第十三天了,我关机,断网,就像从原来的世界完全脱离,灵魂穿越到这个与世隔绝的乡村,守着一摞书,守着呼呼的寒风,守着枯黄的落叶,过着看似脱离了俗世,却并未全然心静,还犯着忌吃着荤的道家生活!
早晨起床,我站在窗前伸展胳膊腿热身,半空中飘飞的雪花吸引了我的视线!
原来,下雪了,这一只一只洁白的小精灵,是什么时候挣脱了天界的束缚,开始成群结队往人间的凡尘俗世,偷偷开溜过来,染白了周围的一片天地的呢?
也许是被小甜甜的活泼所感染,我突然稚气大涨,吃着早餐都有些迫不及待,想拉着小丫头却玩儿雪。
不过这场雪的到来对于宁家人来说,似乎是喜忧参半,听说旅社又奇迹地接了一单生意,昨天晚上去接客的村官大人,因为客人航班的延误,以及雪后路滑等状况,这会儿还不见回家的人影。
宁大妈站在院子外面巴巴地望了半天,再一次失望地回了屋,掸了掸身上的雪花,老人家一面忧心着出门未归的儿子,一面笑呵呵地安慰我:“小舒别急,这雪一时半会停不了,慢慢吃饱了穿暖了再出去,饱准你耍得尽兴!”
宁大伯抽着旱烟转悠到门口台阶上看了一会儿,也笃定地证实了老伴的判断,同时,为儿子担忧的那道眉头皱得更深,旱烟袋抽得吧嗒吧嗒直响。
“舒阿姨,我想堆一个很特别很特别的雪人,你说堆什么好呢?”
小甜甜绞着细嫩的小指头,小眉头纠结得皱成一团,貌似这个问题还真把小丫头给困住了。
我一边喝粥一边帮着参考:“要不我们堆只乌龟吧?”
小丫头立马否定:“不要,乌龟好丑好矮哦,堆在地上人家都看不见!”
小小年纪就这么难搞,弄得我还真冥思苦想了好一阵,才总算合了她的心意!
小甜甜听说我要带她堆一个高高的美美的新娘子时,小脸立刻笑成了一朵盛开的小花,一个劲地点头说好!
跟宁大妈一起把小丫头包得严严实实,小小鸟摇身一变肥成了粉色大粽子后,我把棉衣帽子往上一戴,带上作案工具,领着甜甜跑到院门不远处的小树林边,磨刀霍霍堆雪人造新娘去。
当我用铲子摧残完周边洁白成片的雪,在光荣的劳动中奋斗得额前冒汗时,一个身材高挑,穿着大裙摆白色婚纱的新娘,就像春天里拔地而起的竹笋,节节升高到跟我并肩比起个来。
一番劳够了筋骨的折腾后,我才知道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因为我的高个子新娘还缺少眉眼头发的标志,而甜甜小丫头又可怜巴巴地恳求着,要给漂亮新娘子梳头画唇。
然后,然后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的我,还得脱掉厚重的棉衣,仅穿着单薄的毛衣举着这个大粉粽子,给新娘子完成上妆仪式。
偏偏这丫头小胖手稚嫩得笨拙,分量不轻的大粉粽子举得我胳膊酸软小腿打颤,一大一小两肉团摔倒在新娘的裙摆边,累得笑喷在地上。
从地上爬起来后,我强撑着被折磨得严重缺钙的老胳膊腿,捻起细碎的红黑毛线,一点一点安抚被折腾得快哭出泪的新娘子。
大功还未完全告成,我听到‘咔嚓咔嚓’的声音,还未转身,听到甜甜大声喊着爸爸。
贴完手里最后一截黑线,我回头看过去,小丫头颠颠地冲到宁国强怀里,咯咯咯笑得四周一阵脆响。
又一‘咔嚓’声响起,我看到一个头戴黑色鸭舌帽,脸上挂着大墨镜,身穿黑色外套的瘦高个,正单手举着手机对着我,和我身后的假新娘一阵猛拍。
雪花飞扬,他把手机放到兜里,随手丢掉单手举着的黑色雨伞,几大步朝我奔过来,扯下挂在上树枝上的棉衣,像包饺子似的,粗鲁地一把给我围在身上。
“楚承?”
人就在我眼前,他呼出的气息还萦绕在我身旁,可是还是难以置信。
两片黑色的大玻璃片挡住了他的眼睛,我看不到窗户内的世界,不过从他下沉的嘴角,我已经感觉到了一股阴气正在蔓延,浓浓地侵到我心里。
他躲在黑玻璃后面盯了我好一会儿,突然一把将我紧紧箍进怀里,附在我耳边咬牙切齿地说:“你可真能跑,逃得这么远,没想到吧?还是没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我偷眼瞄过去,宁大村官跟小甜甜俩早就没了踪影,这俩父女是太识趣还是太不仁义了?
也不知道村官大人都听楚承说了些什么,竟然使得他没多过问一个字,把我一个身形单薄的弱女子,丢在寒风飘零雨雪纷飞中,和一只来路是恶是善尚不明确的猛虎身边。
“你……你怎么来了?”我问得战战兢兢。
楚承抱着我不肯松手,说话的语气却跟眼前亲热的姿势反差忒大。
他用力把我往怀里一紧,重声一哼恶狠狠地问:“你说呢?你一声不吭地跑了这么久,我能不来把你抓回去吗?”
我怎么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拔着四条小腿逃命的兔子,而他钟楚承,就是那匹龇牙咧嘴的恶狼,狼毛直竖眼冒凶光,紧追在我身后不放手,似乎下一秒就该剥我的皮喝我的血吃我肉,还得把几根骨头挑出来当磨牙棒来用。
可是,我都已经加进步伐,辗转了十个弯九个拐,躲到这旮旯来了,他竟然……
我用力推开他,疑惑地问:“我从来没跟谁透露过消息,这么隐秘的地方,你是怎么找到的?”
如此隐秘的后方根据地,是怎么被他搜索到的呢?这人的狼爪子到底伸得有多远啊?
楚承摘下墨镜挂在胸前,我这才发现他的双眼满是红血丝,原本性感的薄唇上,干裂得起了皮,瘦长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之色。
他双手用力紧紧扳着我的双肩,板着脸沉声责问:“你还问得出口?你知道我找了你多少天吗?你知道找不到你我心里有多急吗?如果我不来找你,你又准备逃多久?是不是打算再消失十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