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库当便引亲兵往楼班营中来,留库房于大寨之中镇守。
渐成、展来二人亦往楼班营寨中来,各留亲信于营寨之中镇守。
楼班不是不想干掉这三人,但是眼下这个情景,不适宜出手,因此楼班只能按捺住心下杀意,想着等这段风波过去,从曹昂那里拿到好处,手下兵力、粮食硬实了,才好动手。
“诸位族长请入,”古力面色肃穆,引着三人入寨。
三人互相点了点头,各引亲兵入寨。
古力不敢大意,三人虽皆只带了一千人,但是带的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满脸横肉,武备齐全,入了营寨,若是一齐用力冲杀起来......
古力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还请三位族长令亲军于校场驻扎。”
三人皆冷哼一声,库当冷笑道:“不过一千人罢了,莫非楼班还惧吾等这些军士?”
古力硬着头皮道:“三位族长手下皆是以一当十的锐士......”
场面顿时尴尬,古力引数十人在前面引路的步伐一顿,顿时与三人面对面。
渐成冷笑道:“汝不过一千夫长,亦敢拦吾三人?”
古力抿着嘴,一言不发,场面逐渐僵持。
众人忽听一声朗笑:“三位族长何必与一小将计较?吾等便在校场议事如何?”
只见楼班按着弯刀,带着数十亲卫出了大帐。
库当笑道:“楼班,吾等还未入汝帐中,汝便给吾等一个下马威?”
楼班大笑:“岂敢四门敢,楼班管教下人不利,稍后自罚三大碗酒!”
渐成、展来面色方缓,库当暗道一声可惜。
楼班引着数十兵士,毫不忌讳的往三人这边来,视三千精锐虎士于无物。
库当心下暗惊,这楼班当真好气度。
楼班令人于校场之中设几案,置酒食,请三人入座。
楼班摆摆手,古力当即给四人满上酒浆,楼班笑道:“与吾倒三碗!”
古力依言,倒完酒之后侍立在一旁。
楼班连饮三碗,大喝一声“痛快”,笑着看向三人,“如此众族长可满意?”
渐成、展来为楼班威势所慑,觉得楼班当真霸气,一时之间不敢放肆。
库当笑道:“自是满意,吾等四族共攻薄氏,分其所有,需得公平公正!”
渐成、展来二人忙应声附和,他二人势小,依附楼班怕被楼班吞了,只得结连库当。
楼班轻笑,“既库族长这般说了,吾等便议一议,如何?”
库当笑道:“不知汝欲如何攻代郡?”
楼班笑道:“薄喜有近两万大军,吾等虽号称五万,不过近三万罢了,若是强攻,损兵折将事小,只恐难下代郡。”
库当点了点头,他虽然跟薄喜达成了协议,但是协议这种东西,本来就是撕毁的,见机行事,谋得最大的利益才是应该做的。
渐成忙道:“那该如何是好?”
楼班摆了摆手,示意渐成莫急,“吾有一计,定能诛杀薄喜,夺取代郡!”
众人忙问是何计。
楼班似笑非笑:“汝三人之中一人与薄喜结连。”
库当心下大骇,只觉得背心儿都湿了,强作镇定道:“此是何意?”
楼班没看出库当的异样,解释道:“如今薄喜闻吾等提五万大军来,心下惊惶,城上如今防守甚是严谨......”
话还未毕,渐成打断道:“早知当初,吾等不号称五万大军便是了。”
楼班不悦,但未表现出来,只冷冷的道:“若是吾等不号称有五万大军,只怕薄喜军军心更盛,不过三万军,汝若强攻,可能下代郡?”
渐成讪讪无言,展来忙打圆场,“吾等且听楼族长之计,且听楼族长之计。”
楼班又道:“薄喜此人,虎狼也,吾使人探得,那薄来之死,与薄喜脱不了关系。”
库当大惊,“薄来是为薄喜所杀?”
楼班看了库当一眼,沉吟道:“应当不差。”
库当想起库房拿着蹋顿半颗人头回来的时候那心悸的模样,心下顿时信了八分。
楼班又道:“薄喜此人,是个狠辣性子,今吾等皆来攻他,他心中定然深恨吾等,必欲杀吾等而后快,然吾等号称五万大军,薄喜不知虚实,一时之间定不敢轻举妄动,自前者其欲与库族长结连之事便可看出。”
众皆点头,楼班说的对。薄喜绝对是心虚了,怕被灭了,不然不会如此。
库当心中却是苦笑,如今薄喜已知晓城外虚实了!
“……故,汝三人之中一人需派人往城中去,假意与薄喜结连,诱其来攻,吾等设下圈套,到那时……”
渐成大笑:“到那时,吾等定可诛杀薄喜!”
展来亦是大喜,连道楼班好计。
楼班见库当面色不渝,“库族长,汝可有不满之处?”
库当冷哼一声,“为何是吾三族,不是汝去结连薄喜?”
楼班哈哈大笑:“吾麾下军马一万,若是与薄喜结连,不说薄喜那边如何,便是汝三家可放心?”
库当冷哼一声,他当然知道这个道理,这只是他用来掩饰内心不安的托词罢了。
楼班笑道:“不知汝三家……”
渐成与展来面面相觑,转而看向库当,楼班见二人如此,亦笑吟吟的看着库当。
库当一声冷哼,这三人是指定他了,他都觉得这是三人商量好的。
“既如此,库族长,汝……”楼班轻笑道。
库当冷笑道:“既如此,此事吾便应下了……”
“善!”楼班亲自倒酒,“库族长大义,满饮此杯!”
渐成与展来忙端起酒碗,要给库当敬酒。
“慢!”库当喝道。
三人脸上笑容顿时凝结,这是,有变?
库当笑道:“酒却不着喝,计已然定下,这如何分润所得,总该说说?”
楼班大笑,渐成与展来亦笑,“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楼班放下酒碗,“不知库族长,想分润几成?”
库当笑着伸出一只手,五个手指张开。
楼班面上笑容敛去,渐成与展来亦放下酒碗。
“库族长这胃口,是不是大了些?”楼班眯着眼,轻笑道。
库当毫不退让的看着楼班,“吾去与薄喜那疯子结连,一不小心全族都得搭进去,汝说吾应当得几分?”
楼班沉吟,渐成道:“库族长,莫要这般贪心!”
“汝去?”
渐成被噎了一下,展来也不敢再言。
楼班笑道:“库族长火气莫要这般大,有舍才有得,当然,吾亦知晓库族长将身处险境,然此处四家,若库族长取了五成,吾三家如何分润?”
库当不言。
楼班心下恼怒,强压下怒火,“库族长,三成如何?吾二家皆三成,与渐族长、展族长各二成,如何?”
库当沉吟道:“四成,再不能少了。”
楼班冷哼一声,“四成便四成!”
库当见渐、展二人不敢说话,起身便走,“既如此,待有好消息,吾再说与汝三人。”
楼班冷冷的望着库当远去的背影,只怕汝有命要,没命拿!
渐成见库当远去,忙道:“楼族长,库当此人,当真贪利小人也!”
展来亦应声附和,楼班压下心中火气,“古力!”
“诺!”
“陪二位族长饮酒。”
“诺!”
渐成与展来不敢放肆,只得坐在此处饮酒。
却说库当引军归寨,心下冷笑,分润几成,都是骗楼班的,如今他手里握着蹋顿一半的脑袋,只要操作得当,哼哼,将数方一网打尽,得了蹋顿脑袋再将他们全干掉,也不是不可能。
如今代郡这片儿土地,其实是三方势力在角逐。
他,楼班,以及薄喜。
库当觉得,他该以身犯险,亲自入城,好好的跟薄喜谈一谈,好好的设一个局,将众人都笼络进去。
待至夜间,库当先派军士往其余三人大寨中去报信,言说他便往城中去,莫要误伤。
三家皆回复之后,库当便往城中去。
西门动向,牵挂三家。
却说薄喜闻库当亲至,心下大奇,但还是使人请库当入内。
“不知叔父至此,有何见教?”薄喜大笑道。
库当亦笑:“今者前来,却是为与贤侄结连庆贺而来,同时与贤侄商议,如何破城外数万敌军。”
薄喜大笑:“叔父快快入座,快快入座,此乃大事,不可轻易入外人之耳,丘无力,四下布下兵士!”
丘无力当即便带军士守住外边。
库当笑道:“今日四家商议共攻贤侄之事,吾特来为贤侄报信。”
薄喜笑道:“报信这等小事,岂能让叔父亲至?差一人前来便是。”
库当笑道:“若是贤侄军中有楼班奸细,又当如何?”
薄喜大惊,“叔父怎出此言?”
库当笑道:“贤侄莫要欺吾,汝父可是死于汝手?”
薄喜大惊:“叔父从何处听的此言?”
库当冷笑道:“从那楼班之口,入吾与渐成、展来三人之耳!”
薄喜大怒,“此妄言也,吾岂能为此事?”
库当看着薄喜的表情,心下便知,薄来之死与薄喜脱不了关系。
“贤侄,此皆小事,不若听吾一言,灭了楼班小儿,夺其兵马、土地,方是正途。”
薄喜忙道:“敢请叔父教之。”
库当道:“今日吾四家聚集一处,楼班道出一计,贤侄可知是何计?”
薄喜忙道不知,库当道:“楼班令吾假意与汝结连,骗汝上钩,好一举将汝杀掉,夺代郡,取蹋顿头颅!”
薄喜愕然,转而哈哈大笑,“此非天助吾乎?吾方结连叔父,楼班又出此计,岂不送命与吾?”
库当心下冷笑,若非吾之智,汝岂能安坐于此?
库当笑道:“正是如此,楼班正是送命于吾等也。”
“吾有一计,可取楼班头颅,贤侄愿听否?”
薄喜忙道:“叔父速速道来。”
库当笑道:“楼班自以为聪明,能算吾二人,今者便教其尝尝苦头。”
“楼班欲设一圈套引贤侄入内,到时其定需要吾等派大军配合,吾自能知晓其计,到时候大军分派完毕,吾遣人通知贤侄,贤侄派大军绕后攻楼班后军大寨,吾自大军之中令军士乱杀响应贤侄,如何?”
薄喜仔细的一想,着实好计,心下暗喜,“不知叔父欲图何物?”
库当心中大骂,轻笑道:“自然是蹋顿头颅。”
薄喜心下疼惜,虽然曹昂这下算计了他们,但是大汉威势愈重,重设乌桓都尉几乎是必然的事,拿了蹋顿的脑袋,几乎就是将这个位子捏在手里了!
薄喜权衡利弊,觉得还是给了库当比较好,只要能灭了楼班,这些都是小事,曹昂不说了,将人头送到他面前方可,到时候楼班一死,他军势最大,重新夺回来不就行了?
二人各怀心思,库当一脸喜色,薄喜一脸肉痛之色,心下却是暗暗算计,究竟在此事毕后,如何弄死库当?
二人又商议一番,库当离去,薄喜阴着脸,唤丘无力前来。
“丘无力,汝当真见那库房是贪婪权势之人?”
丘无力笑道:“主公,咱乌桓贵族,哪一个不是这般?”
薄喜大笑,拍了拍丘无力的脸,“善,善,如此汝便往库氏大营之中,往去说那库房!”
“诺!”
“对了,还有一件事,”薄喜冷冷的道,“那件事,泄露出去了!”
丘无力打了个哆嗦,他当然知道那件事是那件事,慌忙跪伏在地上,“主公,属下实是不知啊!”
薄喜摆了摆手,“此事知晓的兵士不少,如今将近大战,却是不好斩之,来日便调往城头上去。”
丘无力打了个冷颤,应了声诺,便拱手出往城外去。
丘无力悄悄出城,却正碰见楼班军士,楼班军欲来捉之,丘无力大怒,亮出一把匕首,“尔等欲死乎?”
这些军士慌忙下拜,“拜见千夫长!”
丘无力冷哼一声,“带吾去见族长。”
“诺!”
不多时,丘无力入楼班帐中。
“如何,可有所得?”楼班淡淡的问道。
丘无力拜道:“今日库当入城,言说与薄喜欢结连之事。”
楼班皱眉,“还有?”
丘无力道:“却是无了,薄喜与库当议事之时,左右无人,吾亦不能久待。”
楼班摆摆手,“速归,莫要露出马脚,紧要事速速来禀!”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