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寅时未至,项敖便被一众人拉出被窝折腾起来。沐浴更衣,耗时将近半个时辰。蔡邕卢植管家又担心项敖礼节,以蔡邕之名要求项敖在行一遍。
对此,项敖也是无力抗拒,只得从之。一番折腾之后,已是将至卯时,项敖又只得匆忙赶往未央宫。
赶至未央宫大殿之外,已是卯时三刻,此时未央宫外诸多朝中重臣已在殿外等候,也有少数官吏普通项敖一般略显匆忙。
“奉远,为何如此拖沓,此时才至。”项敖在人群之中寻得蔡邕,还未等项敖问安,蔡邕劈头便是一顿训斥。
“老师勿恼!”项敖赶紧作揖道歉:“弟子实在是未曾经历,太过繁琐。”
蔡邕见的项敖如此姿态,亦是想起自己年少时初次入朝,心中感慨不已,便轻哼一声,暂不理会项敖。
项敖暗暗送气,卢植亦是投来安慰眼神,项敖尴尬笑着,无言以对。等待的时间随时不长,蔡邕更是珍惜时辰引荐项敖拜见诸多大儒。
若不是项敖过目不忘,别说姓名表字,即便面目都难记清。半个时辰一晃便过,一众大臣按序涌入未央宫中。
项敖并非朝中常职,只得在外等候传宣。
“诸卿可有奏本?”刘宏坐于未央宫之上朗声问道。或许是知晓今日可见的他钟爱的有功之臣,声音不同往日羸弱,显得格外洪亮。
“陛下,灵台官吏昨日有报,以北之地将出现大旱……”如同平时早朝,一应大臣开始禀奏无关痛痒的天下“大事”,更多的则是一应奸妄歌颂汉景帝雄威。
刘宏虽不太理朝中大事,但也知一众大臣所报之事皆有遮掩。世家对大汉各地的控制刘宏也是无能为力,只得重用宦官外戚以求平衡。一通事务完毕,亦是约莫两个时辰之后,项敖殿外亦是睡眼婆娑,昏沉不已。
“宣征北将军,关内候项敖入殿!”
“宣征北将军,关内候项敖入殿!”
………
在项敖昏昏欲睡之时,从未央宫中传来有些许刺耳的喊声传来。项敖闻言精神一震,略整衣冠,从容踏步而入。
“臣项敖,拜见陛下。”项敖深深躬身,作揖拜见刘宏。
“项卿平身!”刘宏端坐于大殿之上,略显兴奋的看着项敖。
“谢陛下!”项敖闻言站直身体,仍是双手作揖,只是低头望着地面。大汉礼节之中,臣子觐见皇帝,不得正视其眼,即便与朝中大臣亦不可直视,直视乃是极其不礼貌的行为。
“项卿抬头便是!”刘宏本就好奇项敖模样,也不管礼节,命项敖抬头。
项敖对刘宏亦是好奇不已,迫于礼节,入殿至今都是低头慎行。闻得刘宏招呼,便应声缓缓抬起头来。此时大殿之上刘宏跪坐直立,在项敖见得,刘宏仪表极是威武。虽民间世家传言刘宏昏庸无道,不理政事,整日在后宫淫乐。
刘宏面色极是红润,唇红齿白,略显方正的脸庞五官亦是分明,轮廓凸显。头顶冕旒上垂下的掉珠虽些许遮挡,但项敖却能在隐约间见得刘宏眼中精光。
从端坐的上身看来,刘宏身长约莫七
尺有余,肩背也极为宽阔,若是直立,定也是一带明君之像。衣着也简单,黑色锦服,腰间系着赤红的绶带,煞是威仪。
项敖观察刘宏之时,刘宏亦仔细瞧着项敖。项敖身长本就异于常人,九尺身长在大殿之中亦是鹤立鸡群。项敖此时服饰乃是昨日宫中黄门带来,头顶配着汉臣武官常带的鹖冠,深黑色,冠顶插着两尾紫红鹖尾。
亦是一身黑袍,因项敖已是封侯,腰间所配与公主、封君同配紫绶。俊朗的外表让刘宏越看越是喜欢。
“项卿在北疆之地收苦也!”刘宏声音虽是不大,但却清晰传遍大殿:“来人,为朕爱卿看座!”
“陛下,不可。”还未等黄门上殿,蔡邕便朗声喝道:“项君候乃是边疆之臣,并非朝中重臣,礼节不允!”
刘宏诧异的看了眼蔡邕,心中暗讨:蔡卿啊蔡卿,此乃汝得意门生,如此作为是为何?心中虽是疑虑,刘宏也未多问,便道:“如此,朕之爱卿便议关内侯项敖封赏一事!”
汉代一应事物并非皇帝一言之堂,皆需在朝中与大臣商议之后才下定论。原本刘宏内心之中是极想招项敖回朝,担任朝中大臣,作为刘宏左膀右臂,与世家争斗。但刘宏从暗探所收集的情报看来,也知此事不太可能,但心中还是抱有些许期望。
“陛下,自恒帝以来,檀石槐统一鲜卑之后屡犯吾大汉边境。奈何顺年来天灾不断,为保百姓安泰,以致吾大汉难以抽身功伐鲜卑。今项候大破鲜卑,虽不及昔日冠军侯功勋,却也是功绩不凡,理应犒赏。”
太尉杨赐虽与项敖并无深知,却对项敖此时功绩极为认同。况且杨赐此人本就刚直,是赏是罚,皆已功绩定论,并无派别之分。汝项敖般青年俊杰,杨赐当然希望项敖能随陛下左右,为陛下分忧。
“赏,需得大赏。”刘宏太尉如此说道,朗声大笑道:“诸位爱卿以为如何赏赐?”
“臣奏!”何进站出身来:“陛下,年前臣力荐项征北出兵塞外,便已知晓征北将军定能平定鲜卑,卫吾大汉北疆。征北将军不仅夺回受降城,颓当城,更是打散鲜卑,使得鲜卑内乱。臣以为项征北可封冠军侯、迁骠骑将军!”
何进年前主张出兵北塞,本就是为混的功绩。今项敖并非让众人失望,何进亦是言语之中提及自己之前劝谏之功。何况所为的监军也是何进所派,功劳自然是有。
“何尹所言有差!”董重站立起来,行至殿中道:“项征北虽功劳甚大,却不及冠军侯之功,臣提议侯爵略提,升至乡候便可。”
董重乃是董太后族人,并非见不得项敖高升,乃是外戚本就势弱,项敖又被默认为世家一脉,定然不可使项敖太过得势。但有功之臣又不得不赏,以免寒天下士人之心,再说外戚一党也只刘宏对项敖的看重,也不愿太过恶心刘宏。
在众人争执之时,蔡邕与卢植、韩说等人相视,传递着些许信息。片刻之后,蔡邕待前一人上谏结束之后便出列站立道:“陛下,臣有提议!”
“哦?!”刘宏问道:“不知蔡卿以为何?”
“陛下!”蔡邕再拜道:“项征北本是
臣弟子,本应避嫌不语。但臣心中些许期望若不说出心中着实难平。”
蔡邕略微整理思绪再道:“项征北此次大乱鲜卑,与幽州公孙将军等人斩杀檀石槐、和连。鲜卑已内乱称数个大小部落,此时北疆已见安定,只需遣派善于内政之人前往整顿民生即可。项敖尽得臣与数位大儒真传,若能使其入朝为官,定能为陛下分忧!”
刘宏闻言,心中大喜。朝中诸多派别乱斗,本就让刘宏心感乏力,无法威慑压制。蔡邕所言亦是刘宏所想,刘宏闻得当是高兴不已,恨不得立马答应下来。
“诸位爱卿以为如何?”刘宏甚至有些许激动,为掩饰心中狂喜,刘宏甚至将有些许颤抖的双手收入袖中。
殿中数人脸色大变,如袁隗、何进、董重等人,即便张让也是眉头紧皱。项敖本就得刘宏欢喜重视,此时若放项敖入京,携大胜之势入朝,殿中诸多人的利益皆会受损,众人定全力反对。
“殿下不可!”袁隗尽量稳住气息道:“鲜卑虽内乱频繁,但鲜卑已被檀石槐整合数十年,即便因檀石槐死而内乱,也无法确定鲜卑何时会继续霍乱吾大汉边境。”
“项君候此时正是年轻力壮之时,数年在北疆所为亦是威震塞外。鲜卑之人无人不服君候在北疆所为!”袁隗甚至转身向项敖略作躬身拜道:“还得继续辛苦君候,为陛下分忧,继续征讨鲜卑!”
项敖见状赶紧躬身拜道:“臣乃陛下臣子,定当听从陛下安排,誓死为陛下分忧!”
“臣复议!”
“臣复议!”
......
殿中大臣此时竟如此一心,附和袁隗。即便张让此事也站出身来,甚至跪拜刘宏道:“陛下,难得想君候如此忠心,愿为陛下坐镇北域,陛下应当大赏以慰其心!”
朝中争斗,只看利益,不分敌友。即便以外戚与宦官之间斗争,此时皆是放下彼此仇怨,附和袁隗。
闻得张让如此说道,蔡邕等人确实低头轻笑,极难让人察觉。上朝之前,蔡邕、卢植甚至朱儁与黄埔嵩等人都私下商议过,要招项敖回洛阳任职,定会受到各方阻拦。既然如此,还不如以此为筹码,为项敖挣得更多利益。
刘宏此时确实感觉歇气一般,极是想躺下身来。但是朝中一应大臣如此,刘宏也无他法,只得随之,勉强撑直身子,心中思讨如何在诸多斗争中为项敖挣得利益。
就在朝中众人略显尴尬之时,太尉掾属孔融出列拜向刘宏:“臣有奏!”孔融,字文举,官职虽是平平,但其家世却让人不敢轻视。孔融乃圣人孔子第二十四孙,本身也是才华非凡。
“陛下,项君候功绩超卓,为人谦卑孝顺,乃当世俊杰楷模。如此大功若是赏赐不足恐汉天下士人之心,但北疆之地确实非一般人可坐镇,太傅所言也不无道理。臣以为,冠军侯当得,食邑一县亦是功勋当得之事。在迁为卫将军,镇守吾大汉北疆,持节行事。”
“陛下,文举公所言极是,北疆若暂时不稳,可令项君候坐镇。况且臣听闻项君候治理蛮夷混居之地极有心得,教化外族之事也是顺畅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