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月静,梆子响过三声,已是子时。零点看书
柏明涛的书房上了锁,没贴封条。拳头大的铁锁并没有难倒赵杼,不知道他从哪摸出两根级细的竹签,轻轻伸入锁眼左右挑了几下,轻嗒声响,铁锁应声而开。
卢栎在一边提心吊胆的把风,见赵杼速度这么快忍不住伸大拇指。
赵杼只挑了挑眉,下一刻推开门,捞着卢栎的腰就把人带了进去,关门。
锁链声渐渐消逝,卢栎拍拍胸口,顿觉安全很多。只是这书房太黑,又不能点灯,怎么找东西?
他开始觉得这个主意是不是有点蠢,下意识看向赵杼。
赵杼一脸‘等你想主意黄花菜都凉了’的鄙夷,老神在在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
婴孩拳头大的珠子,散发着明润柔光,似月光轻盈,似流水清澈,不刺眼,却足以助人视物,竟是一颗夜明珠!
卢栎捂嘴。
这种传说中的东西难道不是只有小说电视里才会出现么!
少年睁圆了眼睛紧紧盯着夜明珠,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表情,赵杼却没嫌弃,缓声问,“好看?”
卢栎立刻点头,“好看!”
“喜欢?”
“嗯!”这么漂亮的小东西,谁能不喜欢!
赵杼将珠子塞到卢栎手里,“给你。”
卢栎根本没想过赵杼的意思是珠子送给他,因为这么贵重的东西任谁也不会随便送,大概只是借他拿一拿,便喜滋滋接住,“那你离我近点,远了就看不清了。”
少年眉眼弯弯笑容明亮,不过是一个珠子,却像有了全世界一样。
真是好哄。
赵杼暗忖,回头得让元连把那箱珠子送过来,他记得那箱珠子足有近百颗,还有玉白淡粉灿金等颜色……少年一定喜欢。
这样一点点让他高兴,他一定会喜欢上自己,离不开自己吧……再不济,把他口味养刁了,这世上除了自己没人能养得起他,他不喜欢也得喜欢了。
赵杼对自己的主意很满意。
卢栎仔细翻着书房里的卷宗,想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东西,想起之前慈光寺时赵杼很会找暗格,便拜托他,“柏大人非常人,若有秘密大约不会大剌剌展示,你试着找找看这书房里可有藏东西的地方?”
赵杼点头答应。
卢栎起初还顾着和赵杼挨近些,免的他看不到,卷宗翻着翻着沉进去,便拿着珠子只顾着自己了。
柏明涛案上多是府尹需要处理的公务,可桌角放的一叠履历很奇怪。
彭远河,郎光启,徐坚白……
这些名字他曾在邸报上看过,都是外任官员,有实权,官阶不算大,也不算小,柏明涛收集他们的履历……是想将他们调到手下?
可这些人政绩都不错,能力不俗前程可期,会乖乖做手下?柏明涛应该不傻,会做这样给自己制造竞争对手的事吧……
赵杼敲到一个暗格,找出一个长三寸宽两寸深两寸的盒子,上手颠了颠,眉头微微皱起。回头见卢栎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未动,便走过去看他手里的东西。
看了一会儿,眉头皱的更深,“柏明涛并非想借调这几人。”
“是吧,你也有这种感觉吧!”卢栎回头,不想赵杼为了看清他手上卷宗挨的特别近,他这一转头,几乎擦过了赵杼侧脸。
赵杼脸上的温度和他手上一样,非常温暖。他说他曾在关外当兵,那里风沙很大,可他的皮肤却并不粗糙,好像有一股阳光的味道,干净,清爽。
卢栎愣住了。
赵杼只觉得颊侧一暖,湿润柔滑的触感袭过,那是卢栎的唇。清冽,微凉,好似带着青草的气息。
心跳猛的加快,浑身血液不受控制的热烫起来。
这是一个意外,可感觉却无比的好。
赵杼静静看着卢栎,眸底似有团火在烧。
卢栎自知理亏,摸了摸鼻子转开脸,“那个,不知道你就在身后。”
尽管赵杼很想想歪,认为这是卢栎在暗示他什么,但经过上一次的大跟斗,他知道卢栎真的并非故意……心火一点点冒了出来。
好在少年害羞的样子也很养眼,现在时机也不对,赵杼放过了卢栎,“柏明涛应该是在查他们。”他觉得往前往后几百年,都不会有他这么体贴的王爷。
“他们犯了事?”卢栎注意力回来,想想之前看过的邸报,里面没有任何指向……他看向赵杼,满脸不解。
赵杼好像他肚子里蛔虫,总是能猜到他在想什么,“邸报未有指向,柏明涛却事先收集他们卷宗,应该是怀疑他们做了什么事却没有证据,想要找出关联查证。”
“这与他的死……有关系么?”卢栎有些头疼,如果还牵扯到其它地方官员,这个案子怕不是那么简单。
赵杼将刚刚找到的盒子递给卢栎,“墙角有暗格。”
“从那里找出来的?”卢栎打开盒子,惊的差点把盒子摔了。
里面全是大额银票,厚厚的一打,不用过手,他就知道这里数额绝对超过了一百万两。
“怎么这么多钱!”
赵杼目光微闪,似在思考什么,“柏明涛……政绩一直不错,未有不良官声,未有收贿丑闻。”
可是只凭规规矩矩做生意,私藏起这么一大笔钱,也不大可能。卢栎脑门见汗,背心发凉,这钱的来路不一般。
柏明涛死的很惨,是父亲生前友人,他不想怀疑柏明涛……
赵杼叹口气,“其实有件事我没有说,之前在成都府查案带出的帐册名单,有一处……与柏明涛有关。”
卢栎表情有些愣,“啊?”
赵杼负气离开卢栎,一直没闲着,查着从卢栎那里抄来的帐册名单,想要顺藤摸瓜看能找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贪银案不简单。结果查下去发现,一层透一层,每一层都设了多重障目迷局,查到现在,他也只抓住了外围几个小喽罗,府尹级别的官员,找到两个,其中一个就是这柏明涛。
所以他说此次并非只为卢栎而来,是真话。
“我恢复了些记忆,想起之前受托查一件事……与贪银案有关。”赵杼眼睛都不眨的编瞎话,“这桩贪银案牵涉极广,没把脉络弄清楚前,只能暗查。”
“贪银案?”卢栎很惊讶,竟跟上一个案子有牵连?旁的不说,他对赵杼是很信任的,赵杼说柏明涛与贪银案有关,必是有关,“那这些银票是赃款?”
赵杼摇摇头,“没有证据,不好下定论。”
卢栎觉得也是……
时间已晚,今日收获还算丰富,他觉得他得回去好好想一想。将东西都放回去整理好,卢栎任赵杼抱着离开。
微凉的风拂面时,他问赵杼,“这贪银案……你能将知道的告诉我么?只是收受百姓富商贿赂没那么容易赚吧……谁一天到晚没事总想着惹官府下大狱?”
“自然。”赵杼声音飘乎,沉夜里有股沉肃杀气,“贪银案,与盐运有关。”
……
沈万沙的确就像他说的那样,纵横赌场多年,眼睛非常利,找到的赌坊档次很高,地方大,分区明确,满足各样客户群,安全还非常有保证。
沈万沙使了个眼色让洪右离远些,从最底层一路玩到最高层,八卦听了一肚子,而且场次越高级,八卦更刺激。
他紧着需要的先听。
比如柏明涛死这一天,底层闲汉,干零活的油滑混子提供了很重要的线索:马车起先行的很稳,是一个穿青衫短打的江湖人快马经过,驾车的马受到刺激想与这马争先,才急跑了起来,拉车的马哪里会有驮人的马快?这马一着急,拐弯时不稳撞到,立时惊了。马车速度太快,出了意外怎么也稳不住,旁人根本没时间去救,车夫都摔去半条命现在还没醒过来,坐在车里的柏大人身死也很正常了。
中间富商们没几个讨论柏明涛死因,只是觉得柏明涛在任挺好,不巧立名目索要银钱,办事也很公正,他们这些经商的生意很好做,如果下一任府尹也有这么好就好了……
沈万沙一边乐呵呵的赢钱,一边支着耳朵听,直到坐到顶楼包厢和更有钱更有身份的玩。可惜这些人都很精明,都不会乱说话。坐了一会儿套不出消息,沈万沙觉得无趣,告了个罪说去更衣。
他倒也不是随便找借口,小腹的确有些涨,需要解决。
顺着走廊往里走,直到最里最偏的那一间,还没来的得拐弯,他听到包厢内有人说话,并且提到了‘柏明涛’三个字。
房间里的人说话声音很低,透着一股谨慎小心的劲头,像是有什么秘密……
沈万沙下意识停住脚步,头往窗边靠。
“升龙会在即……柏明涛却死了……东西下落不明……可怎么办?”
“你这从包打听嘴里买到的消息也不知道准不准……万一那彩头……与柏明涛无关……”
“一定有关系!便是无关,他也一定拿了什么好东西,不然这么多人找他……我看我们还是好好找一找柏明涛遗物才好……谁!”
沈万沙正嫌听的不清楚要往前靠,突然里面的人大喝,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察觉到自己了!
他立刻往外面找——洪右在哪里!
可惜到处都没有洪右的影子。
天要亡我啊——沈万沙小脸皱成一团,不知道这窗子打开时,他说不认识茅房问个路能不能顺利通过?
这一听就觉得是借口的原因……别人又不是傻子。
沈万沙几乎要惨叫,他真的没说谎,他真的很想尿|尿啊!
正愁的不行,嘴突然被人捂住,腰间一紧,他从背后被人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