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杼盛怒之下打破停尸房墙壁离开,一刻钟后停了下来,在空旷野地吹冷风。零点看书他开始后悔,倒不是后悔生气离开,他后悔为什么没捏碎卢栎那脆弱的小脖子!胆太肥了!
敢挑战他权威的人一向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他从来不知道不忍心三个字怎么写,可今天被那少年激怒,他却下意识没有伤害他,强迫自己狼狈离开,简直岂有此理!
从记事到现在,他从来,从来没有这样杀伐不果断的时候!
赵杼眯起眼睛,双手抬起一扫,掌风过处,周围树木都遭了殃,近一点的大树齐腰折断,草木绞碎,远一点的仿若经历一场飓风,枝叶往一个方向偏移,叶落枝折无数,十分壮观。
远处的邢左非常忐忑的朝洪右咬耳朵,“王爷这是怎么了?”
洪右的回答言简意赅,“生气。”
邢左咬着指甲弱弱的问,“王爷生气时不都直接杀人的么?”清秀暗卫一脸惊恐,非常害怕受到迁怒。
洪右一脸无语的看着数十年相伴智商一直没长进的搭档,“这次不一样。”
邢左迷茫的瞪着洪右,哪里不一样?
洪右摆出一张深沉脸,向着城里停尸房的方向。
片刻后,邢左突然拳砸掌心,一脸了悟,“对了,这次有王妃!”
洪右一脸欣慰,你没想到此处不是边关没有外族王爷不能随随便便就找到敌人杀真是长进了。
邢左兴冲冲扯洪右袖子,“我就说王妃厉害,长的那么可爱本事那么好,被他罩一定能混的风声水起,王爷都不敢随便罚了!”说完又托着下巴一脸失落,“可是王爷身份还没暴露,到底什么时候我才能朝王妃表忠心让王妃器重……”真是等的好心急,王爷你快点被拆穿身份啊!
洪右却看着四周,心道还好王爷速度快,一刻钟冲到了效外无人烟的野地,不然在城里搞出这副场面,属下们好难清理收尾……
赵杼冷漠残酷的摧毁了无数草木,心境才渐渐平息下来。他性格坚定果断,从来不害怕问题,不管面对怎样的局势,都会想出办法解决问题一往无前,这次也是一样。
他并不想有个男妻,但卢栎不错,聪敏机灵,贴心懂事,时而有点可爱的小迷糊,人也长的合眼缘,还一心一意迷恋着他,而且很重要的,他对卢栎好像也有了不一样的情绪。
这个男妻是母妃生前为他订下的,事至如今,顺理成章仿佛是最合适的事。
赵杼站在原地沉默半晌,决定找个时机,向卢栎坦诚自己的身份,给他一个惊喜,同时好好调|教他一番,这样对待自己的男人是不对的!
卢栎喜欢他,崇拜他,如果知道真相,一定会被巨大的激动兴奋淹没,到时正是他竖立大丈夫形象的最佳时机,只要一举拿下,就会把少年握在掌心!
他的确不忍心对卢栎下手,少年太精致青涩,别说带了内劲的掌风,没准稍稍一捏,少年的骨头就能碎,可他不能打少年,却可以换一种方式让少年屈服……
不知道少年动起情来是什么模样。
平王赵杼捏了拳,唇角勾起一抹略带邪恶狡猾的弧度。
是的,平王爷是个沙场元帅,不但战场上要讲究兵法,生活中也要讲究战略战术,可他不知道,有一种叫做感情的东西,发生的奇怪,进行的奇怪,完全没有规律没有常理,兵法战术……可能是没什么用的。
吹了好半天冷风,赵杼才一抖袍角,像个气势无两的国王一般,面无表情的转过身,运起轻功,朝内城的方向奔去。
邢左从洪右怀里滚出来,打着喷嚏呼着气,“终于可以走了,冻死我了……阿右,这里就交给你擅后了,我回去给你准备好吃的鸡腿呀……”他跟着赵杼,脚步像小鸟一样轻快的离开了。
洪右看着只管破坏的王爷,没一点兄弟情的邢左,认命叹气准备收拾现场……元副指挥到底什么时候到,这里非常缺人手!
赵杼回城,很快找到了卢栎。
此时卢栎正和沈万沙并一众捕快看青楼背后巷子里的现场,赵杼并没有现身,只坐在一边墙头抱着胳膊冷眼看着下面。
看到卢栎精神奕奕出现赵杼冷冷一哼;看到卢栎踩到青苔差点滑倒,一声蠢骂了出来,身子跟着迅速蹿起欲过去拎人,却不及卢栎身边沈万沙的动作快。
沈万沙扶的及时,两个人都没有摔倒,站的好好的,还谈笑有声,认真严肃的查看现场讨论案情,赵杼皱眉坐了回去,神态间颇有些悻悻。
他开始觉得这样很没意思。他生气,卢栎却没事人一样一点也不担心,办起案来还像以前一样心无旁骛,就好像完全忘了他。
“小栎子,你小心一点,那边青苔很多。”沈万沙眼尖,看到卢栎往尸体停驻的血迹边走去时,扬声提醒。
卢栎眼角微翘,笑的很有些隐意,“青苔很多啊……你别担心,我没事。”
他将整个现场转完,抄着袖子站在墙边,眯眼看着四周痕迹,不说话。
沈万沙小心蹭过去,撞了撞他胳膊,“你是不是有猜测了?说来听听。”
卢栎抬头拍了拍他脑门,小虎牙露出来,笑容饱满温暖,“你也知道是‘猜测’啊。”
沈万沙看了看四外跟着的捕快,眼珠子一转,从三重金线镶边的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丢给捕快们的头,“少爷今儿个高兴,请大家伙喝茶!”
方脸的捕快头接过银子很高兴,招手叫来小捕快,让他去买东西,同时非常自觉的带人走远了一点。
沈万沙手背在后面,下巴骄傲抬起,用力咳了两声,以眼神提示卢栎:这下可以说了吧!
卢栎捏了捏他的脸,“少爷真豪气!”
沈万沙躲着他的手,腮边鼓起做生气状,“也不只为了你,少年被这么多人围着也不高兴。”
说完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卢栎。
好奇成这样也是少见,卢栎也不与他卖关子,指着墙角,“死者身中数刀,伤及内脏血管,大出血而死,尸体在此发现,我说的可对?”
沈万沙点头,“正是,所以我猜这是一起临时杀人案,凶手肯定在干什么坏事,被死者看到,凶手情急之下杀人灭口,连刺数刀后又心生害怕,掉落凶器落慌而逃……”他一边说一边做着手势,甚至小跑着换了几次位置,显然对自己的推断非常自信。
卢栎却摇头,“非也。”
沈万沙愣住,“啊?”
“你忘了这是连环凶杀案了?死了的青楼女子可并不只碧衣一人。而且,”卢栎看着墙角,“死者大出血而死,死后被官府移入停尸房,现场的这点血迹并不够一个人致死血量,并非凶杀现场。”
“也许是这个死者血量少,特殊?”沈万沙想着,“死者是个姑娘,才十五岁,姑娘家天生血少,正常人还要进补呢,没准这点血就能致死了?”
“不会。”卢栎神情肯定,却并未解释这点,而是指着墙边青苔提出更多佐证,“死者身上有防卫伤,必有过剧烈挣扎,这里青苔处处,若是案发现场,死者身上该蹭有青苔痕迹,可尸检却未有发现。”
沈万沙捏着下巴,“这倒是。”
“再者,如果凶手制住死者后连刺数刀,必有滴状或喷状血痕留下,可这里除了尸体身下那一滩血,并没有其它血迹……”他再指着地上两条非常浅,被行人脚步踩踏截断几欲掩盖怠尽的压痕,“这条巷子虽然有些窄,但显然曾经有带轮子的东西经过。”
卢栎说完转身,“我猜凶手移了尸。凶手用一辆非常窄的车,装着刺了数刀,奄奄一息的死者至此,抛尸。”
一席话有理有据非常严谨,听的沈万沙目瞪口呆。
“啧啧,你还是这么厉害!”沈万沙伸出大拇指,佩服的看着卢栎,“你不知道,外面不少人与我想的一样呢!”
“那是他们。”卢栎仿佛又看到了什么,往前走了两步,伸出手指轻轻抹了下砖墙,指尖带下一点浅红粉末。他微微偏头,将手指凑到鼻间嗅了一嗅,目光有些疑惑。
沈万沙没看到,凑过来笑眯眯巴住卢栎胳膊,“我知道,你还有话没说对不对?在停尸房验完尸,你就笑了,和刚刚那个笑一样,你当时一定有了特别猜测,快快,说与我听!”
“死者在暮色初至时失踪,受伤,不多时被残忍杀害,她失踪时妆容精致,可能刚刚打扮好,还没迎到第一波客人,凶手可能用什么方法诱到了她,带到暗处折磨杀害,最后弃尸于此。”卢栎拍拍手,“大概就这些。”
沈万沙盯着他,“不对,一定不止,你还想到了什么,快说与我听!”
卢栎摇摇头,“我不能肯定,所以……”
“没事,我又不与他人说!”沈万沙拽住卢栎,一副不说今天别想走的样子。
卢栎无法,只得倾身靠近,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句话。
沈万沙立时眼睛瞪圆,捂着嘴情绪刺激又兴奋,“真的?”
卢栎戳了戳他的额头,“猜的。”
沈万沙一脸兴趣,拽着卢栎就往外跑,“那还不赶紧去倚翠楼查问案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