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杼立刻明白,抱住卢栎跃上了墙头。零点看书
今日仍然没有阳光,天色阴沉,虽然在墙头上,但赵杼只要足够小心,动作不要太大,就不会引人注意。
他借墙边树木遮掩身形,扫视四周观察地形,很快确定了一个方向,“先从这边开始。”
卢栎没意见,反正他只想看看当值的人都有什么表现,是否有疑点,“好啊,都随你。”
怎么说也寺里住了几天,又因‘平王未婚妻’的引黄县令重视,卢栎在寺里混了个脸熟,很多人都见过。被赵杼抱着,从暗处高处看着这些僧人,卢栎感觉很奇妙,很多平时注意不到的东西看的更清楚了。
比如那个挑水的年轻和尚,好像有些高低肩?脚下鞋子磨损的那么严重,是不是待遇太低,被欺负过?
比如擦拭佛像的胖和尚,不小心摔倒后骂骂咧咧,显然脾气不像往常那么平和,是因为周边没人所以本性暴露?
……
但不管怎样,这些人应该……“没武功吧?”
他回头看赵杼。
赵杼略颌首,“会武功不会如此狼狈。”
“那我们继续找吧。”卢栎心内叹气,都说佛门净土,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佛门弟子再超脱,也摆脱不了本性,外界会有的明争暗斗,这里也会有,只是范围程度要小得多而已……
就这样持续看了好几个,直到一个抱着扫帚的年轻僧人出现在视野,卢栎拽了拽赵杼的袖子,示意他停下。
赵杼落在一个偏远,不易察觉的位置,低声问,“是他?”
卢栎面带思索,“不知道,证据未能明确指出凶手是谁,那个特殊标志的凶器张叔他们还没找到,我只是觉得他每次出现的时机都很……微妙,所以……”
他看着赵杼,目光安静乖巧。
赵杼懂了,“所以你想知道他会不会武功?”
卢栎点头,笑出小虎牙。
“若他会武,离太近会被发现。”赵杼神情傲慢,目光里略带出一丝嫌弃,卢栎立刻明白,赵杼一个人自然没问题,但带着他这个不会武功的,一定会被发现。
卢栎目光暗了下去,很是遗憾地说,“那你自己去……”
“不用,”赵杼冲卢栎挑了挑眉,“我有办法。”
卢栎立刻又高兴了,眼睛闪着光,“什么办法?”
赵杼哼了一声,抱起他就飞。
卢栎:……好吧,又傲娇上了。
不过只要能参与,他一点也不介意,他早就看透了赵杼的顺毛驴脾性,哄着就好。
赵杼抱着卢栎飞快跑出老远,把卢栎放在墙头上,自己一个人落下来,环视四周片刻,开始行动。
他……迅速在路上挖了个坑,然后用草根浮土盖住,再迅速回转。
这一切的速度相当快,卢栎看的目瞪口呆。他没看到赵杼用什么工具,就用那两只爪子,不知怎么弄的,一挖二挖坑就好了,宽深都足有四寸。再眨眼的工夫,浮土也盖好了,看上去跟没挖之前没什么区别!
赵杼还非常有先见之明的将帕子放在一边,挖出来的土堆在帕子上,坑挖好帕子一兜,边上连土印都没有……
卢栎不知道这个想法合不合适,他觉得赵杼好像干惯了这个?这方法这速度,这一切完成后身上的整洁程度,明显训练有素好吗!
赵杼对上灼热视线清咳了两声,“大概以前在军队里做过?”
卢栎:……好吧。
之后两个人远远伏在墙头,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弘然才抱着扫帚缓缓走来。
卢栎松了口气,赞赏地看赵杼:你的预料线路很正确。
赵杼冷哼:那当然,寺里地图于本王来说太简单。
弘然与平日一样,脚步轻松不急不徐,与他略害羞的性格很配。卢栎却等的有点急,快点,走快点,再快点!
很快,弘然走到了赵杼挖的坑附近,他停了下来。
卢栎心都悬在嗓子眼了,不会被发现了吧!
赵杼捏了捏他的手腕:太小看本王了!
弘然站了起来,继续往前走。
卢栎才发现,弘然只是整理了整理他的裤角……
弘然的脚终于踩到坑上了。
卢栎等着他跌倒,或者……这样一幕!
弘然身体突然跃起,在空中来了个漂亮的小翻身!
他会武!!
离这么远都能看清楚他的身影在空中划过弧线,又安稳落地,动作漂亮完美,武功一定还不低!
他一定就是凶手!
卢栎回想着案情经过,本案行凶顺利的话,难度有三:一是如何顺利下毒,二是如何处理尸体,三是如何避过寺里注意。弘然年轻,个子不高,很瘦,害羞真诚,不爱说话,没一点危险表象。如果死者五人吃食出现什么意外,懒的重新自己去找时,会威胁弘然这样的小和尚很顺理成章。弘然用他的无害表象迷惑对方,送上加了料了酒水,然后默默潜藏,等待猎物毒发。
他要替公主解决一切觊觎墓地宝物之人,确定给予的惩罚足够后,他将人杀死,处理尸体现场。只要杀人顺利,后面这些是做惯了的,被发现的可能很低……
弘然安稳落地后停了一下,转过身来。
卢栎眼睛倏的睁大,下意识拽住赵杼,凑过去压低声音,“他会不会发现那坑是人为故意的!”
赵杼退后些许拉开距离,“不要太小瞧我。”
卢栎看到弘然蹲下看了看坑,很快拍拍手站起来,抱着扫帚神态平静脚步缓慢的离开了。
卢栎长呼了一口气……
“就算怀疑,现在也不好抓他,我们没有证据。”卢栎眼睛微眯,“不过我们很快就有了……”
他主动抱住赵杼,催他出发,“我们回去,马上!”
赵杼眉梢挑了挑,像是忍下了什么,没说话,很快赶回侧殿门外。
沈万沙看到他们很有些激动,“你俩偷偷跑哪去了,一回头就不见了!”
卢栎拍了拍他的脑门,“别捣乱,办正事呢。”
沈万沙摸着脑门小脸鼓了鼓,却没生气,“我也想走了,王大爷问供一点也没意思,不刺激。”
“等会儿你就能看到刺激的了……”卢栎在场中一扫,看到张勇就在靠殿门不远处,心内大喜。他悄悄走过去,拽了拽张勇,与他耳语几句。
张勇眼睛瞬间睁圆,内里带着疑问,呼吸有些急促。
卢栎面色严肃地冲他点了点头。
张勇呼了口气,悄悄转到黄县令案后,寻着空子过去耳语了几句。
黄县令表情未变,只停了一瞬,便与张勇点头。
卢栎便知,成了。
张勇悄悄带了几个捕快出了侧殿,不多时,将所有值守僧人也带了过来。
黄县令挥手让武僧们散开候在一边,看着新带来的僧人,微笑缓语,“今日本官问案,照例应问遍所有寺里人,为不耽搁诸位差事,才缓了一缓,到现在才召你们过来回话。稍后被问到,须得据实以报。”
几个僧人不知内情,却早已被住持吩咐过,大人问话要实话实话,现在自是双手合十,表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黄县令唤王得兴,“你来问吧。”
王得兴上前两步行礼,背挺的直直的,“是,大人。”
王得兴手里口供笔录很长,全部问完需要很久,拖延时间够够的,这里没什么好看的,卢栎便拽着赵杼沈万沙同张勇一起走了。
张勇要去做什么呢?照卢栎建议,搜弘然房间。
通过验尸,能推测出凶手做案经过,性格特征,但证据不足时,不足以给凶手定罪,只要能从弘然房间里搜到凶器……他就跑不了了!
弘然杀人得有凶器,往死者身上制造标志更需要特殊工具。他是守墓人,一生都要在此地流连,对人信任不足,应该不会把凶器藏的太远,那会让他没安全感。古代金属制艺不算发达,尤其锋利铁器,兵器,更是流通较少,在山阳县这样的小地方,任何一样兵器出现都非常惹眼,他不会冒险……
如果他是凶手,凶器必然就在附近!
张勇比较谨慎,反正黄县令将所有僧人叫到侧殿外拖延时间了,正好大范围搜索。他把所有不需要守在殿外的同僚都叫来了,要求除了弘然房间,附近房间也全搜了。
卢栎一行跟着张勇,重点搜索弘然房间,可惜搜了一圈并没什么结果。
赵杼却不太意外,能做下这等凶案的人定然无比狡猾谨慎,若是一搜就被搜出来反倒不正常。看卢栎沈万沙张勇神色都太凝重,他双掌交叉放松了放松了手指,帮着轻叩墙面,地板,细细聆听,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暗格。
大家都很忙。
时间一点点过去,卢栎心提的越来越高,黄县令再能拖,也拖不了太久,等人回来,仍然找不到凶器,弘然知道被怀疑,没准会考虑逃跑……
正想着,房间内突然发出巨大声响,卢栎转头,见沈万沙正僵着身体站在墙边,瞪着脚下一滩碎了的陶片。
见大家都看过来,沈万沙懊恼挠头,“这个香筒花纹很漂亮,我想拿起来看看,不小心就……我不是故意的……”
如果没发现凶器,还打碎了别人的东西,的确有点冒犯,卢栎叹了口气,“没事,若凶手不是他,我们道歉便……”话音未落,他视线不期然落在地面那些碎片上,一时怔住。
这是陶制的香筒,顾名思义,是用来装线香的。慈光寺的线香,都是沉褐色,下染灿黄亮色,这些香主料为木粉或碳粉,中间无竹芯,很容易碎,保管需要非常小心。
香筒摔在地上,碎了,线香跌出折断,很正常,唯一不正常的是,碎物堆里有一根非常结实的线香,它很完整,一点都没碎!
卢栎觉得奇怪,蹲下身将那根香捡起,香一入手他就觉得不对,这香触手冰凉,有重量感,与一般线香不同。
他立刻将香拿到眼前仔细观察……
只片刻他脸上就出现喜色,这哪里是线香啊,这就是一根铁丝!
粗细与线香相同,漆的颜色与线香相仿,但折不断摔不碎,硬度很高,这还不是一般的铁丝!
再看两头,一头断面平整,看不出什么,另一头却有标记非常明显,就是这些天总是在尸体身上出现的‘x’!
“我找到了!”卢栎立刻举着手里的铁丝,“这是凶手制造标记的工具!”
与此同时,赵杼也说话了,“我找到了,床下有暗格,藏有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