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田拉车去浇地,与郑好说话后,人突然就倒在了路上。谢彩霞说是对方睡着了,问郑好有没有见过这种病。郑好摇头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奇怪的病。”
五分钟后,谢彩霞拿出体温计说:“他的体温我不用看也知道,绝对会比正常体温37度要高,但是不会超过38应该37.7度左右吧!”
她没有看体温表,直接交到郑好手里,说:“你看看吧!”
郑好看到体温计显示的果然是37.7度。与谢彩霞说的分毫不差。
这时候,路上匆匆跑来一中年女人,一边跑一边喊:“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景田又睡着了吗?”谢彩霞转头对来人说:“可不是,你男人又睡了,告诉你们多少遍了,不要让他独自一人出来,你们偏偏不听,这次亏是倒在路上,要是在井边放机子时候睡着,还不掉到井里去。”
女人陪着笑说:“哎呀,我也不让他独自出来,我说一块去浇地,可是他说最近吃了大姑你给的药以后,多吃了些馒头,身体还好,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就早早出来浇菜了,没想到又犯病了。”
这个女人是谢景田媳妇。她虽然年龄比谢彩霞大得多,可是辈分却要矮了谢彩霞一辈,因此见面还要喊谢彩霞姑。
谢景田媳妇说:“他睡了,不知道什么时间才能醒来,看样只能等到睡醒后再去浇地了。”郑好帮助谢景田媳妇把抽水机从板车中间移到一边。然后与她一起把谢景田抬到板车上。
这么一番折腾,谢景田愣是一声不吭,仍然闭眼睡得香甜。郑好问谢景田媳妇:“他这样睡,难道不去医院做个检查吗?”
谢景田媳妇说:“不用,他就是睡着了。一困了就躺下,睡个四五天就好了,不碍吃不碍喝。”郑好目瞪口呆,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奇怪的事情。
谢景田媳妇拉着谢景田回村了。郑好去南沟没有找到找郑铁山,就返回了谢彩霞卫生室。
卫生室内,郑好又问起谢景田的情况。谢彩霞说:“两年前,谢景田刚犯病时候也都挺害怕的,送去医院什么都查了,啥事情也没有。医生也说不出什么病来,打了些吊瓶就回来了。再后来,犯病后吊瓶也不打了,反正睡个两三天就醒。醒了一样干活劳动。”郑好问:“经常这样吗?”
谢彩霞说:“从前时候是半年睡这么一次,后来就是两个月睡一次,现在一个月就睡上那么一次。”
郑好说:“看样是越来越重了。应该去北京上海大城市检查一下啊?”
谢彩霞说:“哪里有钱去那么远的地方看病,近了去煤城,再远去清宁,如果清宁治不了,那就等于是这个命交给阎王爷了。你帮着想想,中医有什么好办法吗?”
郑好低头沉思,半响他说:“你说他的病就是睡觉对吗?”谢彩霞奇怪地看了看郑好说:“我不一直说他在睡觉吗。”郑好说:“吃饭不好?”谢彩霞说:“对啊,经常给我要食母生或者健胃消食片吃。”
郑好若有所思。他依稀记得,在林大夫送他
的伤寒论上,林大夫祖父曾经记过一个医案,那个病人就是经常睡觉。自己当时只是扫了一眼,心中还暗笑,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病呢,没想到今天竟然真的让自己碰上了。
再联想到对方面色发黄,体温低热,郑好对于谢景田疾病已然有了些数。他对谢彩霞说:“我知道这个病是怎么回事了,我大概知道这病怎么治疗。”
谢彩霞很高兴拿出纸和笔交给郑好说:“是吗,倘若能够治好这个病,你就真的厉害了。”
郑好很快把药方写了出来。谢彩霞仔细看了郑好递过的处方,念道:“黄芪15g、人参(党参)15g、白术10g、炙甘草15g、当归10g、陈皮6g、升麻6g、柴胡12g、生姜9片、大枣6枚。这样奇怪的病,就这几样普通药治疗吗,这方子也太简单了吧?”郑好笑着说:“有这样症候就该这样治疗啊,岂不闻大道至简”。
谢彩霞若有所思,说:“这个方子好熟悉。”她说完从抽屉里掏出赤脚医生手册,翻了翻说:“这不就是补中益气汤吗?”郑好说:“对,就是用补中益气汤治疗他这个病!”
谢彩霞看了看处方下面补中益气汤治疗症状,轻轻读道:“补中益气汤可以治疗①脾虚气陷证。饮食减少,体倦肢软,少气懒言,面色萎黄,大便稀溏,舌淡,脉虚;以及脱肛、子宫脱垂、久泻久痢,崩漏等。②气虚发热证。身热自汗,渴喜热饮,气短乏力,舌淡,脉虚大无力。”
读完后,谢彩霞一拍桌子说:“对呀,这就是谢景田平时的症状,他平时有胃下垂,有脱肛症,经常一干活就发低热。这么简单的事我怎么没有想起来呢!”
郑好说:“他这病是典型中医气虚证,难道就没有找附近中医看过吗?”
谢彩霞说:“这附近十多里哪有中医,中医都死绝了。”郑好奇怪:“中医死绝了?”
谢彩霞拿了方子,边按处方抓药边说:“老中医都死光了,年轻人现在都学西医,谁还学中医,西医挂个吊瓶多少钱,中医一把草根树皮怎么收人钱?市场经济了,什么都向钱上看。”
谢彩霞说着,已经按照郑好处方把药抓完。郑好说:“你没有问问病人吃不吃,你抓了,他不吃你怎么办?”谢彩霞说:“我又不是和他有仇,想拿着药去毒害他。除了中药,他还有什么办法治这个病吗,十多块钱的药给他,不吃拉倒。”
郑好说:“应该先征询病人意见,主动给人家药吃,人家倘若吃了不管用可要埋怨我们的?”谢彩霞不耐烦地说:“你这人怎么婆婆妈妈的,什么这不管,那不管,不管就不管吧,我们又不是神仙,这样的病倘若肯定能治好,我们就不在这里了,干什么不开以试一试。你问西医治肿瘤的医院,不都是试一试吗,十个能治好三个就不错了,大部分不都是死吗,西医肿瘤医院的牌子不还是好好挂那儿吗?哪个保证能够把肿瘤治好,试好了就活,试不好就死,反正人早晚得死。治病不都是这样的吗?”
郑好哑口无言,虽然觉得她说得不尽然对,却也不好反驳。
柱子家在隔壁,听到动静,就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赶过来,
他一手提着一条昨天刚刚钓的鱼,另一手拿了一只鸡,说中午一定要和郑好喝一盅。
郑好又给柱子把了脉。点头说:“脉像较以往有力了,调养的不错。”柱子说:“这还不是多亏了你,我还因为我这一辈子就躺到床上了呢!”郑好开玩笑说:“你一辈子躺在床上,我还怎么吃你钓的鱼呢!”柱子嘿嘿笑了。
发福家在大龙山的后面,郑好与谢彩霞一起来到他家。发福与发福媳妇都没有下地,在家里等着呢。
看见郑好来,发福热情招呼说:“听谢彩霞说,你在煤城开医院,现在混大发了!”
郑好实事求是地说,自己混得并不好,只是勉强糊口。发福媳妇说:“你医术那么高,就是现在不发财,将来也会。”发福跟着点头。
郑好给发福的媳妇把了脉,感觉右手尺脉较弱,就问:“平时有没有腰酸怕冷。”
发福抢着说:“有,平时一干活就喊腰痛,我还因为她偷懒,不想干呢!”发福媳妇辩解说:“你这知道了吧,我这是病。”
郑好说:“肾虚。”发福媳妇说:“从前在大医院看的中医也说是肾虚,给我开了不少药呢,可是吃了什么效果也没有啊!”
郑好问:“什么药?”发福从里屋抱出一堆空药盒子。谢彩霞瞥了一眼说:“六味地黄丸。”
郑好看了看问:“不可能一点效果没有吧?”发财媳妇说:“吃了也管一些,但是不撑久。”
郑好点点头,说:“那我就给你开个方。”发福找来他孩子的纸与笔。郑好很快开出了药。发福看了看药方说:“八样中药,倒也不多。”谢彩霞看了看药方说:“除了附子这味中药我没有,其他的都有。”
发福把药方交给谢彩霞说:“你把这些药抓出来,没有的那个附子我去夏镇买。”谢彩霞说:“好。”
发福媳妇问郑好:“你说我要吃多少时间呢?”郑好说:“三副药就应该有效果。”发福媳妇眼睛一亮,说:“你是说我尿频,不能控制的毛病吃三天就可以好?”
郑好刚要接口,谢彩霞抢着说:“一般人吃三副就应该有感觉,你这个病重,肯定不能和一般人比,治疗起来恐怕要时间久一些。三副只是可能有效果。”
回去路上,谢彩霞说:“她的这个毛病,市里省里都看了,就是不好。我看你开的方子就是六味地黄丸打底又加了附子,肉桂。她从前吃了那么多六味地黄丸都没有效果,你加两样药就能治好她的病?”
郑好说:“为什么她找了那么多医院,看了那么多大夫这个病都不好,我也很奇怪,但是根据脉象与症状,她的确是肾阳亏虚,虽然六味地黄丸吃了很多,也有些效果,就是因为药不对症。”
谢彩霞说:“六味地黄丸加上肉桂与附子就可以治疗这疑难杂症吗,也太简单了吧,这难道又是你所谓的大道至简?”郑好笑了。
谢彩霞继续说:“希望你就是扁鹊、华佗,可以给她药到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