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好和父亲急忙把抽水机抬上车子。怕被淋到半路,一路上他们拼命拉车。没命的向家里赶。
在把车子拉进家门的那一刻,郑好甚至嗅到了雨打在地上特有的味道。风雨如磬的时刻马上就要来了。
他们把车子刚刚盖上塑料布。郑好就听见雨打在上面发出啪啪的响声,天气预报虽然没有雨,但是雨真的已经来了。
就这在时候,突然起风了。大门被风吹的咣当一声关上,墙边的水桶被吹的叽里咕噜的滚到院子中间,盖车的塑料布突然被大风扯了起来,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这是块新塑料布,价格不菲。郑铁山怕风扯坏了塑料布,赶忙拿了绳子出去,把塑料布勒紧,郑好也紧跟过去帮忙。
风越来越大,飞沙走石,天昏地暗。郑好眼睛睁不开,半眯着眼,依然感觉有沙粒钻进来。
不时有干枯的树枝杂草刮到脸上,头上。身子似乎随时有被刮飞的危险。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塑料布帮牢靠。回到屋里,郑好感觉嘴里都是沙粒,一咬牙就咯吱吱响。
隔着窗玻璃,看到外面天黄橙橙,灰蒙蒙,呜呜的风夹带着被吹起的各种物体,到处乱飞。
半小时后,风息了,云散了,太阳出来了,热辣辣的重新炙烤着大地。郑铁山叹了口气说:“雨被风刮跑了。这场雨又没有影了。”紧接着他对郑好说:“明天浇地,明天一定浇地。”
晚上看天气预报。郑好看完后,对正在喂牛的郑铁山说:“天气预报说明天局部地区有雷阵雨。”
郑铁山说:“局部有雨,应该不会下到我们这里吧!”郑好也有些灰心,说:“老天爷不能指望了。”
第二天果然是碧空如洗,万里天空无云,不过就是天气燥热的厉害,天气预报说是32度,郑好感觉四十度都有,鸡蛋放在地上都会被烤熟。
想到庄稼每天都在太阳底下炙烤,郑好还是一咬牙和父亲拉着抽水机顶着烈日出发了。
到了地边,抬下抽水机,扯好水管,发动机器。一沟一沟开始浇灌。
郑好拿着铁锨,在玉米地里穿行,看到有不通畅地方,就用铁锨拨开杂物引导水流。有的地方水会串到另一沟,就用铁锨铲些土堵上。
酷热的天气,在玉米地里穿行,无异于蒸桑拿,还没有干多久,周身犹如水洗,玉米叶如锯齿一样在胳膊上,脸上,脖颈上拉出一道道或深或浅的血槽。
浇到一半时候,南面开始上云,转眼间半边天阴沉沉,半边天阳光灿烂。
郑铁山说:“这是要下雨吗?”郑好不以为意的说:“今天预告下雨,明天预告下雨,整天有雨,可是老天爷却没有下过一滴雨。这次机子都抬过来了,而且都开始浇了,不浇完坚决不回去。”
话刚说完,南面天空传来轰隆隆的响声。郑好说:“就是下了,恐怕也不会下大,说不定像昨天,一阵风就会过去了。”
说罢持着铁锨钻进玉米地。郑
铁山看了看天,自言自语说:“六八月的天,孩儿的脸,很难说。”
当浇完一沟玉米,郑好重新从地里钻出来的时候,太阳已被乌云遮住。天空中黑云翻滚。
郑铁山说:“要不我们先停下机器,不要浇了,看天气好像真要下了。”
郑好坚持浇下去,说:“这雨多半下不了,还是抓紧时间吧,今天浇不完,明天还要拉着抽水机来这里受罪。实在是受够了!”
说着他指了指周围说:“看看,发福家还在浇,谢金雨也在浇,还有好多人都在浇呢。”
刚说完,一道闪电划过天空,紧接着咔拉拉一声响,豆大的雨点就啪啦啦砸下来。
郑铁山说:“这回真下了,不要再浇了,快回去停机子。”
郑好尚自犹豫,看了看还有三沟没有浇完。说:“要是下不大,要是再来阵风,怎么办……”
他话还没有说完,雨点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扯天扯地的垂落。郑好说:“哎吆,看样子是真的下雨了。”郑铁山说:“你去停机子,我卷水管。”
经过这段时间来回折腾,几乎所有人都麻木了,被这场雨淋的人太多了。
风雨中到处是忙着收工的村民。卷完水管,郑好与父亲一步三滑得把抽水机抬到车子上。
路上此刻开始变得水流河淌,泥泞难行。雨下的太大了,眼前三尺不见物。大雨砸的郑好睁不开眼。
路面过于泥泞,爬坡的时候,郑好一个趔趄滑倒,车子顺着坡就向后滑,巨大的力量把郑好拽倒在地,并把旁边推车的郑铁山撞到沟边。
好在郑好练过分筋错骨手,内力已经异乎常人。迅速翻身跳起,运力抓住了车把。避免了车与人摔进深沟的悲剧。
回到家,父子两人全身湿透,淋得犹如落汤鸡一般。但他们望着外面瓢泼一般的大雨,真心感到由衷的高兴。这场雨浇灌了庄稼,缓解了旱情。真是一场难得的好雨。
雨接连下了两天多,第三天上午雨才开始变得小了。利用下雨这期间的空闲,郑铁山又戴上斗笠准备去煤城看望闫明。
郑好说:“我也去吧?”郑铁山说:“你就不用去了,看好家就行,等到停了雨,去地里看看,有没有淹到庄稼。”说完就匆匆冒雨出门了。
郑铁山走后没有多少时间,雨小了,郑好就扛上锨去地里。到了地里一看,吃了一惊。原来他家的玉米地,位置最低,下了雨从上面流下来的水全灌到自家地里。加上他是刚刚浇过水,雨水冲倒了整整三沟玉米。
旁边是发福的地,他和郑好同一天浇的庄稼。他家的地却安然无恙。
郑好走过去。发福媳妇在地里拔草,他认得郑好。就与郑好打招呼。
郑好说:“你家的庄稼真好,一棵也没有被冲毁。”发福媳妇说:“这些人欺软怕硬,谁要是敢向我地里放水,我操 他们三辈祖宗。”
发福媳妇说着悄悄走过来,她左右看了看
,附在郑好耳边说:“我给你说,你可不要告诉别人是我说的。”郑好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就点点头。
发福媳妇说:“昨天还下着呢,谢三就过来,把他的地豁开了口,水就全流到你地里了,他这是欺负你爷俩是外来户啊,换个人他就不敢。郑好你要去好好教训他一顿,这样他以后就不敢欺负你们了。”
郑好摇摇头,说:“算了,他也是没有办法,他的地位置高,如果不向下放水,自己的地就会被淹。”
发福媳妇说:“郑好,你真是心眼好,不过,你这次不和他计较,以后下雨他还会向你地里放水的。”
郑好不想在这件事上面纠缠下去了。岔开话题问:“大嫂,玉米倒了,可不可以扶起来?”发福媳妇说:“不可以,扶起来根就断了,会减产很多。”郑好点头说:“那我就不扶了。”
郑好走开时,发福媳妇兀自不肯罢休,说了谢三很多坏话,让郑好一定不能忍让,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瞧瞧。郑好笑了笑说:“知道了。”
回到自己地里。就在倒伏的庄稼旁边挖了一条深沟,心中暗想:“以后如果再下雨,就可以通过沟淌出去,再也不会冲坏庄稼了。”
此刻天又湿又热,郑好干到中午才把活干完。
中午郑铁山没有回来。第二天早饭后,雨停了。郑铁山还没有回来。直到中午吃饭,郑铁山回来了。
郑好问起情况,郑铁山说:“我在那里照看了一夜,你闫叔现在还是人事不省。花了有两万了。”
郑好问:“剩下的钱怎么办?”郑铁山说:“能怎么办,再逼,那个司机也没有钱了,而且对方已经放言了,就是告法院,他情愿蹲监狱。钱,一分也没有了。”
郑好说:“可是闫叔还在医院里呢?”郑铁山说:“你闫叔他对象七借八借,现在也是借不出来了。明天医院就要给停药,向外撵人了。”
郑好说:“闫叔在配件厂干了一辈子,能不能回厂子找找,或者是借些单位的钱?”郑铁山摇摇头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厂子都卖给天华了,找谁去呢?”
郑铁山对郑好说:“我现在去你天明哥那里看看,看看他有没有钱。”不一会郑铁山回来了,对郑好说:“天明这孩子还挺仗义的,借给了两千。”郑铁山没有吃午饭,赶着去煤城去送钱。
半月之间,郑铁山又去了煤城好几次,听他说,闫明总算清醒了,不过被撞成了高位截瘫,不能下床,吃喝拉撒睡都需要人照顾。
郑铁山有一次对郑好说:“可惜了,他家姑娘今年考上北京的一所大学,却因为没有钱,辍学了。”
郑好听了父亲的感叹,虽然他没有见过闫叔女儿,可是相似的生活遭遇,使自己与对方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他又想到颜晓雪,一个是门三闫,一个是彦页颜,两人在一年高考,却有不同命运。
颜晓雪学习成绩很好,应该已经考上自己心仪的学校了吧。郑好常常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