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了些时间。郑好发动拖拉机,向派出所行去。路上经过计生办。突然在计生办门口看到了个熟悉的人身影。
郑好心中咯噔一下,紧急刹车,揉揉眼睛,仔细再看,没有错,那个人就是宋大和,正在向办公楼里面走。走路的姿态依然很嚣张。
“妈的,杀人犯竟然被放出来了”。郑好骂起来,他加大油门向派出所驶去。
迎接他的依然是那个胖警察。对郑好依然是带答不理。郑好强压着心中的愤怒,问:“唐树贵的案子怎么样了?”
胖警察说:“唐树贵解剖结果出来了,法医认为致死原因是心肌梗死。”郑好说:“可是为什么他在家里不心肌梗死,他种地干活不心肌梗死,在计生办过了一夜他就心肌梗死了呢?”
胖警察瞪了郑好一眼,大概是嫌他说话声音太大,不礼貌,他说:“这是巧合。”
郑好说:“一句巧合,人难道就这样白白死掉了吗?”胖警察说:“你想怎么样?”
郑好说:“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承担责任?”胖警察说:“你想让谁承担责任?”郑好说:“死人身上的伤难道你们没有看见吗?”
胖警察说:“我再强调一遍,病人死亡的原因是心肌梗死。”郑好说:“倘若不殴打他,他又怎么会突发心肌梗死?”
胖警察冷笑说:“现在我们的调查结果就是心肌梗死,你来办案还是我们办案,你是警察还是我们是警察?”说完甩门而去。
郑好心跳加速,全身的血向脑袋上面涌。头涨的厉害。他可以听到自己通通的心跳声。此刻内心里除了愤怒还是愤怒。
“好吧,既然凶手可以逍遥法外,既然法律不能昭彰正义。那么就让我来吧!”郑好下定了决心。
也不知道是怎样回到家中,他冲进在厨房。桌子上的菜刀是刚来龙山时候买的,现在用了还没有多少时间,他拿起来看了看,刀刃锋利,翻转间,刀光晃动,如果要一击必中,似乎这把刀相当合适。
但目光无意中在窗户旁,看到一把生锈的菜刀,那是从前李奶奶用过的刀,刀柄沾满油渍,刀身已经锈迹斑斑,刀刃处有数处缺口。
沉思片刻,郑好把好刀再次放在桌上。自己不在了,爸爸生活以后一定更苦,自己何必在一个狗官身上浪费一把好刀。
郑好走过去,拿起了那把锈迹斑斑的旧菜刀,在手中颠了颠。虽然轻了一些,但是杀死对方也应该是足够了。
郑好走出家门,顺着山道爬上了龙去,在半山腰找了一处无人地方,拿出刀在石头上磨了起来。很快刀刃处就变得寒光闪耀。
郑好提刀站起,望着山下自己曾经住过的院落,心中一酸,自己这一去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爸爸怎么办啊,唉,如果有个同胞兄弟该有多么好啊,那样爸爸年迈的时候,走不动路的时候还有人照顾。
可是现在,想及此处泪水就流了下
来。以后爸爸在人前怎么抬头呢,他的儿子竟然是个杀人犯。
“嗨,郑好,羞羞,这么大的人了,还跑这里哭鼻子。”郑好赶忙擦干眼泪,回头看,却是谢彩霞背着药筐站在背后。
想来定是自己想事情的时候她过来的。因此并没有觉察到。郑好冲着她笑了笑掩饰说:“山上风大,眼睛里吹进去东西了。”
谢彩霞弯腰看了看他说:“是吗,要不我帮你看看。”郑好说:“不用了,刚才已经流出来了。”
谢彩霞说:“一起下山吧!”郑好看了看手中的刀说:“我把刀磨好了再下山。”谢彩霞摇摇头,说:“跑到这里磨刀,你也真想得出”。
看着谢彩霞远去的背影,郑好叹口气,心说:“别了,我的朋友,明天你就见不到我了。”
看着山下那一草一木,熟悉的道路与房屋,郑好又想起了爸爸,这是他心中的痛。但是当他看到熟悉的二层楼房,此刻已然人去楼空,这本应该是个多么幸福的家庭,可是就这么散了。
他想起唐树贵活着时候的话:“化肥袋子大侠就是正义 ,有了化肥袋子大侠,人们就什么都不怕了。”
郑好一咬牙,“大哥,你说的没有错,化肥袋子大侠一定要给你昭彰正义。决不能让你这么白白死去。”
想及此处,郑好再次感觉气向上冲。倘若老天不长眼,倘若法律不能给人伸张正义,倘若政府不能给个说法,倘若坏蛋依然打着国家政策的名义横行霸道。
他握紧手中的刀,现在,就让我来寻求正义吧!郑好再次坚定了决心。
郑好下了山,跳上车,向计生办开去。到了计生办,他径直冲向二楼,到了宋大和办公室门口,他一脚把门踹开,闯进去。
宋大和办公桌空空如也,郑好冷眼扫视四周。办公室内的工作人员认出了郑好,他们均感受到了郑好凛然的杀机。
郑好问:“宋大和呢?”“他,他去煤城开会了。”一个工作人员结结巴巴地说。
郑好打算开车回龙山,他明天再来找对方算账。就让宋大和再多活一天,拖拉机刚行驶到夏镇通往龙山的路口,斜刺里突然冲过来一人,气冲冲迎着拖拉机而来。
郑好拉离合,踩刹车,拖拉机滑出约一米,在即将碰到对方的瞬间,戛然而止。
郑好刚要发火,对方却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率先发火了“郑好,这两天你到底干什么去了,不知道我还在医院吗?”
来人是柱子,此刻他满脸憔悴,两眼通红。不容郑好说话,就像机关枪似的对着郑好一通扫射,“为什么说话不算话,为什么连个人影都没有,为什么三天了还没有人来替我,唐树贵呢,他老婆保胎,凭什么别人给他伺候。害虫这么多,我的庄稼怎么办?”柱子口沫横飞,就像下了一阵雨。
柱子说完,郑好抹了把脸上的唾沫,说:“唐树贵死了。”“什么?”柱子目瞪口呆。
郑好说:“唐树贵死了。”“操,前个月还割麦子呢,上一周还光着膀子打井呢,怎么说死就死了呢?”郑好说:“在计生办过了一夜,第二天人就没有了。”
柱子说:“要说这帮孙子打人是可能的,拉着大肚子孕妇去流产也是可能的,要说把一个喘气的人活活给打死,还真是第一次听说。难道计划生育又要掀起一个新的高潮?”
接着他摇摇头对郑好说:“唐树贵也够倒霉的,刚刚孩子丢了,老婆住院,自己命又没有了。不过这是公家的事,我们又能怎么办呢?”
柱子突然想起了什么,对郑好说:“无论发生了什么,唐树贵还是你邻居是不是?”郑好点头。
柱子说:“他老婆是外地人,唐树贵在龙山独家独户。现在他大肚子老婆还在医院,你总不能甩手不管吧?”
郑好知道找宋大和算账要搁置几天了。就点头说:“我去照顾大嫂。“
听到郑好说了这几句话,柱子吁了口气,说:“这几天地里庄稼生虫子,我要忙几天地里。没有空去医院照顾病人了。你就多多劳累了。”
柱子抢过拖拉机,独自开回了龙山,郑好坐上了去煤城的最后一班车。
当他走进病房时候,唐树贵的妻子已经睡了,一缕斜阳照在她恬静的面容上。她还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此刻已经躺在了冰冷的太平间里。
来的路上他就想:“这件事,该怎么告诉她呢?曾经的孩子没有了,丈夫也没有了。想过无数个措辞,无数个开头,最后自己都一一否定了。
现在看到她的这一刻,郑好想:“她现在怀着孩子,树贵哥的离去对于她应该是生命不可承受之痛。还是先不要告诉她了吧,得过且过,糊弄一时是一时。”
她并没有睡踏实,听到动静就醒了,看见郑好,她说:“郑好,你大哥呢,他还在计生办关着吗?”
郑好说:“嗯,哦,是,还关着呢。不过你也不要太过担心,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回去不行再找村长。总会有办法的。”她点点头,没有再追问下去。郑好吁了口气。
郑好问:“大嫂这几天还好吧?”唐树贵媳妇点头说:“平时不了解柱子,没想到他还挺会关心人的,不仅给打饭,还给买了水果。”说着起身拿了香蕉递给郑好。
郑好没有客气,取了一根香蕉,转过身去。唐树贵媳妇说:“你大哥,他平时就挺喜欢吃香蕉。”听到此处,郑好不由得鼻子一酸,泪就掉在了香蕉上。
她继续说:“这几天,你的这个护士长朋友对我照顾挺好。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郑好啃了口香蕉。强自压抑住哽咽,说:“很久,很久了。”
第二天早晨查房。大夫告诉唐树贵媳妇,“程培英,昨天检查,B超显示孩子一切正常,今天上午打完针,结完账就可以出院了。”
原来大嫂叫程培英,郑好这才注意到她的名字。程培英输液时候,郑好到住院处帮助结了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