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十多天过去了,徐晓宇还债时间日益临近。郑好寻思着是不是去涛哥那里借些钱给徐晓宇送去。
这天星期六,临下班时候,涛哥却首先把郑好留下,他从抽屉里掏出一沓钱,直接甩到桌上,对郑好说:“这些钱你数一数。”
郑好拾起钱,数了数,抬起头说:“这是一千五百元?”涛哥呵呵一笑,说:“现在,这些钱都是你的了。”
郑好说:“不是还没有到发工资时间吗?况且,这个月我的工资不是被扣了五百吗?”
涛哥说:“星期天晚上,我们有一个大买卖。今天晚上你不用来上班了,在家好好休息。这些钱是提前付给你的酬劳,不是工资。到时候工资会另付给你。”
郑好听后大感出乎意外。涛哥拍了拍郑好肩膀,高兴地说:“跟着涛哥好好的干,涛哥绝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弟兄。”
郑好问:“什么买卖?”涛哥神秘兮兮地说:“这是个秘密。”
这时候。门口响起急促的敲门声。涛哥皱了皱眉。示意郑好把钱收起来。
门开了,是保安老刘。涛哥有些不高兴,说:“不是多次告诉你们了吗,敲门要一下一下的敲。不要这样急里慌张的。搞得像奔丧似的。”
五十多岁的保安老刘,被三十多岁的涛哥训得满脸通红。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涛哥吐了口烟,说:“说吧,有什么事?”老刘说:“星期天的事,为什么所有人给了一百元钱的酬劳,却只给了我五十?”
涛哥不紧不慢地说:“我这里是按本事吃饭,我认为你就值这个钱。倘若你认为不合理,把钱留下,现在就可以打包走人。”
保安老刘站在哪里,呼哧哧喘气,显然很愤怒。涛哥看着他,悠闲地吸着烟。
过了一会,保安老刘平静下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我因为是他们私自扣钱呢。所以有些生气。现在明白了,既然是涛哥的意思,我没有什么意见,多劳多得,少劳少得吗……”
对方还想恭维一番,涛哥不耐烦地摆摆手。意思是不愿再听下去了。老刘悻悻得退出。临走小心翼翼得把门仔细关好。
涛哥把烟在烟灰缸里按灭。说:“这里所有保安比你来的早,比你年龄大。干得比你还多,但我仅仅给他们一百元,五十元酬劳。给你的酬劳却是他们的十五倍,二十倍。你应该知足了吧!”
哪知道郑好却并不领情,他把钱放回桌上说:“这个钱我不能要。”郑好反常的举动让涛哥有些出乎意料。
涛哥问:“为什么?”郑好说:“首先我应该知道我去干什么,其次我想做一个老老实实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听了郑好的话,涛哥哈哈笑起来,他说:“我靠,学生就是单纯。放着钱都不要,你和毛爷爷有仇啊?”
郑好说:“我只想要我应该得到的钱,我只想要属于我的钱。我只想遵纪守法老老实实赚钱。”
涛哥说:“我告诉你,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郑好说:“我愿意通过自己的双手勤劳致富,不想走歪门邪道。”
涛哥说:“我阅人无数,你算是我经历过的,所有人中最奇葩一位。”说完,他把钱拿起来,亲自放进郑好口袋里。
拍了拍郑好说:“放心吧兄弟,我们干的事情,绝对是经过政府允许的。你只管放心把钱收起来,放心的花,大胆的花。涛哥不会坑你的。”
郑好听说是政府允许的。方始放心,没再拒绝。涛哥看样很高兴,就多问了郑好一句“说一说,你一边上学,一边打工,搞这么辛苦,是不是有什么难言苦衷。”
郑好说:“有些事需要用钱。”涛哥问:“多少钱?”郑好说:“一万多。”涛哥说:“多多少?”郑好说:“一万一。”
涛哥说:“这不是问题,明天这件事情办利索了,可以让财务提前把这些钱支取给你。”
郑好听涛哥愿意先给自己支付一万一。心里十分高兴。
回到家,他把一千元摊在床上,数了一遍又一遍。十分兴奋。这可是他第一次挣这么多钱啊。比起他蹬三轮,比起父亲他们在配件厂辛苦工作,来钱容易得多,轻松得多。
车祸已经过去数天,郑好脸上的伤已经开始结疤。但仍然很容易就可以看出来。
郑铁山回来,问郑好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那么多伤。郑好早已经想好说辞,说是不小心从楼梯上跌倒了。
郑铁山知道儿子的品性,不疑有它。只是说以后要小心。然后就去蹬三轮了。
他怎么能够想到这一个星期以来,发生在儿子身上,哪一系列惊心动魄的事情。
很长时间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了。郑好星期六睡了一夜安稳觉。星期天白天又睡了一整天。睡得雷打不动,睡得昏天黑地,那真叫一个爽。
下午四点,他才心满意足的醒来。心中想,能够美美睡觉这难道不是幸福吗。
幸福是什么?对于远足的人来说,是找到一个栖息之所,对于饥饿的人来说,是找到一碗饭汤。对于寒冷的人来说,是得到一件御寒的棉衣。而对于他,则是能够美美的睡上一觉。幸福原来如此简单。
星期天晚上,郑好按照事先约好的时间来到夜总会。
今天夜总会餐厅管饭,而且四菜一汤。菜有蛋有肉,汤是大碗牛肉汤。每人一大碗。
所有保安都十分兴奋,吃的满头大汗,满脸通红。昨天保安老刘还嫌钱少,满心不高兴,今天已经忘记了不快,和所有人吃肉喝汤,说着粗俗的黄色笑话。
饭后,所有保安到客房休息,晚上十二点,所有人集合。
在涛哥的指挥下,每个人发了一顶防爆头盔和一个兵器。头盔是一样的,颜色乌黑,上面写着防爆。前面是一个大大的国徽。看到国徽,郑好放了心。
兵器是冷兵器,有长棍,有钢管,有橡胶棍,还有盾牌。拿到郑好手中的是一根橡胶棍,黑且沉甸甸的。领完东西,所有保安排着队跟着涛哥向夜总会外面走。
此刻夜总会门口已经停了两辆卡车。在涛哥命令下。保安们乱纷纷地爬了上去。
郑好也要跟着
保安们爬上卡车。涛哥说:“郑好和我在一起。”说罢坐进了黑色奥迪。在众人羡慕的眼光里,郑好坐进了涛哥的汽车。
两辆载满保安的卡车,一辆黑色轿车悄悄驶离了夜总会,在月光下疾行。
郑好问:“我们这是去打架吗?”涛哥说:“不要管那么多,你现在的任务是闭目养神。”见涛哥不回答,郑好不再询问。
汽车很快驶过煤城一中。郑好见校园里仅有路灯在亮,教学楼和宿舍楼一片漆黑。
此刻已经是夜间十二点多了,同学们大概都已经进入了梦乡。而此刻自己却不知去往何方,前方又有什么事情在等待着他。想及此处,不由感慨万千。
穿过主城区,进入郊区,路面变得高低不平起来。车上下颠簸,越向前,路越不好走。到了最后,好像不是轮子行走,犹如安了弹簧,蹦跳着前进。
行走在这样的路上,郑好他们乘坐的小车就不如卡车皮实。底盘不时被碰,发出蓬蓬得响声。
又行了大约十多分钟,大概也只有十多里路。到了城乡结合部。
此刻前面卡车停下。涛哥睁开眼,问:“怎么回事,到了吗?”
最前面卡车司机跑过来,趴在车窗上汇报:“前面被人挖了坑,恐怕是过不去了。”
涛哥走下车,郑好也跟着下来。大卡车上几个保安被颠簸的开始了呕吐。四菜一汤被一股脑吐出。空气里飘着一股子酸馊味。
前面的路果然被人为破坏。一条深大的壕沟横亘在众人前面。
涛哥问:“还有多远到村子。”司机说,也就是二里路。涛哥气的一脚把沟前的警示牌踢进沟里。
他看了看手上的表说:“留两个人在这里看着汽车。其余人跟着我徒步进村。”
前面就是城郊的马庄村,郑好蹬三轮的时候,曾经不止一次来过这里。
前些时间,这里的路可不是这样的,那时还是比较平坦的柏油路。没想到仅仅过了数月,通向马村的路就被破坏成这千疮百孔的模样。
此刻正是阴历十六,一轮圆月高悬空中。照得四下里一览无余。四十多个保安气势汹汹的向村里涌过去。
黑色的头盔在月光下闪动。这让郑好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抗日爱国电影。当初日本人也是这般模样借着夜色掩护,偷偷摸闯进老百姓村子。
他们很快就走近马庄村。借着月光可以看到电线杆上,墙上,树上,住户门上,到处都涂着大大的“拆”字,红红的拆字充满了血腥和暴力。让人不寒而栗。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村民们挂着白底黑字的标语。
“反对强拆,保护家园”。“抵制强拆,还我血汗钱。”“拆天拆地拆民心,”“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反贪污腐败,反暴力拆迁。”“人在房在;无证非法拆迁,谁给你们这个胆?”
血红的拆字和黑色的标语,彼此视同水火,不知在此对峙了多少个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