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一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死,会像一阵风一样的消失,无影无踪无人记起,赵青柠会害怕,会怕的发抖,所以后来她用尽力气的想让人记住,但现在真的要面对死亡的时候她心里一片平静,静的像是秋日午后的一缕阳光。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赵青柠需要马上就医,食物也将近见底。傅白背着赵青柠走在荒无人烟的雪地里,每一步都格外的艰难。
赵青柠勾着他的脖子,伏在他的肩头贪婪的嗅着熟悉的味道,“我以前看过一个电影,讲的是一对青梅竹马最后拥抱着筑在水泥里,青春永驻啦。”
傅白抿紧唇,一秒听懂她的画外音,“我们不会死,也不会冻在冰里。”
赵青柠得逞的笑起来,一拍他肩膀,“我是说青梅竹马,如果,”她眼睛转了转,小声说“如果我们是青梅竹马,就像你和梁余心一样,那样……那样就好了。”
“好什么!”傅白忍不住打断她。
如果赵青柠成了梁余心,那她一定不会喜欢傅白,以她的性子可能给一个眼神都吝啬的紧,她会有更多更好的选择,会有更好的人生,而傅白会像块发了霉的蛋糕无人问津。
在许多的后来里傅白曾无比的庆幸,他们曾有那样的差距才造就了赵青柠会遇见他,仰望他。就算后来他们有过不堪,有过痛苦他还是无比庆幸。
二十岁之前傅白的人生里被金钱浮华人情世故堆的满满当当,他唯一的温情是灯火通明却萧索寂寞的傅家园。遇见赵青柠的时候他没觉的有多特殊,她和傅白之前遇见的女孩都一样的贪婪虚荣,他愿意花钱把她们捧在橱窗里,他喜欢看那些个年轻美艳又残破的笑脸,他更喜欢看那些挣扎在生活里的无能为力,所以他无所不尽其能的折磨她,又在她将要迷足深陷奄奄一息的时候如救世主一样捞起她。刚开始这是一场游戏,后来他慢慢感觉不对了,他开始贪念赵青柠的温柔,开始思念她的笑脸,开始陷在她温暖的怀抱,终于他丢枪弃甲束手就擒。
赵青柠等的急了,猛拍他一下,“你听我说话了吗?”
他偏偏头,神色迷茫,“你说什么?”
赵青柠一手扯着他的耳朵大吼,“我说……”刚喊了两个字她就没力气了,伏在肩头微喘,“我说我要是死了,你就把我吃了吧!”
她曾经看过猎奇新闻,讲的是一对情侣深陷在山洞里,他们约定好谁死了就吃了对方继续活下去,那时候赵青柠觉得难以置信,直到她也陷在这样的境地,她开始明白那个决定是怀着怎样的心情。
她的声音很轻,飞起来的发丝紧挨着他的耳朵,搔的他痒痒的。
好一会儿,他没说话接着肩膀开始剧烈的颤动。赵青柠吓了一跳,连忙去扳他的脸,“你不会感动哭了吧!”
这话一出,傅白彻底忍不住了,他爆笑起来,弓着腰几乎要滚到地下去。
赵青柠从他背上下来,站在一旁绷着脸,她认为这是件很严肃的问题。
傅白扶着腰哈哈的笑,一手指指自己的脑袋难以置信的望着赵青柠,“你这里是不是坏了!”
她两手叉腰,一瞪眼,“我说真的!”
“认真的?”傅白忍住笑,回了句。
“比真金还真!”
傅白咂咂嘴,他想告诉她其实真金也不真,里面还是有一定杂质的,但看赵青柠的架势现在不是给她科普的好时机。
他难得的绷住脸,严肃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
“你看什么?”赵青柠被他盯的发毛,浑身不自在。
傅白两手一插兜,懒洋洋的调侃,“哦,我想想我先从哪开始吃!不如就这吧!”说着就伸出邪恶的双手。
赵青柠一惊连忙打开,两手环胸,气汹汹的,“你流氓!”
傅白站直身子看了她一眼,下一秒一把揽住她,“放心我们都走的出去!”
“那么有信心?”
“那当然!”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要是……”后面的她没说出来,眼睛垂下去,她又开始头痛了。
傅白沉默了会儿,“没有如果,要真有……”他一顿,眼眉飞扬起来,“要真有就按你说的把你给吃了呗!”
赵青柠给了他一拳,接着环住他的腰。他们穿的都很厚拥抱牵手都没有感觉,赵青柠皱皱眉,双手抱的很紧了。
后面的路更难走了,又开始下雪每一步都得走的谨慎谨慎再谨慎。赵青柠病的越来越重,一天都在迷迷糊糊全身发软。
傅白向上提提她,勾勾嘴角忐忑开口,“赵青柠,赵青柠!”
风声几乎都在他的耳边静止了,他浑身发抖,护目镜后的眼睛慌乱无措,他像丢了心爱玩具的小男孩,自欺欺人的捂住眼睛,假装玩具还在原地。
他狠狠地抓着赵青柠的腿,祈求着一点回应。
“嘶”的一声,赵青柠从昏睡中醒来,微微的蹙着眉。
同时傅白松了一口气,偏偏头,“还想不想知道我当年在沙漠那几天是怎么过的?”
赵青柠勉强睁开眼睛,声音小的微不可闻,“不想!”
傅白可不管她想不想,“那地可真热,跟这就是冰火两重天。哎你知道塔克拉玛干的别名叫什么吗?”他顿了顿,得意的喊出来,“死亡之海!”
“据说那地最高气温有时候能达到67度,能把人给蒸干喽!白天是真热晚上是真冷,刚走丢那会儿我哭过,也骂过,到头来还是得一个人老老实实的走路。太阳晒得我得脱掉一层皮,那会儿我心里就一个念头,出去了我得让我爸给我道歉,我得看一次他低头......”他声音越来越轻。
赵青柠撑着眼皮,含糊的问句,“然后呢?”
傅白没想到她还醒着,一下子来了精神,“然后啊,然后我就走啊走啊,走了好远呢!那时候我浑身上下就带了一个水壶几个饼干,我在那地熬了两三天,怎么样!你男人厉害吧!”
肩膀上的人嗤笑了声,傅白听着安心了不少。
“沙漠里有狼,一到晚上哀鸣四起两只眼睛绿莹莹的,吓死个人!后来我水没了,又遇见海市蜃楼绝望的要死,就那样我还是相信我能走出去,后来我在沙漠里见到了狒狒,找到了仙人掌和水,又幸运的遇到驼队。我一直觉得我蛮幸运的,”停了停,“这次也一定一样!你说呢?”
他等了一会儿,背上的人没有任何回答,赵青柠又睡了过去。
他扯扯嘴角,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这时候傅白像万千的普通人一样,只是一个虔诚的信徒,一个属于赵青柠的信徒。他没告诉赵青柠他现在的绝望比当年遇见海市蜃楼还大。
他痛苦也担忧,像只脆弱柔软的小动物,轻轻一碰就四分五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