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过年小镇上张灯结彩,红彤彤的灯笼挂着映的人脸都是红的。
一出门赵青柠就冷的跺脚,半张脸都缩在围巾里只露出一双大眼睛骨碌碌的转着。这地常年下雪一脚踩上去“咯吱吱”的响,赵青柠跟在后面牵着他的手,沿着傅白大大的脚印一步步印上去。
他们常去的小店离旅馆很近,厚厚的墙板没有玻璃密不透风,一走进去一股热气袭来,整张脸才算活了过来。这家店的厨师手艺好,来吃饭的人很多,各色各样的人都有。扎着辫子的流浪歌手,攒着山羊胡子的碧眼老外......不用出处不问由来,来来来,干了这碗酒都他妈的是兄弟。
老板娘是本地人三十出头的样子,脸上总是挂着笑,站在柜台里半梦半醒的样子总给赵青柠一种武林江湖绝世高人的感觉。
傅白朝柜台点了下头,老板娘笑着立刻朝角落的位子伸了下手。傅白拉着赵青柠在角落的桌子坐下,赵青柠忐忑的抓住傅白的手臂,结结巴巴的,“你......你不会......要求婚吧?”
傅白看了她一眼。
赵青柠有点着急,指了指柜台里的老板娘,“我都看见她朝你挤眉弄眼啦!”在那些电视剧里不都是男主角把戒指藏在食物里等着女主一口咬出来,赵青柠捂着嘴,不行不行,她牙不好。
傅白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难以置信的盯着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赵青柠,你......出门是不是忘带脑子了。”这是什么地,这是高原雪山啊,大哥!还想着慕斯蛋糕藏戒指,都是被电视剧屠害的,这少女心也太炸裂了,就算求婚这样也太羞耻了。
她回过神来,也是,傅少爷怎么可能那么做,让他含情脉脉的单膝跪地还举着戒指,想什么呢?真要做了赵青柠得自戳双眼,太他妈吓人了。
她泄下气来,一手支着脑袋,皱着脸,“那是她看上你了?”
傅白喝下一杯酒,身上渐渐回过味来,眼睛睨了她一下,“可能吧!”
“那我赶紧再找个男朋友。”
她还没转身就被傅白一把拽回来,咬牙切齿的,“能耐了啊,赵青柠!还想再找个!”
赵青柠皱着脸还没说话,一盘水饺目入眼帘。老板娘放下盘子冲着赵青柠挑了下眉,这地极寒没有吃饺子的习俗,就是想包饺子都是难上加难。
“怎么弄来的?”赵青柠馋的都要流口水了。
傅白乐了,“买来的呗!还能抢的不成。”
“很难买吧!”这里比较封闭,从这出去得几天的路,往城里走还不一定有,这么一想赵青柠手里的筷子有些下不去了。
傅白拨拨头发,满脸不在意,“还行吧!不是怕你过年吃不上饺子再给我哭鼻子。”
这下赵青柠傻眼了,自己什么时候喜欢吃饺子了,一直以来整天闹着要吃的人明明是他好吧!
傅白屈起手指敲敲桌面,提醒她,“那年在瑞士的时候,不是还让我大半夜开车跑了半个小时买的东西。”
赵青柠吃瘪,这个人的记忆里总是那么好,十年八辈子的糗事儿他张嘴就能给你翻出来。
“赶紧吃,”傅白拿筷子敲了敲她的盘子,戏谑的,“小心别让戒指咯坏了牙!”
赵青柠气结,得啦,这又是件能让他记半辈子的糗事。
傅白一口咽下一只饺子,逼近她,“我怎么不知道赵小姐原来这么恨嫁呢?”
赵青柠满脸羞愤,“不嫁了,嫁给狗也不嫁给你。”
“啧啧啧,真为狗感到悲哀,竟然被赵小姐惦记上了。”
赵青柠怒了,一拍筷子刚想怼回去,一个吻就印了上来,顿时赵青柠就羞的没脾气了,满心里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泡。
他面不改色的笑着,伸手顺顺她的毛,“乖,赶紧吃一会儿就凉了。”
这顿年夜饭吃到一半餐馆里忽然传来一阵欢呼,一群人拥着一个带着厨师帽的大胡子老外进来,起哄声口哨声此起彼伏。大胡子老外有些害羞,红着脸端起一杯伏加特咕咚咕咚的仰头喝起来。
那可是小桶一般大的杯子,赵青柠看的吃惊,下意识的去攥傅白的手,“这是要打架吗?”
“你见过打架是这样的?”傅白有点怀疑她的情商。
大胡子老外是餐馆的厨师,来这里六年了,本来他是一心想求死的,狗血般的在人生边缘遇见了爱情,就这么一干就是六年。老板娘不会说英语大胡子不会说中文,他们两个等于鸡同鸭讲,就这么语言不通他们两个也在一起工作了六年。
大胡子猛地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放,红着眼睛,赴死般的勇气在看见老板娘的那一刻渐渐失去了力量,他滚滚喉咙转头看向傅白,高声喊,“谢谢你,傅!”
傅白朝着他点了点头。
赵青柠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为什么谢你?”
“我帮他买了戒指。”傅白睨了她一眼。
接着大胡子结结巴巴的用生硬蹩脚的中文磕磕绊绊的把求婚词说出来,他手慌脚乱,样子像是等待考试结果的小学生。赵青柠目不转睛的盯着,在这人烟稀少的荒原里能见证一场爱情是让人激动的。
意外的老板娘摇了头,伴随着一阵唏嘘声大胡子收回举着的手垂下了脑袋。只是几秒钟他又像个孩子般的笑起来,充满热情和希望的笑着。
这是第六次了,每年大胡子都会这么求一次婚,结果每年都是一样。他不气也不恼,默默转身继续等待下一年。
这段小插曲很快就泯灭在人声里,像是在极力掩盖什么赵青柠觉得餐馆里比往常更热闹更喧哗。每个人又都好像见惯了这种场面,刚才的求婚像是一个幻觉再无人提起。
赵青柠皱着脸有点惋惜。
傅白敲敲她的盘子,这种结果他早就料到了。“一个是随时都可以抽身离开的人,一个却是一辈子都要困在这冰雪荒原里的人,这场爱情没有公平可言,老板娘小心也是应该。”
赵青柠点点头,“和我们差不多!”能随时抽身离开的人是他,一辈子被困死的人是赵青柠。
傅白夹饺子的手一顿,瞪着她眸深似墨。“别瞎对比。”
赵青柠不打算和他在这个问题上较真,一偏头看向柜台,“那他们还能在一块吗?”
“能啊!等得起就能!”他说的漫不经心,显然还有些不高兴。
老板娘结过一次婚,也是和一个来登山的年轻人,他们说好等年轻人登山回来就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只是那个年轻人爬山的时候出了意外最终没能回来,连尸首都没能找回来。老板娘守着这座大山,也守着她的爱人。
听完,赵青柠觉得大胡子很悲苦,这得等到狗年马月啊,关键是人家心里还有着一个是逝去的爱人。
因为不想承受再次失去所以从一开始老板娘就断绝了任何可能。
傅白又喝了一杯酒,慢慢勾起笑。怎么会苦呢,就算见一面也会觉得甘之如饴,这种感觉他也体会过不是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