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景川跟家里人说起补办一个中式婚礼的时候,得到了江家所有人的一致赞同。
苏家跟秦家自然也没有什么意见,他们巴不得江景川对苏烟越看重越好,就这样的,婚礼的事被提上了日程。
江景川一早就让人去准备了凤冠霞帔,在苏烟看到成品的时候都惊呆了,实在是太精致了,她摸着霞帔上的刺绣,抬头问道:“是专门让人刺绣的吗?”
她自幼便刺绣,完全可以分辨得出是精品还是次品,之前跟江菁菁一起逛街的时候,也有看到那种老字号的旗袍店,里面也有这种古装的嫁衣,摸着就感觉很是粗糙,原本以为江景川准备的谈不上粗糙,肯定也不会这样讲究,这套嫁衣非常的讲究,绣的东西针脚都极其细致,不管是布料还是丝线都是上好的。
江景川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是很喜欢的,便笑着说:“总不能敷衍了事,再说了,一生只有一次,总该讲究点。”
苏烟很喜欢他说的这句话,是的,洞房花烛夜一生只有一次。
相比苏烟的嫁衣的讲究,江景川的衣袍就显得简单了很多,他没穿过这种古装,第一次换上的时候还有些拘谨,苏烟看着他穿古装的样子惊呆了,他真的太适合这种扮相了,苏烟无法控制自己幻想他穿上龙袍的样子,越想越觉得可能那个算命的说得没错,说不定江景川上辈子还真是个帝王。
在筹备婚礼的时候,大宝二宝上幼儿园的事情也要开始商量了。
一般小孩子都是三岁左右上幼儿园,大宝二宝也不过刚过了两岁,苏烟对于这边的小孩子怎么开始上学也不过是稍微了解了一下,到底该怎么做她其实也不太清楚,所以就没发表什么意见。
按照江爸爸跟江景川的意思,现在就要去考察一些幼儿园的师资设备情况了。
以江家的财力势力,在A市不管想上哪所幼儿园都可以,孩子的启蒙很重要,而且好的幼儿园可以最大程度的保证孩子的安全,苏烟有听江菁菁说过,像豪门世家送孩子去上学那都是要经过重重筛选的,了解了这一点之后,苏烟对于自家老公跟公公提前一年商量幼儿园的事情也不觉得奇怪了。
自从大宝跟二宝去参加过迷妹贝贝的生日宴会之后,贝贝跟落落就成了江家的常客了。
落落很怕大宝,每次看到大宝跟贝贝一起玩都非常羡慕,可又不敢过去,只好退而求其次跟二宝一起玩了。
然而从现在就可以看得出来,二宝真不是什么绅士,他不太爱跟落落一起玩给洋娃娃穿衣服的游戏,但不知道是不是被哥哥教育过的原因,即使再怎么不喜欢,二宝都没抛下落落,更多的时候,都是二宝在一旁玩着隋盛买的玩具,落落则在摆弄她的洋娃娃,时不时让二宝看看漂亮的洋娃娃。
四个孩子目前相处非常和谐,就是贝贝的迷妹体质越来越明显了,应该说,跟大宝熟了之后,她不想掩饰了。
每次大宝玩智力开发的玩具格外认真时,贝贝就在一旁抱着个玩偶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看一天都不腻。
四个孩子坐在厚厚的地毯上各玩各的,等到厨房阿姨端来小饼干小点心的时候,他们四个就排排坐用只有他们能听懂的话交谈着。
苏烟跟江景川窝在一边,看着这一幕,夫妻俩对于第三个孩子开始期待起来了。
这一回夫妻俩的期待空前的一致,都希望生个女儿,有儿有女才是人生赢家啊。
“你说,我下次怀孕的话,会不会也是双胞胎,唔,双胞胎女儿?”苏烟看了看贝贝,又看了看落落,觉得两个女孩子她都好喜欢,一个漂亮,一个可爱,她两个都想要。
江景川本来没想过这个的,被苏烟这样一提起,不由得也上心了。
的确,苏烟上一次怀的就是双胞胎,这一次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起苏烟生双胞胎时的风险还有辛苦,江景川又摇了摇头,严肃道:“还是不要双胞胎了,一个就好。”
“为什么啊?”苏烟有些不解。
“怀一个就很辛苦了,上次你怀大宝二宝的时候可没少折腾你,这一次,我希望你能够稍微轻松一点。”
夫妻俩自然而然的谈到了这个话题,江景川就觉得很有必要跟苏烟商量一下自己的决定了。
“有个事要跟你说一下,下一胎无论是男是女,这都是最后一个孩子了。我最近在了解结扎的一些事情。”
苏烟一惊:“为什么要结扎?”
她的声音有些大,吸引了四个孩子的注意力,江景川赶忙捂着她的嘴,带着她回了卧室,关上房门之后这才继续道:“你也知道,怀上大宝二宝其实是个意外,这以后要是再有个意外怎么办?我也不想你吃药,既然之后我们不打算要孩子了,我想结扎是最好的办法了。”
避孕方式不止是安全套或者避孕药,只是江景川始终认为,苏烟为他付出的已经够多了,其他的避孕方式他也了解过,对女性身体有没有伤害暂且不谈,终归还是会有些不舒服,她为他生儿育女已经那么辛苦了,真的要避孕的话,他希望由他来。
苏烟低头犹豫了一下,“你都想好了?”
“恩。”江景川点了点头。
其实在大宝二宝出生之后他就有这样的想法,只不过苏烟总是会表现出还想再生个孩子的样子,他怕她会失望,所以这事情就一直搁置没谈。
苏烟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点头答应了。
江景川已经决定好了,代表着他为了这个决定深思熟虑过了,他一向考虑得比她长远比她周到,既然这样的话,她也没必要去反对。
他说得没错,就算下一胎是个儿子,就算她再想要个女儿,大概也不会再生了,如果决定下一胎之后不再生了,那的确是该提前想好措施。
现在天气还有些热,本来都给大宝二宝做好新衣服了,可又怕到时候把孩子给热坏了,最后商量着还是像两个宝贝刚出生那会儿,给他们穿个红肚兜就好,又可爱又喜庆。
苏烟之前闲得无聊,就绣了不少两个宝贝穿的肚兜,在给大宝二宝换上的时候,他们的宝贝儿子大宝第一次对苏烟说了不字。
二宝倒没觉得有什么,他穿上红肚兜之后还觉得整个人都凉快了不少,还在床上滚了两圈,活脱脱像个福娃。
大宝看着弟弟这个样子,再看看自家妈妈手里的肚兜,他摇了摇头:“不。”
苏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柔声问道:“宝贝,怎么了?”
“妈妈,我不穿。”其实大宝会说的话比二宝要多一些,只不过他很少开口说话。
他说这话的时候,江景川正好从浴室出来,看了一眼苏烟手里的红肚兜,便说:“他不想穿就算了。”
大宝听懂了爸爸这句话,看江景川的眼神都亲近了不少。
苏烟不解:“为什么啊?这多可爱啊,你忘记啦?他们俩刚出生那会儿穿这个,大家都说好看。”
江景川一边用干毛巾擦着头发一边道:“你得承认一件事,他现在已经知道分辨美丑了。”
苏烟闻言看向大宝,有些不以为然,他才这么小,知道什么呀。
“我们儿子留下的黑历史已经够多了,他不愿意穿就算了,总得慢慢培养他判断的能力。”
大宝二宝的黑历史真不是一般的多。
果照就不说了,隋盛的照片里没有一百张也有八十张。
百日宴周岁宴上穿着红肚兜被七大姑八大姨围在一起的照片,几乎也是人手一份。
更别说大宝二宝这两个直接挑战耐心的乳名了。
不知道为什么,江景川有些幸灾乐祸,二宝倒还好,看他现在这傻样儿就知道他将来不会太在乎,大宝就不一样了,想想看啊,以后大宝上学了懂事了,本来在同学中是很有霸道总裁的气场的,突然被人喊了一句大宝,那画面太美。
“好吧,不穿就算了。”苏烟将肚兜收到一边,准备给大宝换上别的衣服。
二宝一看这阵仗就不干了,苏烟跟江景川都发现了,这孩子有极强的从众心理,如果大宝穿上的话,他肯定喜滋滋的,如果大宝不穿,他也不会穿了。
江景川皱眉道:“墙头草。”
哪有这样说自己儿子的,苏烟不高兴了。
二宝干脆屁股朝天,肥屁股扭来扭去,嘴里不停地哼唧着:“多多不穿,我不穿!”
江景川轻轻地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你能不能有点主见?”
二宝哪里懂主见这个词,还是不依不饶的扭屁股,不管怎么样就是哥哥不穿,他也不穿,就是这么倔强,就是这么有立场。
大宝看着二宝,面部表情有些纠结,最后只能拉了拉苏烟,小声道:“我穿。”
大宝的这一举动让江景川跟苏烟都很是讶异,不为别的,这么小的年纪能做到这个样子,实在是让人震惊。
江景川看大宝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这孩子跟二宝那熊孩子放在一起,分分钟就可以看出区别来。
明明也就只是大那么几分钟而已,颇有为人兄长的风范了。
二宝见大宝穿上了,也不闹了,兄弟俩挤在一起,二宝偷偷地亲了亲大宝,脆生生的喊道:“多多!”
很快地就到了苏烟跟江景川婚礼这天,跟第一次的婚礼不一样,只请了亲朋好友过来,闲杂人等都没请。
江景川是租了一个很大的山庄,听山庄的主人说,这个山庄很有些历史了,这些年虽然翻修了,可还是保持着当初的建筑,这样装扮下来,倒真有一种古代的感觉。
隋盛本来是想录下这一切的,然而今天他什么心情都没有,因为童园来了。
是苏烟邀请童园的,正好童园刚辞职正好有空,就想着回来看看,童园拿着DV在拍,时不时会心一笑,隋盛的视线一直随着她在走,都不舍得离开。
在拜完天地之后,秦萱就跟着苏烟进去了洞房,苏烟一身凤冠霞帔,秦萱在给她擦脸的时候就在心里感慨万分,她从小就知道这个表姐很漂亮,不说其他的,有一次苏烟来她的学校找她,被一些男生看到了,没多久之后,当时学校公认的男神居然找到她,给了一封情书拜托她转交给苏烟,很奇怪的感觉,就算一个人长得再好看,看久了也会审美疲劳,也会觉得不过如此,可苏烟好像就不一样,这些年,她越来越美,就算结了婚生了孩子之后都丝毫不受影响。
“没想到姐姐你穿古装这么好看呀。”秦萱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的确,以前不觉得,现在苏烟穿上古装,倒是更加惊艳了,看过那么多古装美女,私心里都觉得没有苏烟好看。
苏烟本来想垂着头的,无奈凤冠太重,她只能冲秦萱一笑:“你也好看呀。”
秦萱羞涩地一笑,想起今天远远看着隋盛,他一直盯着那个叫童园的,“原来隋盛喜欢的是那个姐姐。”
“怎么?”苏烟听得出来,秦萱对隋盛与其说是喜欢跟好感,更不如说是好奇,就连秦萱后来都说了,在她的人生中,周边几乎都是普通人,犹如小说中男主角那样的男人更是少之又少了,江景川算一个,但她不会也不能觊觎,因为这是姐夫,隋盛给人的感觉就跟其他人不一样,秦萱经历的实在太少了,被隋盛吸引实在太正常了。
如果没有李剑的话,没有受到这样的挫折的话,秦萱可能会一头热的栽进去,奋不顾身的去追求隋盛,可有李剑在前,她摔了一个别人看来不算什么,但她自己很疼的跟头,再加上有家人的再三教导,她不敢了。
秦萱歪着头想了一下,回道:“我以为隋盛会喜欢……唔,那种很美很美见了就忘不掉的女人,比如姐姐你这样的。”
苏烟示意她弯腰,等秦萱凑到苏烟跟前之后,她敲了她的脑门一下,笑骂道:“真是小孩子。”
江景川在亲朋好友散了之后,就回到了房间,看着苏烟还盖着盖头坐在床边等着他,喉咙动了一下,他有些明白为什么古人说的四喜里会有洞房花烛夜了,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他走了过去,拿起放在一旁的精致的竿子,挑起了红盖头。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看了就忘不掉的容颜,明明在一起这么久了,当苏烟羞怯的看向他时,他竟然也跟着手心冒汗开始紧张了。
他其实为今天做了很多准备,比如文绉绉的情话、情诗,可到了这会儿,他大脑一片空白,可能是因为天气有些热了,他额头上都是汗,苏烟起身从一旁拿起帕子,一手扶着他的手臂,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轻声道:“你去洗吧。”
似乎在这样的日子,从前那些抵死缠绵的夜晚,那些情到深处说出的放/荡话也不敢说了,江景川咽下了陪他一起洗这样的要求,恩了一声,摸了摸她的侧脸,然后去了另一间屋子去洗澡了。
江景川一边洗一边心里直痒痒的,就好像真的是新婚初夜一样。
另外一边,童园跟隋盛坐在亭子里,一人手里拿着瓶酒,其实自从上次隋盛一时冲动之下跑到悉尼去找她之后,两人再也没有见过面了。
“过得还好吗?”童园喝了一口酒,看着月亮,侧过头问道。
她的声音有些慵懒,听不出任何关心的意味,隋盛苦笑了一声,到这样的时候,他竟然还是觉得她好看得要命,明明这些年见过不少比她好看的女人,到这时候那些人的脸,他都想不起来了,闭上眼睛就是她。
“不好也不坏。你呢?”
童园瞥了他一眼,笑了笑,眼底此刻都是浅浅的笑意,“比你大概要好一点点。”
再次看到隋盛,童园心里前所未有的确定,她不后悔爱过这个人,只是她可悲的发现,她比这个人要老得快,果然那时候在书上看到的谬论变成了事实,女人比男人老得快,这真让人糟心。
明明他比她要大一点,可是他眼里还有着当年的炙热,尽管她的眼眸还清澈着,可仔细看,只能看到平静。
“未来打算怎么办?”隋盛感觉这一刻,全世界都安静下来了,他感受不到任何的存在,好像只剩下他们了。
他不由得在想,如果这样那该多好啊。
这样时间会过得很慢,他不用急,会一点一点把这些年对她的想念全部说出来。
童园听到隋盛这样问,陷入了沉默中,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开口:“没有人催我结婚生子,我也没有这方面的压力,这些年总是一个人在一起,所以已经不觉得孤单了,反正如果碰不到令我舒服让我想要一辈子都跟他在一起的人,大概就一直这样下去了,唔,这些年我存了一些钱,如果等哪天我感觉到孤单了,可能会养一条狗,或者去领养一个孤儿。你知道,我也是孤儿。”
隋盛恩了一声,“我跟我爸妈说了,等我三十五岁如果还没结婚的话,就会找代孕了。目前看来,找代孕的可能性最大了。”
童园笑着拍了拍隋盛的肩膀,“加油吧小伙子,我看好你。”
两人沉默着喝酒了很久,隋盛突然道:“喂。”
童园已经有了些醉意,微微睁开眼睛,迷蒙问道:“恩?”
“你说几十年之后,你要是在路上看到我的孩子,会不会认出来?”隋盛看向童园,眼神很是认真。
童园也跟着认真起来,她想了好一会儿才道:“不知道呢。如果你的孩子跟你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如果我那时候戴上老花镜,应该会认出来吧。”
隋盛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将空了的酒瓶放在一边,起身,对童园道:“那我们就好好活着,我会好好保护我的眼睛跟耳朵,几十年之后还能认出你,还能听到你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隋盛这番话,童园有些些难过,她还是用力点头笑道:“好啊。”
隋盛冲她一笑,时间好像穿越了,回到了他们当初在一起时的日子。
他转身走出亭子,一手抚上自己的心口,对她还是有最最强烈的感觉,只是这么些年过去了,他的执念在时间面前,好像越来越不值得一提了。
童园看着隋盛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收回了视线,抬头看向月亮,脸上又恢复了笑意。
曾经她跟她就坐在书店里,一人捧着一本书,同时听一首歌。
原来他还记得那首歌啊。
离开你六十年,但愿能认得出你的子女,临别亦听得到你讲再见。
她曾说过,这是她听过的最最浪漫的一句话。
在隋盛喝得烂醉的时候,江景川也洗完了澡,刚进了房间,整个人就惊呆了。
苏烟已经将凤冠拆了下来,她身上只穿着一身红衣,乌黑的头发披在肩头,她正坐在一边,面前是一架古琴。
那时候家里还没有发生变故,家中也有堂姐成亲,那年她还小,躲在一旁听到堂姐说家中夫君在新婚夜时,曾请她弹过一曲。
尽管年纪还小,她也将这番话记在心里了,也不止一次幻想过,将来要是嫁人了,在新婚夜时为他弹上一曲,因为有过这个懵懂的幻想,当年苦练琴棋书画时,就算再辛苦,也没有想过要放弃。
后来在后宫里伪装得太久了,她只想着有一能登上后位就够了,再也想不起最初时最简单的少女情怀。
直到江景川说要为她补上一个婚礼时,那颗封闭很久的少女心一点点的打开了。
她微微倾身,几缕头发滑到胸前,原本她的手指就非常白皙修长,此刻在红衣红烛的映衬下,显得更是好看,一双手抚在古琴上,眉目流转:“好久没练了,也许有些生疏。”
江景川怔怔的看着她。
毕竟苦练多年,即使有些生疏了,很快地也就越来越顺手流畅了。
一首凤求凰,圆了她多年的期待。
屋内没有开灯,只有红烛,江景川呆呆的看着苏烟眼眸含笑的弹着古琴。
他不敢出声,甚至都不敢大声喘气,尽管这曲子他听不懂,但看着苏烟此时的神情就什么都明白了。
恩,何其有幸,此时此刻,我跟你一样,都想到了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