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年岁尚小的铁匠学徒很热情的向白晓笙推荐那些花里胡哨的兵刃,但是白晓笙却并不打算买东西,他是来打听情报的。
虽然铁匠学徒一开始严词拒绝,声称铁匠铺大师傅不见任何人,但是在白晓笙付出了一个银锭子之后就受到了最高规格的款待,显然这种硬通货比起“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之流更加管用。
白晓笙选择这个铁匠铺不是没有理由的,这个铁匠铺叫石记,是整个松门城生意做的最大的一家,整个松门城有三分之一的铁匠铺子是这家铁匠铺的分支出去的,可以说这家铁匠铺的大师傅既是手艺人也是生意人,比起那些抱着“铁匠打出神兵利器才能出名”一心蜗居在小店铺里面专心打铁的所谓的打铁匠师好沟通多了,更何况白晓笙也不认为能从那些闭门造车专心打铁的打铁师匠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比起那些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专业铁匠,石记铁匠铺更加长袖善舞。
白晓笙被铁匠学徒引入后院,后院有个石亭,白晓笙被铁匠学徒带到石亭坐下,学徒微微一弯腰:“现在正是大师傅打造兵器的授业时间,所以我不便打扰,还请客人在此稍后片刻。”说着便要转身离去。
这一举动让白晓笙一愣不由得开口:“你是铁匠学徒吧?”学徒听闻回过身一脸疑惑:“确实没错,您有什么问题吗?”白晓笙摇摇头,学徒这一身份在各个行业内就相当于高级杂役,脏活累活全部都是学徒来做,只有正式收入门下,行过拜师礼才能算得上是当堂入室的正是徒弟。往往家中有些背景有些积蓄的直接就登门入室上门求师了,而家中贫寒的则只能从学徒开始做起,贫富差距就在这里被体现的淋漓尽致。虽然有注重人品心性的大师匠人,但是这种人终归还是少数,所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大多数所谓的打铁大师也不介意多收几个徒弟。
铁匠学徒在白晓笙印象里都是穷苦出身,接触不到什么良好的教育,应该是举止粗鄙之人,但是这种伤人的话无论如何他也是说不出口的:“没事,你下去吧。”铁匠学徒微微弯腰算是回应,随后转身离开。
白晓笙解下身上背着的箱笼放到一边,从箱笼中取出竹简和竹笔在上面写下一路见闻权当消磨时间,直到一个沉重的步伐声由远而近,白晓笙这才放下手中事物看向来人。
来人是个方脸膛的汉子,看起来四十多岁正值壮年,胡子头发之类的毛发被刮了个干净,这样做是以免被打铁时所溅起的火星点燃,常年打铁火星飞溅就连眉毛都被火星烧得只剩下隐约的痕迹。这个汉子脑袋上留着一个触目惊心的火烙伤痕,伤痕一直延伸到左眼,左眼被黑色的眼罩所盖住,看起来是因为事故而受过重创从而失去了左眼,大汉身穿宽大厚实的鹿皮围裙,手上还带着厚重的手套,围裙下面除了遮挡要害部位的裤子以外什么都没穿,腰间挂着一个硕大的竹制水筒,汗水似溪流一般在大汉身体表面滚流而下。
大汉走到石亭坐到了白晓笙的对面,身手打开腰间挂着的水筒昂首咕噜咕噜狠狠灌了几口后擦了擦下巴水渍:“就是你小子找我?”白晓笙抱拳:“久闻石师傅大名,特地前来拜会。”
在松门城石记名声确实不错,甚至远传千里,不少江湖人士来石记下单,要求打造自己中意的兵器。石家可以说是一个锻造世家,历代打造兵器,到了石大师傅这里已经是第五代传人了,白晓笙这么说也不算是奉承此人。
此人确实有些本事。
石大师傅不屑的撇了撇嘴:“最讨厌你们这些文绉绉酸唧唧的家伙,面上一套心里又是一套,谁知道你现在在心里怎么说道我呢。”说罢忽然一巴掌拍到石桌上,石桌发出闷响将白晓笙吓了一跳,石大师傅豁然站起身,接近八尺身高铁塔一般杵在白晓笙面前:“听着小子,要不是家里傻小子笨了吧唧的收了你的银子老子才懒得来呢,老子我来了也算是给了你一个交代,免得你不好和上面交差,你给我听好了,不管你是谁派来的,我石敢当还是那句话,老子只会做刀剑,要做什么金库密室给我去找公孙家的老家伙去,别来烦我。”说罢扭头就走:“来人!送客!”刚才那个铁匠学徒也不知何事来的,几步来到石亭外一个手势引向外面:“您请吧。”
石敢当这套说辞很是熟练,一连串下来语速又快又急,愣是不给白晓笙开口的机会,见石敢当要走,白晓笙连忙开口:“石大师傅请留步!”石敢当头也不回:“不留步,老子事多着呢,没工夫和你唧唧歪歪浪费口水。”
白晓笙哭笑不得,这个石师傅性子也太燥了些,都不听人把话说完,见石敢当越走越远,无奈之下只能从腰间取下一物甩手抛出,此物在铁匠学徒惊怒的目光下化作一道黑影砸向石敢当的后脑勺。
石敢当正走着,就听身后学徒惊呼:“大师傅当心!”石敢当只觉得脑后生风,在千钧一发之际扭身反手将飞来之物攥入手中,咧嘴怒笑:“好小子,恼羞成怒还用暗器……嗯?”
石敢当觉得手中触感不对,他自幼从会走路起就开始玩儿锤子铁锭,这一双手不知道摸过多少金属,再加上他们石家特有的功法这一双手早就达到了所谓的摧金碎玉的程度,就算比起江湖上所谓的铁砂掌和赤铁手都毫不逊色,就是上好的精铁进了他的手也和面团一样想怎么搓揉就怎么搓揉。但是就是在刚才他手心略微用力却受到了阻力,石敢当不信邪再次用力,掌心之物依旧没有变形的迹象,好奇之下他摊开手想看看掌中何物,这一眼看过去整个人就像是被点了穴,定在了原地。
旁边学徒眼力劲儿不够,见自家大师傅原地一动不动以为是糟了白晓笙的暗算,随即从腰间取下锻打锤撒腿冲向还站在石亭的白晓笙举手就要砸去:“你对我家大师傅做了什么!”
本来铁匠学徒离白晓笙就近,几步下来就欺身上前,手中锻打锤由下而上就要敲向白晓笙的太阳穴,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声爆喝传来:“住手!”
锻打锤距离白晓笙还有两指间距的地方硬生生停住了,锻打锤带起的风糊了白晓笙一脸。学徒扭头望向石敢当又惊又喜:“大师傅您没事儿?”“老子没事儿,不过你小子再不把你手里的玩具收起来你就要有事儿了。”铁匠学徒闻言连忙将锤子收了起来。
石敢当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白晓笙面前拱手:“石家第五代传人石敢当给您赔不是了,方才瞎眼没认出您的身份,还请原谅。”
半晌,白晓笙没有回应,石敢当以为白晓笙还在气头上,只能再次拱手,这一次头更低了,他大声喊出:“还请原谅!”
还是没动静。
石敢当不干了,直起身子臭着一张脸:“小子,你难道还要老子给你下跪不成?”
一旁的学徒怯懦的叫了声:“大师傅……”石敢当一脸不耐烦的看过去:“干啥?”学徒指了指白晓笙:“他站着昏过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