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三被老何扛在肩上带走之后,众人一改方才跳脱德行,卢家老大更是面色凝重:“刚才那一招是怎么做到的你们看清楚了吗?”刚才卢三在老何肩头挣扎却被老何轻而易举的给制服了,这一幕被卢家兄弟几人看在眼中颇为惊讶,没想到那个被自家兄弟一顿王八拳干翻的看门老头居然有这种手段。
卢六皱眉:“有点像是点穴,但是又不太像。”一向沉默寡言的卢四开口:“截脉手。”其余几人一听倒吸一口凉气。卢家老大听了也是面沉如水:“老四你确定?”卢四点点头。
江湖上能制人的手段多如繁星,比较常见的无非就是点穴和下药,这些都是比较低级的手段,传播较为广泛,修习也容易,高端一些的则是一些门派绝学,诸如断星门的“断星遮光手”,九弈宫的“迷魂九宫步”等等,除了需要门派独有的功法作为基础催动以外还需要庞大的武学知识基础,这种武学即便是被离阳皇征收传了出去修习的人也不会很多。
而在这漫如繁星的制人手段中“截脉手”却并不在其中,甚至“截脉手”这一手法都不是属于制人的武学,而是属于猎人的绝活儿。
这个猎人并非是说那些以打猎为生贩卖猎物皮肉的人,那种人顶多被称之为猎户,猎人指的是专门捕捉稀罕动植物,探寻古人遗迹的职业寻宝人,向旱鼠这种倒斗可以称得上是半个寻宝人。
猎人们为了赚钱,几乎可以说是上天入地游水无所不能,而比起翻大山刨泥坑寻找稀有植物或者冒着生命危险去搜寻古人遗迹,捕捉些稀罕动物卖钱既安全又好卖。
饱暖思**,这天底下有钱人不在少数,地主、商人、传承家族甚至达官贵人,这些人有着大把的金钱可以去满足自己的欲望,其中宠物成为了他们最喜欢相互攀比的手段。
那些贵人小姐想要的是那些皮毛颜色罕见的小巧动物,诸如“甩尾一点墨”的墨尾白狐,身形小巧聪明伶俐的“斑身虎”;那些纨绔子弟则是喜欢玩儿猎鹰游隼,猎狗豺犬之流;更高级的玩儿则是斗兽,斗兽千奇百怪什么都斗,老虎狮子甚至烈牛暴犀。
截脉手则是专门截断这些动物体内气血的手段,令猎物体内气血出现絮乱,难以逃走,而修习截脉手的方式很简单,无他,唯手熟尔。
动物的身体和人的身体不一样,不同的动物身上的穴位也不同,特别是那些异种动物,几乎找不到穴位,曾经就有一位猎人脑子不知道是不是抽了,打算试试点穴法看能否制住猎物。
他瞄准了一匹野生的血汗烈马,和普通的马不同,这种马遇上狮虎之流都敢于斗上一斗,是难得的宝马。在一番惊险的争斗下,那位猎人终于找准机会双指如电直袭涌泉穴,结果被血汗烈马一蹶子给踹了个半死。
有了这位的惨烈经验,猎人们也放弃了点穴制住猎物。
动物即便是再怎么通人性也不过是畜生,往往下点药之类的就可以将这些动物关进笼子里,但是药物终归是药,是药三分毒,而且药物的剂量也不好预估,往往那些体型较小的动物被药一下就这么药死了,那二两肉塞牙缝都不够,还不敢吃,怕有药物残留,那些兽类猎物可以杀了卖皮毛没准儿还能回点儿本,那些鸟类……没准儿谁家缺个鸡毛掸子?
而那些大型动物下药剂量过小没啥用,那些动物中了标照样该吃吃该喝喝,浪费人力物力不说,关键是还浪费钱,这年头配药也不是那么便宜的。而剂量过大则会影响动物生命体征,一头半痴半傻的老虎丢进斗兽场基本就是给对手的猛兽加餐,买了也没啥用,坑定会栽在自己手里。
于是为了制住自己的猎物,有些猎人自己发明了一门不是武学的功法,那就是“截脉手”。修习“截脉手”必须要对猎物的身体结构气血走向有深刻的认知和了解,不然是无法施展成功的。
往往为了学习截脉手,猎人们会疯狂宰杀同类动物将其从里到外研究一番,可以说每一个修习截脉手的猎人的双手下都有堆积如山的动物冤魂。
不过这种手段被大多猎人排斥,因为修习这种手段会造下大量杀孽,被称之为邪道。
这也就是为什么卢家兄弟听卢四说老何对卢三施展的手段是截脉手的时候倒吸一口凉气的原因。
卢六咽了口唾沫:“那种迅速的手法甚至可以说是熟练了,这老头到底经手过多少人啊?”对人施展截脉手可不是手上死多少人的事儿,光是心理障碍这一关就难以克服,即便是熟读人体构造的卢六也对扒皮拆骨有着强烈排斥。卢二:“揍他的时候也没觉得他是高手啊。”卢家老大摇摇头:“这和高不高手没关系,传闻江湖暗榜排名前三的实力都不怎么样,但是人家还不是一样坐在上面不下来,有些时候江湖靠的不是实力,而是手段。”
卢家兄弟只有一个念头江湖太险恶,我要回西域。
……
卢三并不知道扛着自己的这个老头有多危险,反倒是一路上不断的挑衅老何,而老何却出奇的没有搭理卢三,反而时不时用同情的目光关怀一下卢三,搞得卢三心里毛咧咧的。
老何扛着卢三走出了孙老的医馆,这让卢三心里更加没谱了:“这货该不会是想趁机报复我吧?”卢家兄弟在西域跑马偶尔也接黑单,把人装麻袋搬到无人的小巷子暴打一顿这种事儿干的也不少,眼下扛着自己的老何轻车熟路的找人少的地方钻的模样怎么看怎么眼熟,再加上老何时不时瞥向自己那诡异的眼神卢三心里越发不安起来。
这一路上卢三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来干脆就不说话了,本以为自己动不了只是因为第一疗程被冻僵了加上腿麻才被这个老头给制住的,但是即便现在恢复了知觉也动弹不了,不是被点穴的那种关节僵硬的感觉,而是一种浑身软塌塌有劲儿使不出来的感觉,也不知道这个老头用了什么法子让自己浑身使不上一点劲儿。
老何将卢三带到一所小屋子的后门,这里明显已经远离医师大道了,隔着老远卢三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卢六的膏药味,想到卢六的膏药,卢三大概能猜到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了:“喂,老头,我们商量一下,我觉得我现在好很多了,能不能不做第二个疗程?”
“你确定?”
吱呀一声,小屋的后门打开了,一股浓郁的味道从屋子里传了出来,房间里面隐隐传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细密淅淅嗦嗦的声音。
孙老浑身用布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你可想清楚了,现在‘一线青’的蛊虫只是冬眠了,可还没有死,一旦它醒来就会进入疯狂的饥饿状态,那时恐怕会直接啃噬你的经脉,在你体内疯狂肆虐,到那时候你就会尝到一般人一辈子都尝不到的经脉尽断的滋味。”
卢三听了孙老的话面色惨白,脸上表情不断做着变化,内心似乎在极其剧烈的挣扎,过了半晌才缓缓出了口气:“行吧,带我进去吧。”
那语气无喜无悲似乎已经看破人生了。
孙老摇着折轮机关椅,退入了房间,接着老何扛着貌似已经生无可恋的卢三走进房间,踏入房间的时候后脚跟还顺便将房间门给带上了。
随后,松门城城内的某处传出卢家老三杀猪似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