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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筝姬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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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 京都总有大雪。

姜珩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皇帝新宠的小妃嫔会去御花园里赏雪。

姜瑾在宫里的恶名人尽皆知,下雪的时候他会在御花园里捉鸟,破冰捕鱼,风风火火, 不知道冲撞了多少人。

容妃盛宠,皇帝只会口头上责罚姜瑾几句,并不为那些受了委屈的人伸张正义。

而且, 那个小妃嫔还偷偷摸摸辱骂容妃,正巧被姜瑾听到。

其间莫名的联系, 姜珩察觉到了, 却也无话可说。

雪地里晕开一片刺目无比的红色, 妃嫔小产,皇帝怒极,令人把姜瑾拖到正殿门口。

姜珩才品味出, 这一回, 姜瑾的好日子, 要到头了。

皇帝这个人矛盾得很, 儿子太出色了拼命打压,各种挑毛病, 些许错处被找到了就会放大成品性问题。

姜珩身边的侍女失手碰落了杯盏,被皇帝罚入浣衣局, 姜珩没有求情,皇帝便留下了宫女,让她继续服侍姜珩, 并斥责他,“冷漠无情,无爱民之心,不堪为大用。”

若是求情了,怕又是另一番结果,评价也会变成,“优柔寡断,难承重器。”

姜珩从小到大,已经习惯了皇帝挑毛病,淡然处之,依旧如故。

不出色的儿子也不讨皇帝喜欢,斥责的话大多是,“天资驽钝,不堪入目”、“性情懦弱,类女子”、“体弱多病,难学成,暂养之”……诸如此类,可见其尖酸刻薄。

真是没人比皇帝更尖酸刻薄小家子气了。

偏偏他自以为自己睿智英明,宽容大度,是个好君主。

皇帝已经有四十多岁了,这几年宫中都没有新的皇子皇女出身,那个小妃嫔有孕,完全能证明皇帝宝刀未老,银枪仍利。

整个宫廷中,唯有姜瑾不同。

和所有人都不同。

他的眼睛永远清澈干净,神情总有些与皇宫格格不入的桀骜,天真明亮,像一团浓墨中唯一一点纯白色,十分醒目。

他虽然有些顽皮,本性却不坏,从来没有害人性命的意思,若不在皇宫,就是一个长得好看的普通孩子,灵性十足。

若是在皇宫,只是一个好用的棋子。

无数人的手按在他身上,用他博弈。

如果姜瑾天性柔顺,会被磨圆棱角,变成一个合格的棋子。

可惜他倔强的要死,从来不肯服软。

“不用留力!朕倒要看看,这个孽子,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小臂粗的实木棍子打在姜瑾身上,他死死咬着牙,唇边都是血沫子,偏偏不认错。

棍子打在肉上,沉闷的声音分外清晰。

姜珩数到二十三的时候,还是跪了下来。

“皇弟犯错,儿臣有教导不严之过。身为兄长,愿代皇弟受罚。”

“虚情假意。”皇帝冷嘲道。

他并没有理会姜珩的意思,任由姜珩跪着。

“继续打。”

姜瑾把头扭到一边去,死撑着,闭上眼睛,什么也不看,天地漆黑一片,疼痛虽清晰,晕沉沉也忍过去了。

皇帝是真的不心疼。

反正地宫里有个一模一样的,打死了再换一个。

姜珩看着姜瑾咬破的唇,嘴里仿佛也尝到了血腥气,竟有些感同身受。

或者是姜瑾着实年幼,还没有一条凳子长,在棍棒底下像一只纯白的羊羔。

周围的人都是手持武器的猎人,冷漠地俯视着姜瑾,计算着他的斤两。

一身清脆的断裂声从姜瑾身上传出来。

“父皇恕罪。”

姜珩生出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扑过去,趴在姜瑾身上,不让宫人继续行刑。

“继续打。”皇帝冷眼看着,看今日能不能演上一出兄弟情深。

姜瑾睁开眼睛,满眼都是戾气,瞥了一眼身上的姜珩。

“别管我。”

姜珩笑了笑,任由棍棒落在自己身上。

“我是你皇兄,怎么能不管你。”

真挨了一棍子,体验到各中滋味,反而没有精力去数数了。

先是火辣辣的痛,从体肤传到筋骨,久久不息,下一棍子又打了上来,沉沉叠叠,不知道姜瑾是有多倔强,挨了这么多下也不肯屈就。

“随便你。”

姜瑾扭过头去,然而背后温热的躯体,终究无法忽视。

虽然姜珩给他挡住了棍棒,却依然能感受到沉重的力度。

也许是哪里的骨头断了,姜瑾脸色苍白,听见身上的姜珩一声闷哼。

原来是棍子断了。

“继续。”皇帝手背在背后,一双眼睛漠然无波,像在看两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阿瑾莫怕。”

姜珩低语时气息落在姜瑾脖颈上,灼热无比。

“快滚开,谁让你管我了——”

姜瑾仰起身子,要把姜珩推下去。

“谁让我是你的皇兄呢?”

姜珩有些无奈。

“姜珩,就算这样,我也不会感激你。”姜瑾恶狠狠的,像个小狼崽子,张牙舞爪的。

然而在姜珩眼里一点威慑力都没有,羊羔披着狼皮也绵软的很。

“又不图你什么,我想做什么,自然就做了。”

姜珩也不生气,把姜瑾严严实实抱在怀里,护在身下。

早就知道姜瑾是这个性子,如今挨了打,竟觉得不亏。

别看姜瑾平时上天入地,恨不得把宫里钻出洞来,如今姜珩把他抱在怀里,才发觉姜瑾身无二两肉,瘦得厉害。

要是自己不挨这几下,姜瑾被打坏了怎么养回来……

棍子一直没有停,落在姜珩背脊、腿、腰上。

扎扎实实。

没有少半分力道。

姜瑾心里越来越沉重。

这重量,就像背上的这个人一样。

姜珩的温度,铺天盖地侵袭而来。

比宫中其他人更真实,更近。

姜珩喘气越来越厉害,死死咬着牙不再说话。

抱着姜瑾的手却没有松开。

温热的血喷洒在姜瑾颈侧,背上的人,一动不动。

“姜珩——”

他没有应。

“姜珩、姜珩——”

姜瑾脸色陡然变得惨白,挣扎着要从姜珩怀里出来。

然而紧扣的手,依然死死交握着。

“父皇——”

姜瑾终于哑声嘶喊出来,祈求着,看向皇帝。

“知错了?”皇帝笑了笑,他坐在殿门口,身边放着矮几,上头摆着瓜果点心,还有一杯清茶。

几个宫人捧着暖炉,服侍在一侧。

茶香袅袅,混着血腥味一齐钻进姜瑾的五脏六腑,直欲作呕。

那个纵容他的父皇,如此陌生。

“继续打,让你好好长长记性。”

“父皇——父皇——求你……”

姜瑾听着棍棒落在姜珩身上的沉闷响声,觉得心里慌的厉害。

“儿臣知错了——”

“儿臣知错了。”

“父皇,此事都是儿臣一人所为,不关皇兄的事,求父皇给皇兄请太医。”

姜瑾欲掰开姜珩的手,想尽办法也掰不开。

姜珩吐的血,此时已经冷却。

气息也渐渐沉寂下来。

“父皇,儿臣知错了——”

“求你,求你——”

“父皇——”姜瑾声音彻底哑了。

头磕在长凳上,砰砰作响。

“求你。”

姜瑾看起来实在狼狈,粉雕玉琢的小皇子,额头上一片血迹,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劲,看起来诚意十足。

皇帝似乎动了恻隐之心,示意宫人停下来。

“父皇,求你救救皇兄——”

姜瑾仰头看着皇帝,可怜巴巴。

皇帝却端着茶盏,泼在姜珩脸上。

那杯茶早就变得冰冷无比。

姜珩被这么一泼,反而神智清醒了很多,一松手,两人齐齐跌在地上。

“看,这不救活了?”

皇帝随手把茶盏丢在地上。

清脆的瓷器碎裂声,让在场所有人都心中一紧,齐齐跪地。

“太子与瑾皇子御前失仪,罚跪祠堂,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出来。”

“父皇,此事是我一人所为,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一个人跪祠堂足矣。”

“哦?”皇帝犹疑了一下,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架势。

“看来还没有长进,太子教化的不成功,继续打。”

皇帝示意宫人架起姜珩,把他压在长凳上。

再度提起棍子。

姜珩一连又吐了几口血。

“父皇——儿臣真的知错了——”

姜瑾跪在地上,拼命给皇帝磕头。

“父皇,我们去跪祠堂——”

“父皇,我们这就去跪祠堂——”

姜瑾要给姜珩挡住棍棒,让宫人拉开。

“兄长替罚是应该的,哪有你做弟弟的僭越的道理。”

“这回只打十下,你自己数着。”

姜瑾眼巴巴的看着行刑的宫人,一下又一下的数,第十下打完,姜珩再度昏迷,没有一丝血色。

“是九下,你少数了一回——”

“父皇……”姜瑾哭得抽抽噎噎,却不敢再反驳。

明明是十下,一次都没有少。

皇帝本来打算再让他数十下,见着姜瑾仓惶的样子,也觉得失了趣味,抬抬手让人把他们俩送去祠堂。

“皇兄……”

姜瑾和姜珩都被人扶着摆成跪拜的姿势,背后被打过的伤口碰在一起,痛得厉害。

姜瑾的伤要比姜珩轻上许多,他小心翼翼扯着姜珩的样子,想说些什么,又没有开口。

“小伤而已。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痛算什么。”

姜珩面如金纸,依然提起袖子给姜瑾擦眼泪,安慰他。

还是一个小孩子啊——

这么爱哭。

“皇兄,是我错了。”

眼泪越擦越多,姜瑾埋进姜珩的胸口,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

以前总觉得太子装模作样,假好心,如今才发觉再没有比姜珩更好的人了。

你没有错。

姜珩虽然想说,却没说出来。

如果姜瑾能因为此事长进一些,以后也能活得更游刃有余。

和这宫里任何人一样。

总要跌一跤才能长大。

有的人这一跌,连命都没了。

有的人跌一下,命还在,人却不是原来那个了。

不知姜瑾会变成什么样子。

终究不是以前那个肆意横行的小孩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主要是讲疯皇帝和姜瑾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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