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天色渐暗,逐渐下起了小雨。
雨滴渐大,安室透的锻炼计划却没有因此而中止, 他坚定沿着往日活动的路径, 小跑回他如今所住的单身公寓。
刚跑过某个拐角, 忽然一阵细小的呜咽声引起了安室透的注意。他寻声走去,在路边长椅下找到一个大纸箱, 打开一瞧,里面是一只出生没几个月的白色小柴犬。
“呜呜……”不知纸箱放置在这里多久了,小白柴或许是饿狠了,叫声有气无力, 听起来好不可怜。
安室透抱着纸箱,不禁生出恻隐之心, 思量片刻, 就用身体遮挡住雨水,往记忆中一家宠物店的方向跑去。
待安室透从宠物店离开,已经是一个小时后, 宠物店员工说小狗没有生病,只是大半日没吃东西了, 在现场喂食了一些食物后, 推荐给他一些养幼狗必须的食物和道具。安室透眼也没眨地将她说的东西全买了,并购买了一把透明雨伞遮挡在纸箱上, 一口气跑回了公寓。
坐在公寓的地板上,安室透看见小柴犬因吃饱喝足已恢复了些精力, 如今正追逐着新买的玩具小球在客厅里转圈玩耍,不自觉露出微笑的同时,亦有些苦恼。
小白柴看起来不超过三个月大, 肯定没经过系统训练,每日进食需分好几次,需要精心照顾,可安室透如今最缺乏的就是时间,白天在咖啡馆工作不能返回公寓不说,有时候晚上加起班来,只能睡90分钟不到,就连约会时,凛都说他脸色差了很多。
安室透思考着解决方案,要不让风见定时来喂养小狗?但想到最近公安与组织的摩擦愈发频繁,风见的工作量也陡然剧增,抱持着对下属的体谅之情,安室透决定暂时放过他。
思考了半晌,安室透想到了一个解决方案,那就是把小狗送到女主人那边。
双手举起小白柴到半空,安室透注视着它的眼睛,凑近说:“哈罗~我得把你送到别人家去,放心,新主人人美心善,你肯定会喜欢的,要乖乖的哦~”
小白柴眨了眨水汪汪的黑眼珠,“汪”了一声,看起来乖巧十足。
安室透又道:“哈罗?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哦?”
小白柴又“汪”了一声。
之后,安室透试探了几次,发现小狗对“哈罗”这个词特别敏感,只要喊了这个词汇,它就必定要汪汪叫的。
“你这么喜欢,从今天起,你就叫安室哈罗好了!”
刚刚得名的哈罗:“汪!”
第二日清晨,若松凛刚结束例行晨练,沐浴后在餐厅吃早餐,门铃忽然响了起来。
不一会儿,去开门的管家桥田回来说:“小姐,是您的朋友来访。”
然后若松凛就收获了一只怀抱着小白柴微笑的安室透。
“早安,凛!”安室透抓起哈罗的一只爪子,打招呼道,“哈罗,来,向漂亮姐姐打招呼。”
“好可爱的小柴犬!”同样是爱狗人士的若松凛马上扔下早餐,凑过来逗小狗,“你从哪里买的?”
柴犬是日本国宝,除了少数讨厌狗的人,世上就不存在讨厌柴犬的人。
安室透摇头:“不是买的,”怜悯地看向怀中乖巧的小白柴,“这小可怜是我从路边捡到的。”
“太过分了,怎么有这种人!”
若松凛不是不懂,没提前做好绝育工作导致家里母狗生了一窝小狗的麻烦,但一般人家即使负担不起,也会及时联络好心人收养,像这种将幼犬随意抛弃在路边的行为,非常容易导致其夭折,是最不负责任的做法。
桥田管家在旁,看到这对年轻男女旁若无人地在交谈,不由流下欣慰的泪水:老爷,夫人,这么多年了,终于有迹部少爷以外的异性来家中拜访小姐了tot/~
“小狗是我昨晚捡回家的,本来应该精心护养,开始训练它的听指令,”安室透露出为难的神情,“可是最近我白天都要在咖啡馆工作,实在抽不出时间来……”
若松凛很清楚他说的是大实话,有时她都觉得安室透精力过分旺盛,竟然能同时完成四份工作——公安、酒厂、咖啡馆和私家侦探,周末还能抽空出来与她约会。
如果不是她很确定这个世界的英国不存在某间著名的魔法学校,她都要怀疑安室透其实有时间转换器,所以才能完成这么大工作量。
“所以,可不可以麻烦凛你代为照看一阵。”
安室透抓着小白柴的一只手,一大一小两双眼睛可怜兮兮地望向若松凛,令她不由产生被大金毛小柴犬同时注视的错觉。
若松凛咳嗽一声,挥开脑中的幻想:“可以。”
“太好了,哈罗快向漂亮姐姐道谢~”安室透看向哈罗道。
哈罗:“汪汪!”
若松凛:“这小家伙是叫哈罗吗?”
“对啊,安室哈罗,”安室透解释道,“它特别喜欢哈罗这个名字。”
果不其然,小白柴连连叫唤了两声。
“真可惜,我本来还为它想了一个威风凛凛的名字!”若松凛惋惜道。
安室透问:“什么名字?现在哈罗还小,改名还来得及。”名字本来就是一种形成习惯的口令。
若松凛斩钉截铁地道:“杀生丸。”
安室透流汗:“这不是动漫角色吗?”因为凛喜欢动漫,他最近补了不少功课。
若松凛:“你可不要小瞧了杀生丸这个名字,这可是史上最帅气最威风凛凛的白柴!”
安室透:“哈罗还小……”在接收到凛不赞同的目光后,他立刻改口,“我觉得犬夜叉就很不错,很适合哈罗这种小狗。”
“是吗?”若松凛思考了一会儿,想到犬夜叉虽无原型,确实有幼儿形象,更适合幼小的白柴犬,不由抱过小狗说道,“从今天起,你就叫小犬夜叉了!”
哈罗,不,小犬夜叉一偏头:“汪?”
安室透很快就感受到送哈罗去凛家养育的好处,能常常以看望哈罗怎么样了的借口,登门拜访若松宅。
虽然未来的岳父岳母始终不在家(在家安室透反而不敢上门了),管家桥田对他的到来却一直很热情,每次笑面迎人地将他领进屋,然后退出房间让他与凛单独相处。
别误会,这里的房间不是指凛的卧室,而是专属小白柴的私人玩乐室,环顾这间比他独身公寓客厅还大的活动室,安室透感觉等未来他将哈罗接回去,它会不会嫌弃房子太小?
看来等结束卧底任务,还是得买栋面积大些的房子,安室透苦恼地想。
顺便说一句,小柴犬非常聪明,无论安室透喊哈罗,还是若松凛喊小犬夜叉,它都清楚叫的是自己,摇着尾巴就冲过与他们撒欢玩耍,而且从不招惹主人们生气。
安室透借由去看望哈罗,不仅提前完成了登堂入室的成就,与凛的感情也迅速升温。
然而好景不长,没过多久,安室透就察觉到不对劲来。
周末,他邀请凛去看电影,往常凛只要没行程都会答应下来,这次却说担心小犬夜叉独自(?)待在家会孤单寂寞,周末要在家里陪伴它,让它感受家庭的温暖。
好吧,是自己送去的狗,于是安室透只能改计划为陪凛带哈罗一起去社区公园的小沙堆玩耍。
某天下班,既没组织的工作,也没公安的安排,安室透就想约凛去皇居对面的公园,手牵手散散步,往常不用加班的凛都会答应下来,这次却断然拒绝称,马上就要到她带小犬夜叉出去散步的时间了,不能耽搁回家的时间。
久而久之,安室透明白了,什么叫人不如狗……
他能怎么办,只能咬牙忍了呗。
可一次二次能忍,再三再四勉强能忍,再五再六之后,忍无可忍。
安室透:安室哈罗,你这只坏狗狗!我要执行家法了!
某天登门准备离开前,安室透轻咳一声:“凛,你看哈罗麻烦你这么久了,也是时候我把它接回去了。”
“不麻烦不麻烦,”若松凛恋恋不舍地抱着小白犬,“你不是工作忙吗?放我这里没关系的。”
安室透落寞地说:“最近组织和公安都没什么事,我就想好好与它相处一阵。”
若松凛转念一想,小犬夜叉确实是安室透的狗,他想带回去无可厚非,倒是她硬要阻挠,有些无理取闹了。
“那好,你带它回去吧……”她手伸出去一半,又收回来说,“要不要带上它常用的玩具?”
安室透看着一屋子哈罗常用的玩具,流汗道:“不用了,我公寓大概放不下。”
若松凛想了想说:“那至少带上小犬夜叉最喜欢的几样吧?”
安室透计算后说:“限定数量少于10,体积小于三立方米。”这已经是他公寓能腾出来给哈罗放东西的最大空间了,再多了,他马自达也装不下啊。
“那好吧,”若松凛在心中将几个大物件划掉,亲手将小犬夜叉的玩具收拾好,“给。”
小白柴恋恋不舍地抓住她衣角,嗷呜了两声,就是不松手。
弄得安室透只能左哄右哄:“哈罗乖~松手,再不松手凛的衣服都要让你抓坏了。”
哈罗:“嗷呜,嗷呜!”(不要!)
若松凛弯腰摸了摸小白犬的头顶:“小犬夜叉乖啊,姐姐以后经常去看你啊。”
小白犬呜咽一声,这才乖乖松了手,随男主人回家。
原本因为凛为了哈罗推掉了他好几次约会,安室透看哈罗有些感情复杂了。
可如今看到在公寓里蔫头蔫脑,一点都活泼不起来的哈罗,安室透心中有些愧疚,他拍了拍手,拿起玩具逗它高兴说:“来,哈罗~”
嗯,为了补偿哈罗,他今晚就不煮芹菜好了。
第二天。
安室透在咖啡馆还没下班,就惊讶发现凛早早来此等候他,并主动要求下班后去他公寓。
这难道是某种特殊信号?
安室透被凛挽着手臂,心猿意马了一路,直到打开大门,哈罗从屋内飞奔而出,扑到凛身上。
若松凛接住小白犬,转了个圈:“小犬夜叉,我很想你啊,你有没有想我?”
安室透:哦,原来凛是为了哈罗来的_(:3∠)_
好吧,为了哈罗就为了哈罗……安室透扶额叹气,好歹自己的约会没有泡汤,只是地点从外面、若松宅转移到自家公寓。
这之后又有好几次,凛过来看望哈罗,在某次热带台风过境的日子,看着窗外的狂风暴雨,安室透提议:“这种恶劣的天气,回去不安全,不如凛你留下来过夜好了。”
“可是……”若松凛环视了一圈这间单身公寓,与安室透在横滨租的短期公寓不同,这套屋子只有一间卧室,“你这儿只有一张床啊。”
安室透轻咳一声:“我睡沙发就好。”
“可是……”哪有让主人睡沙发的道理,若松凛在想,就感觉到裤脚被什么扒拉住,低头一看,却是小白柴抱住了她的腿。
安室透:干得漂亮,安室哈罗!我以前错怪你了,你是最棒的狗狗!
安室透再加一把劲:“你看,哈罗也舍不得你。”
“好吧,”若松凛蹲下将哈罗抱起,“真拿你没办法,你这个小撒娇鬼。”
哈罗自然是与若松凛睡卧室里的床。
由于没带换洗衣物,若松凛穿着一件安室透的大号衬衣当睡衣,又因为忽然换了环境,她一时有些睡不着。
窗外大风呼呼地刮着,她在床上翻了个身,忽地,客厅里传来一声脆响,吓得哈罗都立刻跳了起来。
然后是声响更大的风声,什么物件掉到地上的声音,接连不断。
若松凛坐起,提高音量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过了好半晌,才传来安室透的回答,“客厅有扇老旧的玻璃松了,我马上就弄好!”
安室透这次租住的是一栋建了许多年的公寓楼,设施有些老化,本来应该叫物业来处理,可现在是大半夜,安室透自忖比起致电物业,他自己动手反而更快。
只要找到一块大小合适的木板,用胶布封在窗户缺口上……安室透一边将客厅里较轻的物件收起,一边寻找起道具。
突然,卧室的门打开了。
他下意识看过去,马上红着脸侧过头。
“要不,你还是来卧室睡?”若松凛将垂散下的几缕长发挽到耳后,长长的白衬衣一直遮到她大腿,瞧起来像一件短裙,“太晚了,明天叫物业换玻璃好了。”
“这、这不太好吧……”安室透不敢看若松凛的方向,期期艾艾地说。
“嗷呜……汪!”
感觉到脚上一阵拉力,他低头一看,却是哈罗咬住他的裤脚,往卧室方向拖动。
“你看小犬夜叉都看不过眼了。”若松凛彻底推开房门,双手抱胸倚在门边,示意他进来。
为了不让凛久等,草草处理好玻璃,用一块厚纸板遮住窗户缺失的那部分,安室透抱起哈罗进了卧室,他暗暗下定决心,为了不辜负凛的信任,睡觉时躺离凛至少一尺远。
此刻他不由庆幸,租房时他挑选了一张足够宽的大床,且今天在客厅没有衤果睡……
直到躺在卧室的床上,安室透还觉得自己心跳如雷,如果当年做卧底心理素质测试时他是这种表现,恐怕上面压根不会考虑他。
安静的房间里什么声音都很明显,从呼吸频率听来,凛与他一样都没睡着。
若松凛转了个身,朝向安室透躺的方向,幽幽叹了口气:“我有一个问题,你家备了那个吗?”
安室透花了三秒钟,方理解那个指何物,磕磕巴巴道:“……有。”
这可是一个死亡问题,怎么回答都不对劲。
“哦?”凛玩味地问,“波本出任务需要?”
当然不是,就算是波本出情报任务要用美男计,往往不需要进行到那一步就抽身而退了。
安室透只好用听起来最不靠谱却是事实的那个理由来解释:“……前天回来遇到在附近做艾滋病科普活动的社区志愿者被硬塞的。”
作为一名过分帅气的大池面,有时必须忍受这种偏见,被理所当然认为是私生活极度混乱的人。
若松凛问:“东西呢?”
安室透话语一顿,不确定地道:“现在可能在某件大衣口袋里……?”
若松凛拉亮床头灯:“给你30秒,把东西找出来,逾时不候。”
安室透立马从床上蹦起,由衷祈祷风见没有将那件大衣送去洗衣店!
凌晨五点,生物钟极准的安室透准时醒来,方察觉到今日有何不同。
他对着同样刚睁开眼睛的哈罗轻轻嘘了一声,让它不要吵到凛。
然后欣赏了一会儿怀里凛甜美的睡颜后,他才轻手轻脚地退出,起床去煮早饭。
不知道家里还有没有红豆剩余……安室透胡思乱想着,轻声打开门,浑然没察觉到卧室里另一个人的呼吸频率已然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