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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资本枭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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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资本“枭雄”

2003年5月31日,香港九龙尖沙咀。

杨满仓站在香港洲际酒店海景套房硕大的窗户前,看着维多利亚港的夕阳依依不舍地留恋在天际,流云和对岸鳞次栉比的高楼都被染成了金色,海上船来船往,天空有直升机和鸥鸟齐飞,心情淡然,平静安好。

杨满仓夫妇此次的香港之行,目的是与从澳大利亚到香港出差的儿子杨飞小聚。本来,杨满仓一般不会有如此闲时和闲情,但一者近期对扬子石化的操作让他心情大好,二者目前大盘不稳,小团队短期内还没有新的投资计划,三者夫人张春桃思子心切,两人便从武汉飞到了香港。

想起操作扬子石化的过程,笑意不由地溢上了杨满仓的嘴角。他不仅是因为证券账户上又多了30万而高兴,团队选股的配合默契,持有过程的无惊无险和舒心惬意,出货时机的拿捏精准到位等等,都显示了小团队合作的日趋成熟。特别是张小山炒股技术的不断提升以及实战经验的不断丰富,让老杨喜出望外,倍感欣慰,他是多么希望这个内心充满善良的小老弟取得巨大的成就啊!那样,由自己发起的资助贫困学生的慈善事业就不仅不会中断,而且还能得到不断发展。

说到小团队对扬子石化出货时机把握精准的事,本书还欠读者一个交代。5月26日,小团队尾盘果断出货后,第二天,扬子石化果然出现了调整,但跌幅不大,收出了一根实体部分较小,上影线较短,下影线较长的阴星。第三天,该股放量大跌398%,这根中阴线和前面的三根k线共同构成了有点变异的黄昏之星。什么是洞见?这就是!

杨飞本想带父母到海港城马哥波罗酒店里的意大利餐厅品尝地道的西餐,欣赏维多利亚港的夜色。张春桃却说:“儿子,我吃不惯西餐,海景也已经看了,还是就在这个酒店简单吃点中餐吧。”她除了真吃不惯西餐外,也有不想铺张浪费的意思。

“好勒!听您的,今晚就吃简单的中餐。”杨飞嘴里虽然这么说,却把父母带到了洲际酒店豪华的米其林2星中餐厅欣图轩。

杨飞绅士般地请父母落座后,按二老的口味点了菜。不一会,餐厅服务生流水般地上来各种精美又美味的小点心,以至于最后一道大菜——香喷喷的5斤烤鸭,只被象征性地吃了一点点。

怕母亲责怪浪费,杨飞笑着说:“我就知道吃不完,专门留着晚上健身后宵夜的。”

收尾的是杨枝甘露,这道甜点以冒着干冰的烟雾惊艳上场,味道也特别好,杨满仓老两口边吃边点头,欣喜中透着满满的幸福。

用完餐,一家人聊了很久才回房休息。杨满仓习惯地打开电视,翡翠台正在播放台湾歌手兼音乐制作人张雨生演唱的《我的未来不是梦》:

你是不是像我在太阳下低头

流着汗水默默辛苦的工作

你是不是像我就算受了冷漠

也不放弃自己想要的生活

你是不是像我曾经茫然失措

一次一次徘徊在十字街头

我知道我的未来不是梦

我认真的过每一分钟

我的未来不是梦

我的心跟着希望在动

……

歌声高亢而充满激情,歌声里的窗外,是香港灯光璀璨的夜色,美丽而迷离。

然而,大千世界不只有歌舞升平。随着电视节目转入新闻时间,一条经济新闻吸引住了杨满仓的眼球:上海首富周正毅“因涉嫌经济案件”于5月27日被大陆有关部门带走审查,其旗下两家香港上市公司股价暴跌,仅5月28日至30日三个交易日,上海地产跌去40%,上海商贸跌去2097%,此两家公司将于6月2日起停牌。

天天研究资本市场的杨满仓当然知道最近几年颇为活跃的资本大鳄周正毅,此人原是上海滩一杂货铺小老板,1994年还在和太太毛玉萍一起开设“阿毛炖品”。1995年,他用做小生意的钱倾囊收购上海国企职工持股,企业上市后获利丰厚而赚到“第一桶金”。1997年亚洲金融风暴时,周正毅在香港股市大量购买长江实业、和记黄埔等蓝筹股,获利数亿港元,逐渐成为股市新贵和投资名手。1997年10月,周正毅成立上海农凯集团,大举进军房地产市场,并相继入股a股市场的“海鸟发展”和“英雄股份”。2002年,周正毅又在香港大展拳脚,分别于1月和5月收购两家香港上市公司“盈荣集团”和“建联通”,成功后改名为“上海商贸”和“上海地产”。其资产也节节攀升,2000年,《福布斯》大陆富豪榜评估其资产为066亿美元,名列富豪榜第九十四位。2002年,当胡润编排《福布斯》大陆富豪榜时,其资产号称150亿人民币,排名第十一位。2003年初,被《新财富》杂志评为“中国400富人榜”第十三名,评估其资产是258亿元人民币。当时其拥有四家上市公司,同时又是两家证券公司“大通证券”和“富友证券”的第一大股东。

杨满仓当然知道超级富豪们的资本运作模式,无非就是用一根杠杆撬动地球。自己投资一点,东借西挪一点,银行贷款一点,而最后一点往往是大头,并且不一定合规。目前整个“周正毅王国”数百亿的资产中有多少贷款,这些贷款中又有多少是问题贷款,尚无从得知。周正毅在地产项目的获得、在证券市场的运作方面存在什么样的问题,更待有关部门进一步的调查。对于周来说,最终被认定重大违规、仰或刑事犯罪,各种可能现在均难以排除。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各银行除了肯定会停止对周正毅“龙凯系”的贷款外,还会采取各种措施回收已放贷出去的款项,比如冻结农凯集团及其关联公司的账户、将其抵押资产拍卖抵债、对其抵押的股票强行平仓等等。而这一系列举措,必将造成“龙凯系”的资金链断裂,从而殃及“龙凯系”所有上市公司,这些公司包括所有由周正毅及其龙凯集团明里暗里控股或坐庄的上市公司。港股上海地产、上海商贸的今天就是a股所有“龙凯系”股票的明天,乃至更惨!

而这,会不会在a股市场造成一场现在还不知级别的地震呢?肯定会的。a股一旦受到“非典”以及庄股崩盘的双重打击,大盘乃至个股都会遭受池鱼之祸。

想到这里,杨满仓马上拿起手机分别给大牛和张小山打电话,一来向他们告知自己的行程,二来提醒他们a股将会遭遇地震,暂停所有买入操作,至于各人手里的一点轻仓股,清仓与否自行决定。

杨满仓不愧是资深专业老股民,其嗅觉无疑是敏锐的,其判断无疑是准确的,这从资本市场其后的反应就可印证。

周正毅的核心公司是农凯集团,他通过农凯集团控制上市公司,并操纵上市公司的股价,因此,“农凯系”一度是沪深股市中叱咤风云的资本集团。周正毅曾控制五家上市公司,分别是在a股市场上市的海鸟发展、st大盈、徐工科技,以及香港股市上市的上海地产、上海商贸。

2003年6月2日、3日两天,“海鸟发展”跌65%,“大盈股份”跌近10%,*、5日两家公司紧急停牌。“徐工科技”从6月2日开始连续7个跌停板,股价从1885元暴跌至889元,6月30日,该股收盘价651元,前后跌去近七成。大盘无疑也受得了影响,上证指数从2003年6月2日的157653点跌至6月30日的148602点,被抹去上百点,并跌破1500点整数关口,投资者信心全无。

“徐工科技”跌幅最大,走势最惨,但它与周正毅直接控股的“海鸟发展”、“大盈股份”又完全不同,虽然它也与周正毅有染,但从公司主要业务来看,基本上没有多少关联。由于工程机械行业快速增长的支持,公司业绩一直保持着稳定增长的势头。公司的经营状况几乎可以不受“周正毅事件”影响,但由于周正毅手中囤积着该股70%~90%的流通股,公司股价被严重操纵,因此暴跌在所难免,而股价下跌的背后到底在资金链和银行信贷等方面对公司有怎样的影响,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判定。

徐工科技的暴跌,是庄家操控下的庄股失控后的必然走势。徐工科技作为中国股市庄股的代表,周正毅作为一个时代人物的缩影,要想较为全面、较为客观地反映我国具有特色的、艰难地向成熟逐步迈进的资本市场,对他们都是不能忽略的。

庄股的问题留待下文再谈,我们先谈一谈时代人物周正毅吧。

曾经,从上海一个棚户区走出,高中未毕业即辍学的穷小子周正毅在明星圈制造绯闻和在资本市场上“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给人们留下深刻印象,一个暴发户的前后脸谱由以下镜头可见一斑。

镜头回放一:在上海电站辅机厂(原上海锅炉厂),老员工们都会知道周正毅的父亲——一个老实巴交的工人。尽管周父已经退休二十多年了,但是,他有关解决住房问题的“名言”,人们至今还记忆犹新:我这辈子就想住一间(不是一套)二楼朝南的房子。

镜头切换一:二十多年后,在有“国际富人区”之称的上海西郊虹桥别墅花园里,一栋建筑面积可观的大洋楼里,周正毅的老父亲正在颐养天年。真是颐养天年啊!周正毅的母亲已经去世,老人家一个人住在这栋价值870万元的豪宅里,周正毅还为他配备了高级轿车和专职驾驶员,当然还有保姆。

镜头回放二:上海南京路外滩的两个已经上了年纪的外币贩子说,二十年前,周正毅和“阿拉”一起在这里做“打桩模子”(倒外币)时,小赤佬中午节约得连一碗面条都舍不得吃,几只冷馒头就打发了一顿中饭。

镜头切换二:二十年后,戴着卡地亚表、坐着宝马750轿车的周正毅对《福布斯》把他列为“中国富人第十一条好汉”大为不满。他忿忿地说,胡润这个英国小赤佬懂个啥?我有150亿资产!在上海,我有第一辆法拉利,在香港,我有三处豪宅,有宝马7系、v12房车和本特利……我投资了农业、高校、高科技、高速公路、赌船……

镜头回放三:1989年,周正毅从日本“打工”回来时,一次次地和朋友们说,再没有钱,也不要跑出去,在日本,我们这些“就读生”过的不是人过的日子。四年没日没夜劳作的东瀛生涯,才让他积攒了50万元。

镜头切换三:1999年,周正毅在香港以8600万港元购入渣甸山白建时道81号900多平方米豪宅,和香港富商们毗邻,又花3000万港元装修。此后,他在香港名声鹊起。不过那时的他更多的是在香港报纸的娱乐版上露面,题材是与一位女明星的绯闻。他和太太都是香港媒体的热门人物:一会儿在哪里大洒金钱购物了;一会儿周太太戴了十一克拉钻戒;一会儿说两人都喜爱lv手袋、cd套装;一会儿又说周正毅有辆林宝坚尼超级跑车等等……2000年,渣甸山豪宅被窃贼光顾,失窃130万现金。

那么,周正毅以及一些和周正毅同时代的富豪们又是如何暴发的呢?

“我相信每趟火车都有罪恶的货物!”史登堡(josef von steberg)在1932年所拍电影《上海快车》(shang hai express)中的台词如是说。

这句话同样可以套用在如流星般滑落的“上海首富”周正毅所搭建的财富迷宫上。

从某种程度上说,周正毅的暴发历程和中国各地80年代中期到90年代中期这10年里发家的民间富豪有类似之处。他们大都以贫苦出身,凭一己之力闯天下,期间有过钻特殊时期空子谋取暴利的经历(比如炒卖内部职工股等),有些人甚至有过一些灰色经历(比如经营赌船或倒卖紧缺物资等)。他们没有殷实的家庭背景,没有骄人的学历和资历,但他们勇于冒险,善于抓住机会,并且不择手段,从而短时间内暴富。这些中国问题富豪们的成长公式是统一的——先以100元买一块地,然后找相熟的评估机构将其价值高估至200元,再抵押给银行换取贷款;接下来以这200元的银行资金再购入同值的土地,重复以上的步骤取得400元的贷款,如此循环往复,资本便如魔方般地不停递增!周正毅就特别善于利用这种典型的投机性极强的 “新富炒作模式”——与权势结盟,拿“充水”资产向制度尚不完善的银行套取资金,投身像房地产开发这样令人目眩的游戏,充分利用内地和香港两个市场的空隙,在一个地方造势,然后在另一个地方买卖图利,从而一夜暴富。

事实正是如此。比如,2003年初,周正毅利用其在香港上市的“上海地产”向自己的内地公司收购了两个地产项目,即以38亿港元收购上海龙柏饭店,以33亿港元收购上海市吴中路地块。这两块资产价格是否高估另当别论,在同年6月9日安永财务接管上海地产后,却爆出惊人丑闻。接管者发现,两块资产在转入香港上市公司后,又被抵押给内地银行,取得贷款合计65亿元,而贷款并未回流到母公司上海地产的账户之内,却转借给了两家内地的公司。安永人士称此事在调查中,未披露两家公司名称。据专家分析,此事属严重侵犯上海地产股东利益行为,且明显涉嫌欺诈。

周正毅除成立农凯集团,还以众多亲戚的名义开立了一批公司,他利用这些公司通过担保、反担保等手段从多家金融机构取得大量贷款。周正毅被怀疑将巨额贷款中的相当一部分或用于炒作股票,或改变贷款用途用于与上市公司有关的资本运作。农凯集团及其旗下企业还涉嫌开出一些没有真实交易基础的商业承兑汇票。

此外,周正毅被怀疑在缺乏真实贸易的背景下,通过在农凯集团与关联企业之间互开增值税*,虚构业务、“制造”经营业绩。

但“周正毅们”之所以能够一夜暴富,并非仅仅在于他们的违规运作,也并非在于他们本性的原罪,而是在于他们利用了国企改革初期某些体制的不完全性或缺陷,在贪欲的驱使下,一次比一次激烈地撞击所有可以暴富的大门,终于无可挽救地撞进了地狱之门。

2004年6月,上海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对周正毅以操纵证券交易价格罪判处有期徒刑两年六个月;以虚报注册资本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决定执行有期徒刑三年。

2006年5月周正毅刑满出狱后,很快又因香港上市公司上海地产买壳案,被香港廉政公署二度通缉,随后曝出其在羁押和服刑期间行贿监管人员、享受特殊照顾的丑闻。

2006年10月,上海检方再次对周正毅立案侦查, 2007年1月21日将其正式逮捕。

2007年11月30日上午,上海市第二中级法院一审判决农凯集团董事长、前上海首富周正毅16年徒刑,处罚金335万元。

此次周正毅案被诉五项罪名成立,其中因虚开增值税专用*判10年,个人行贿判3年,挪用资金判6年;而单位行贿、对企业人员行贿两项,免于对其个人处罚;数罪并罚共执行有期徒刑16年。其中335万元罚金是针对单位行贿和虚开增值税专用*两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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