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的睫毛颤了颤, 轻而缓的说“四爷, 天下黎民也会开心的。”
她的尾音轻浅, 在静夜里格外飘渺的停顿。“夜深了, 奴才伺候您歇息吧。”
胤禛没有说话, 突然抬手摘掉她头上的帽子。
云烟吓得一惊就要转身, 发辫却被身后的胤禛压到。长发一下散开来, 在黑夜的烛光中划出一道温柔的曲线,丝丝密密的落下披在青黑色的小厮服上。
“救堤的时候,你心里在想什么?”胤禛转过云烟的身子,双手握在她纤弱的臂上。他的声音磁性而幽深, 语速放得比平日慢很多,一双眼睛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云烟缓缓低了眼神,神态谦恭声线轻柔。“回四爷, 奴才什么也来不及想。”
胤禛微眯着眼看她低垂的睫毛,被烛光映照成一片脆弱如蝶翅般的阴影。他修长的指尖轻轻插入她披在肩头的青丝。缓缓摩挲, 轻轻叹息。
“没有其他对我说的么”
云烟的呼吸一滞,睫毛微微闪了下便停止。她的声音很轻, 却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柔韧:
“四爷,奴才伺候您洗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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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胤禛胤祥微服带着年羹尧、云烟、小川子一起去城中各个赈灾施粥点去察看情况。
城中增设了很多施粥点,巨大的锅, 热气腾腾的白米粥,排着队端着碗领粥的灾民。看到这样的情景,胤禛和胤祥的脸上舒缓了很多。云烟走在后面, 看着一个个蹲在墙角喝着热腾腾白米粥的灾民,内心也仿佛注入了一点暖流。
她的目光转到排队领粥的灾民上,有一个瘦小的男孩子挤在末尾,只有七八岁的样子,小脸上满是脏污,端着一个小破碗,挤在人群中,却总是挤不上前。
一瞬间,云烟就想到了曾经的小弘晖,弘晖也是这样大。一年了,再没见过。
天下同样是父母生养的人,却总是不同命。也许,就是因为父母不同罢。
云烟不由自主的走上前去,轻轻拿掉他小肩膀上的一点枯叶,蹲在他面前。
“小弟弟,你的家人呢?”
瘦弱的小男孩抬眼看着这个眉目清淡穿着粗布衣衫的小哥哥,只是摇了摇头。
云烟心中一酸,低了头复又抬起,抬手指指他手上的小碗。“我帮你好吗?”
小男孩点点头。
云烟没有迟疑的去伸手抱他,他却迟疑的后退了下,小小身子有些瑟缩。“我脏……”
云烟微微一顿,轻轻的用手帕给他擦了小脸,缓缓的笑。
“没关系”云烟抬手抱起他,排在灾民的队伍后,缓缓向前。
“我来吧”身侧想起一个有些熟悉的低沉嗓音。
云烟转了头,看见的是年羹尧的脸。“年大人”
“小弟弟,叔叔抱你吧?让这位小哥哥歇一会”年羹尧看向云烟怀里的小男孩。
小男孩小鹿一样的眸子转头看了看云烟,似有些不舍,却乖顺的点了点头。
年羹尧高大的身躯从云烟怀中接过小男孩,站在人群中轻松很多。
胤禛和胤祥带着小川子等在不远处,胤禛一双黑眼睛淡淡的看着他们的方向,眼神胶着在云烟平静的侧脸上。
未及傍晚回到别苑,胤禛接到了康熙的召回旨意。
一行人便打点行装,准备返程。
第二日,年羹尧一路送行。行至城外,终须分别。
云烟想起一件事,便将目光移到年羹尧的脸上——前一日,他带走了那个小男孩,说会为他寻找家人。
年羹尧的目光也看过来,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抱拳致意。他跳下马背,单膝跪地,恭送。
云烟放下心来,随着胤禛胤祥策马,一行人离开。
回程很快,一路很赶。因为是微服,不能透露身份,又恢复到来时的情况,条件颇为艰苦。但胤禛胤祥还是不忘观察沿途中赈灾实施的情况。
为了抄近路尽快回京,他们常常走的都是崎岖小道。云烟的骑术在这次出行的赶路中渐渐娴熟起来,却也是常常一天下来浑身骨头都像散了架,只是忍。
胤祥的骑术高超,常在崎岖路上关照云烟和她的小马,云烟皆恭敬的致谢。
胤禛的话语很少,似有心事,八贝勒胤禩九阿哥胤禟在京内似乎蠢蠢欲动。
一日抄小道走到天黑,行至一个偏远小镇却错过了宿头。既无法出城,又没有客栈投宿。一行六人下马在镇边一户亮灯的小院敲门,院子很破旧。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提着一盏煤油灯来应门。
云烟和小川子上前礼貌的说:
“老大爷,我们是过路的客商,错过了宿头,能让我们借住一宿吗?”
胤禛和胤祥也下马站在门前和善的致意。
进了院子后,云烟上去扶着老人家,帮他提灯。院里只剩两间空房,都是久不住人。阴冷又漆黑。老人家连声说:“委屈各位贵人,老汉去拿些蜡来。”胤禛胤祥连声道谢。
云烟和小川子拿了蜡,又给老人银子,他却一再推拒,云烟只好连声致谢。
回来点了烛火,照亮破败空旷的屋子。
一行六人,分为两屋。
胤禛胤祥进了屋子,云烟在院子里端了水,拿了帕子,就开始收拾屋子。
屋里只有一张小榻,云烟擦了又擦,连小榻边的墙壁也擦得干干净净,又找出包袱里干净的床单铺上,才让胤禛胤祥坐上去。又取了包袱里的干粮和水袋给他们,自己又去收拾别处,渐渐将破败的小屋整理的清爽起来。
一天下来,每个人都是筋疲力竭,胤禛喝了两口水,面有疲惫的拨着手上的念珠,闭目养神。
胤祥吃了一个馒头,上去小声对云烟说:“别忙了,来吃点东西休息吧。”
云烟微微低头抿唇点头,“谢十三爷,奴婢一会就好。”
忙了差不多,云烟回来关了门。胤祥递来一个馒头和水袋。云烟见他只吃了一个馒头,想是干粮有限怕是不够。接下来,只掰了小半个留下,将那大半个又还给胤祥。胤祥也不推,将云烟递来的馒头吃了。
胤禛睁开眼来,云烟就取了另一个馒头上去递给他。他没有说话,看了云烟一眼,接过去。
吃完之后,云烟就上去给胤禛解衣。胤祥坐在一旁看着。
云烟给胤禛脱完外衫和靴子,正要站起,发现胤祥还坐在一边,才意识到小川子不在这屋。
胤祥笑着扭头说,“四哥,能劳云烟也把我一起打发了吗?”
胤禛拨着手上念珠,抬头拿眼看他一眼,不置可否。
云烟便复又蹲下,轻轻的给胤祥脱靴。胤祥很配合,其实多是自主自动,脸上挂着笑。
云烟恭敬的又给他解扣子,脱外衫。这也是除了胤禛之外,云烟第一次给别人更衣。
脱了衣衫后,两人并排横靠在小榻边的墙壁上,几乎已经将小榻占满。云烟知道胤禛歇息不喜有光,便吹了烛火。摸黑拿了包袱布铺在塌下的地上,蜷缩着在塌沿边,微微靠下,浑身酸痛,缓缓的舒出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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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阿弥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