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凌霄宝殿回来,杨戬尚未进神殿,哮天犬便匆匆迎了出来。哮天犬一身灰土,狼狈不堪,却浑然不觉,只急着凑近禀道:“主人,我盯梢被沉香发现,被关了起来。幸好大爷找到了我,否则就真要误了您的大事!”
杨戬问道:“大哥呢?”
“我在这”赵钦走了出来,和杨戬打过招呼之后,赵钦和杨戬就开始正经事。
哮天犬将情形细禀一遍,原来沉香救了孙悟空之后,便直接去了净坛庙,由猪八戒带着猴子去落伽山求医,自己却是去寻八太子和丁香来助力。此时,丁香和八太子决定去见三圣母,希望她能促成他们的姻缘。在华山,丁香和八太子突然见到了沉香。沉香还活着,这使丁香欣喜万分,而八太子则失望地离开了他们。杨戬又问了梅山兄弟的下落,知道他们一路追踪到紫竹林后,才分开行事的,头吩咐道:“老六等会就要来报信了,人是要追踪的,但不是沉香,你立刻去凡间找寻玉,将那孙悟空求医的消息透露与她,好方便我下一步行事。”
哮天犬应了个“是”字,转身急急地离开。
杨戬和赵钦回了正殿坐下,还没有几句话,便见梅山老六匆忙闯入禀报,一路追踪,已在紫竹林中亲眼见到了孙悟空等人。他自问此行周折颇多,终于大有收获,语气颇为兴奋。
杨戬淡淡地道:“紫竹林是吧?你带路就是了,哪来的这许多废话?大哥,现在你先不用出面,你先去找胡妹他们吧。”完站起身来,黑sè大氅,朝铠鲜明,丝毫没有换去朝服的打算。
老六一呆,心地道:“二爷,落伽山到底是佛门重地,您现在这样,等于是以天廷司法天神的身份公然挑衅,是不是……是不是有些不妥?”杨戬冷然道:“就是要不妥,要让佛门也对天廷不满,这样我们的胜算才更大。”
此言一出,老六情不自禁地脸sè顿时为之一变。杨戬喝了一声:“还磨茹什么?前面带路!”便自大步出殿行去。
两人驭云而行,一路向南,约莫两盏热荼工夫后,顺利潜入落伽山的竹林之中。赵钦也跟着他们来到落伽山的竹林之中,反正等一下玉要来,熊霸和胡妹肯定会一起来的,等下就在这里一起会和。老六当先带路,引着杨戬和隐身林里的梅山老四汇合。老四神sè显得极为紧张,见了二人才松了口气,往不远处的空地一指,压低声音道:“二爷,观音正在救人。您看,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整片紫竹林依山而生,坡势陡峭,唯有山腰处老大一块空地,泉水叮咚,祥光缭绕,奇花异卉妆其间,是观音菩萨rì常的修行法所在。此时,惠岸尊者与猪八戒左右侍立,猪八戒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打转,却又不敢出声惊动,三人的目光,齐齐聚集在泉边的莲华宝座之上。
观音宝相庄严,手持净瓶,大慈悲法力源源不绝地催生着瓶中净水,斜插瓶口的杨柳枝越发清翠yù滴,大放光明,孙悟空已换上了金锁战袍,平躺在莲座前的一块巨石上,双目紧闭,犹未清醒。观音低诵法咒不停,时而以柳枝醢净水挥洒,以自身佛力,配合神咒,逐条接续着这猴子尽断的经络。
石边铜鼎里信香高燃,杨戬略一注目,梅山老四已知其意,又道:“菩萨施法前了,信香燃尽之刻,便是那猴子全愈之时。”
猪八戒与惠岸,俱不堪一击,沉香至今踪影全无,玉也未能及时赶到。此时出手,就算成功激怒观音,也势必搁误了那猴子的救治,更无从让佛门承领沉香一个天大的人情。
那么,只有再拖延些时候,静待其变了?
杨戬片刻之间,已权衡定了得失。梅山兄弟都不敢话,杨戬又看了片刻,忽然现出几分戏谑的冷笑。赵钦顺了他目光向林里看去,却见一柄九齿钉耙折shè了竹林的斑谰阳光,正明晃晃地凑了近来。
“逮着你们了!”
果然,发觉了异状的猪八戒悄然靠近,一见杨戬,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又念到这是佛门重地,有观世音菩萨撑腰,胆气更是大壮,威风凛凛的一声怒喝,举耙便筑。
杨戬早有准备,微退一步避开钉耙,伸手各拉住老四老六,一声断喝:“快撤!”不等这两人反应过来,提气直冲天际,驭云疾飞。
片刻之间,落伽山已化作一处的黑,云下全是茫茫大海,波起涛落,便如有人在放声大笑一般。梅山兄弟面面相觑,似是仍不敢相信,自己等人竟是被区区一个猪八戒给吓得落荒而逃了。
老六楞楞地问道:“我们……我们就这么回去?”杨戬道:“回去?当然不是,只不过等沉香过来之后再出手,这样才能让佛门承领沉香一个天大的人情。”
梅山兄弟不在话,杨戬便负了双手,对着远处疾掠欢啼的海鸥出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条黑影带着哀嚎,突然自落伽山方向飞来,势如流星,却手足乱挣,狼狈到了极。杨戬眼力何等犀利,一扫之下便已认出,上前一步运掌轻拍,卸去来势,接住后放落云上。那黑影茫然抬头,见了杨戬微带笑意的神情,顿时现出喜sè,叫道:“主人,玉已打到落伽山了……”
杨戬制止他再往下,轻揉了揉他的乱发,神sè愈加轻松,道:“蚌鹬既然相争,如何少得了我这渔翁的好戏?各位兄弟,且再走一趟落伽山罢!”
一行人匆匆往回赶去,刚在紫竹林上驻停云头,便听得下方连珠炮价的轰天乱响,两条人影正在林中盘旋交错,斗得如火似荼,好不热闹。
“是沉香?那狐狸的劈天神掌好生厉害,竟能和沉香斗了个旗鼓相当?”
连哮天犬都为之骇然。短短几年不见,再重逢时,玉的表现却令他大出意料,就如换了一个人似地。且不逼着他去寻孙悟空时的霸道,便是此时面对沉香时的狠绝,也前所未见——这狐狸不是爱着沉香的吗?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去对付沉香,哮天犬,你和梅山兄弟拖住丁香和猪八戒等人。”
杨戬冷眼看了半晌,心中也不知是喜是悲。玉也好,沉香也好,这招招的不共戴天,却全是他这舅舅亲手设下的险局。三尖两刃枪蓦地握紧,他冷冷下了命令,话音未落,身形倏化流光,直向激斗中的两个年轻人扑去。
法力从枪刃上送出,控制着力道,不轻不重地击在沉香背上。玉面现惊sè,却又生生忍了回去,转瞬换成了寒冰也似的漠然。杨戬暗自头,原怕玉会露出破绽,这层担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那边梅山兄弟发出一声喊,已和丁香等人战作一团。沉香从地上挣起身子,伸手抹去嘴边的血迹,抬眼望去,目光顿变得如要择人而噬一般。杨戬却毫不避让,只冷冷地看着他,脸上全是不屑之意。沉香原已暴怒,这一来更是忘了一切,腾身直扑杨戬,手中利斧轰然破空斫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