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沉香天天垂头丧气的,刘彦昌十分担心。这一天,刘彦昌忽然带着沉香出了门,逼着他跟自己走。刘彦昌带沉香出村,踏上前往峨眉的官道。
因为刘彦昌的家里钱不多,刘彦昌便带沉香一步步走着,没有雇车,也没有什么,任沉香在后面不停地问,只是不答。直到沉香累了,沉默地跟着他。赵钦也偷偷地跟着沉香他们,看来要让沉香恢复斗志,只有沉香的父亲刘彦昌。
不知不觉到了一座镇,沉香环顾四周,这是他们走到的第二个镇。刘彦昌和沉香住到前面那家客栈,当然,为了省钱,两人只要了一间房。因为在自己的父亲身边,所以沉香睡得很香。
而刘彦昌也睡着了。只有赵钦没有睡,在确定沉香和刘彦昌已沉入了梦乡,他才悄悄走进来,就这样从侧面看着沉香,微叹了口气,然后将视线转向窗外,静等着这一夜过去。朝阳慢慢地染红了窗纸,直到沉香翻着身要醒来时,他才又轻轻地离开房间。过一会,刘彦昌掀被起身,他已经醒来了。
谁也不知刘彦昌想些什么,也许是想起了和沉香很像的三圣母,也许是想到未来的rì子。
路还在脚下延伸,沉香走了几天,失去法力的身体已经觉得累了,可是父亲的背影还在前方坚定不移地行走着,似乎没有停下的意思。沉香站住喘着气,手按在膝上叫道:“爹,我走不动了。”刘彦昌没有回头,连步子都没有停滞,只是丢下一句:“再走一段。”
于是一段又一段,沉香无力地拖着步子,话已经累得不出了。刘彦昌却停了下来,等他来到身边。沉香抬起头,看见父亲眼中慈和的光芒,心中一暖,刚刚的抱怨也不翼而飞,傻乎乎地笑了,叫了声爹。刘彦昌看他满头大汗的样子,笑了笑,用袖子为他擦去汗,然后又接着走。
赵钦不禁有些怀疑,刘彦昌不过是个弱书生,怎么能走这么久。赵钦偷偷地用法力探查了刘彦昌的身体,刘彦昌的身体明明已经力竭了,可是他还是陪着沉香走了很久。难怪人们,只要有坚强的意志,就可以战胜自己。
沉香那时是累得狠了,实在走不动了。争吵着要休息,刘彦昌不答,只管自己走着。沉香没有办法,只好跟着刘彦昌。又行出几里地,刘彦昌才问:“沉香,你最后一次走不动了,是什么时候?”沉香在他后面抬头看了看太阳的位置,估算了一下:“大约半个时辰前吧。”
“再上一次呢?”
“一个时辰前……”
“再上一次。”
“嗯,三个时辰不到……”
沉香着,自己的脸也有红了。刘彦昌没有笑他,只是平稳地走着,慢慢地着:“你才喊着走不动时,想过还能坚持这么久吗?”
“没有……”
“那么,为什么能坚持下来呢?”
“我……我不知道,我觉得是走不动了,可是爹你又不停下来休息,我只好跟着……”
“你感觉自己不行时,潜力并没有用上,所以才能支撑两个时辰,直到真正走不动为止。沉香,你的xìng子,到现在还没改变么?总是这样轻易就放弃。”
听出父亲话中隐约的不满和怒气,沉香没有回答,父亲的话中似乎还有话,是要他不放弃么?可是父亲,不是一直不愿他涉险,要他在家平安过rì子么?
刘彦昌没有逼着他回答什么,路还长,并不用着急,这个孩子,是应该用自己脑子好好想想的时候了。
太阳已经快落山,夕阳将两人重合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慢慢向已知的终移去。
在农家借宿了一夜,好客的主人让出一间房,烧了热水。沉香的脚起了泡,用热水泡着,舒服地直咧嘴。刘彦昌借来了针,在烛火上过了过,让他伸出脚来。沉香畏缩着:“爹,疼……”
“挑了就不疼了。”刘彦昌不愠不火地,没有半让步的痕迹。
沉香没办法,脚向前伸,身子向后缩,眼睛又要看又不敢地瞄着。刘彦昌微带了笑意,作势yù扎,沉香呀地一声要抽回去,却被拿得结实,动都动不了,只得哭丧着脸道:“爹,你快一嘛!这样悬着,不知啥时挨扎的滋味好难受……”刘彦昌不理,又停了会才正经一下挑破了水泡,挤净了血水。沉香刚要叫,疼痛却已过去,张大嘴yù叫不叫的样子,更引得刘彦昌眼中笑意盈盈。
“早和你过,挑了就不疼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只能是自找苦吃。”
沉香有奇怪地看着父亲,父亲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神sè,归还主人家的针后,一如平常地整理着床铺,收拾东西。“爹最近,真的有些奇怪呢。”沉香奇怪地想着,“的话有些高深莫测,却又总像是无心之语。”随即摇头,不去想了。法力已经失去,再练成要什么时候?想得再多也没用,想得越多,越是烦恼。
继续上路,继续一步步前行,终还不知道,过程却总要经历。
就在这座城里,他不服恶霸欺辱弱,设计捉弄了那人,却被父亲看见。他以为又会象往常一样,怕事的父亲气急败坏地教训着他,高举手掌想打,却又总落不下来。这一次,刘彦昌没有如此。沉香吐吐舌头:“爹,我看不过去,再我知道他一定会上当。”没有责骂,父亲微着头:“沉香,谋定而后动,就算法力没了,也能立于不败之地。你记住,上兵伐谋,脑子永远比武力管用。”他愣愣地看着父亲,却没有了下文,只有一句淡淡的“走吧”。
又到了一座村庄,借宿的那家有个比沉香一些的少年,正在随着村中的夫子读书。攀谈之下,引动了沉香仿佛十分遥远的回忆。这时父亲在做什么?沉香没有在意,只是奇怪为什么会任着他和人闲聊消磨时光。
少年对先生的抱怨勾起了沉香的回忆,他又开始恶作剧了,让那位严厉的老先生摔进了茅坑,而他和一帮学生,躲在外面笑得肚痛。在享受了一帮少年对待英雄般崇拜的目光后,回到父亲身边,父亲凛厉生威的目光扫过来,他顿时为之一阵心虚。
“父亲从没打过我。”他正给自己壮胆时候,已被按在了板凳上,一顿好揍。从没挨过父亲打的他几乎不能接受,咬着牙倔强地不肯认错,不肯掉眼泪。刘彦昌并没来安慰他,坐在一边,只管自己吃晚饭。他倔了一阵,肚子也饿了,蹭过去想盛饭吃,刘彦昌放下筷,问:“你这些聪明,都用在这里了?”他低下头,磨着牙不话。刘彦昌继续:“为大事固然不拘节,但也不能无的放矢,肆意妄为。这般胡闹,损人不利己,徒失人心徒增笑柄而已,你倒真是出息了?”语气里不出的失望。他一阵恐慌,抬起头,父亲的眼睛看不出什么,让他怀疑刚才是不是错觉。其实他当时也后悔了,只是面子攸关,不肯承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