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回到真君神殿,一切都恢复了原状。杨戬环顾着殿宇,静听哮天犬将林林总总的情况逐一汇报。猴子被关在羁押重囚的刑室,估计少不了要受些重大的折磨。玉被哮天犬悄然送给胡妹,现在也不知道情形怎么样了。杨戬了头,令他先退下,自己转身去了密室。
杨戬推门而入,就看见四公主坐在密室的榻上。
四公主开口道:“二郎神,恭喜你官复原职!”杨戬微微一笑,知道她已逼着哮天犬了事情经过,便不再多。
万窟山,千狐洞。胡妹坐在玉的身边,怜惜地看着这个爱得辛苦的女儿。赵钦轻叹道:“她在瑶池时便受了重伤,之后又丁香击伤,幸好杨戬在她体内留了一道真气。哮天犬又及时找到我们,我配合那道真气护住了她的心脉,否则她早就伤重不治了。”按上她手腕察看情况,又道,“但丁香那一拳实在太重了,足以震碎她的五脏六腑。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用我的真气来助她运用万年法力,激发她体内潜能,让服下的宝莲灯芯真正为她所用。”
胡妹道:“要不你去找太上老君想想办法,向他讨一颗还魂丹试试?”赵钦摇头道:“哪有什么还魂丹?沉香杀上三十三重天拿到的,不过就是一撮香灰而已,他还傻乎乎地拿回去救人。而且玉的情形也不能再拖,过了今夜,脏腑衰竭坏死,便是上古大神也救不回她了。”
胡妹犹豫了一下,道:“再没有别的法子了吗?万年法力,一个驾御不好,只怕不但救不回她,连你都会有危险。我是她的母亲,不如让我来救她。”
赵钦示意她不必再劝,叹道:“我知道你爱女心切,可是你的法力根本驾御不了玉的万年法力。这么多年来,我们就像兄妹一样,我总不能看着自己的侄女死在自己眼前。放心,我一定可以救好她的。熊霸你先到洞口护法,不要让人打扰我。”熊霸应声而去。
赵钦先封闭了玉大部分真气,心托起她的身子,微微合上双目,法力从她背心渡入。他先催动一分裹住刚才设下的封印,剩余的九分法力,尽数灌入玉周身,护住她重要的穴位脏腑。
胡妹紧张万分地探出身子观看。玉半倚在赵钦怀中的身子,竟似变得渐渐透明起来,未被衣物掩住的肌肤之下,血管经络清晰可变。紫芒如游龙般循经四下游走,所过之处,肌肤里外,都泛出淡淡的紫辉来。
胡妹紧张的屏着了呼吸。汗水从赵钦额上涔涔而下,他虽然法力高深,但玉的真气直接来源于宝莲灯芯,上古神器岂是那么好控制的?何况玉现在的情形,绝受不得丝毫的震荡。他将神识潜入玉体内,细心默察一遍,确认再无遗漏后,裹在封印边的法力强嵌入内,将禁锢了的灯芯真气接引出来。
便见金光cháo水般扩散周身,被赵钦灌入的紫芒强行阻住,分毫冲击不到玉虚弱的经络。金紫两sè交错飞舞,在透明的如雪肌肤下反复纠缠,好看之至。但两sè每交错分合一次,赵钦的脸sè便苍白上一分。又僵持了片刻,他蓦地张口,鲜血如箭一般地疾喷在榻上。
胡妹呀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用力,在自己的臂上抓出深深的血痕。胡妹抱紧了自己的手臂,轻声安慰自己:“没事,没事的,你们两人都没有事……”
金光终于慢慢安静下来,顺从地在紫芒引导下溶入经络,依次流注过奇经八脉。玉的肤sè随着每一次流注变得愈加温润,透明的质感渐渐淡去,如白玉般地闪烁着眩美的异sè。赵钦不敢立刻收回法力,慢慢助她引导真气,过十二玄关,循经下引运转周天。但刚到神阙附近,原本极为驯服的真气忽如脱缰野马一般,蓦然掉头向上,生生要逆冲回胸口绛宫之内!
普天下的道术虽千奇百怪,但无外乎引入灵气,转化成自身真元,由督而任,滋补丹气,继而还虚合道,铸成元神。女子练形,绛宫是为丹气汇集之所,最为重要不过。何况玉此时内腑破碎,全仗赵钦法力护持,引导真气循着诸经固本培元,慢慢修补恢复。若逆冲震动绛宫,雪上加霜,只怕她当场便要爆体身亡,再无收救。
再顾不得自己,全部神识潜入玉体内,毕生修为在神识牵引之下,强生挡住玉真气的逆冲之势。时间慢慢过去,就见赵钦脸sè越来越白,低哼一声,又是一口血喷将出来。
胡妹不知情况有变,事后问起,赵钦也只淡淡地揭了过去,一字未提起此中的凶险。赵钦此时对抗着这万年的法力,又不能让玉的经络受到分毫震荡,每次真气相撞的巨大冲击,他都是强行转移到了自己身上。他此举等于是面对一个法力不逊于己的平生大敌,却只守不攻,甚至要硬受对方掌力,修为再jīng湛深厚,一个不慎,就是与玉同归与尽的局面。
真气逆冲之势已无法逆转,玉唯有强抗着缓和来势,一边将冲击移向自己身上,一边慢慢拓开玉体内经络的宽度,好让万年法力顺利通过。好不容易导入绛宫,法力却一分为二,一支循了手少yīn心经直撞向神门要穴,炙热如烈火,一支向下径冲足少yīn肾经,清冷如冰水。赵钦勉强拦截下来,心头蓦地一震,顿时明白了这诡异情形的真正由来。
劈天神掌!
利用灯芯的真气修复腑肺,虽然于他有损,却并无大碍,调息数rì便可恢复。可他万没有想到的是,玉虽然昏迷不醒,但这些年rì以继夜地苦修劈天神掌法诀,体内真气的流转竟是已形成惯xìng,本能地便要按原来路线运行。而劈天神掌的奇异之处,正在于借助于真气逆冲,以震荡力拓开经络宽度,第一次的过程霸道凶险无比,成败之间生死立判。赵钦解开她真气封印,又用自己毕行修为助她导引,竟是无意之中,使她步上了劈天神掌的这一道最重要修行关口!
法力如水,经络如河岸。河容量有限,固然可以借水势变宽成长,若滔天大水倏忽涌入,势必落个堤毁人亡的下场。水势已不可除,只有令河床宽广,水势也自然能平和安静,有百利而无一害。赵钦自然知道劈天神掌的修练法要,火光电石的刹那之间,已找到了最稳妥的解决之道。
此时已成骑虎之势,赵钦深吸口气,法力拦在玉真气之前,先强行抗住,再心地撑开玉狭隘的经络,改造成能荷担万年法力的合适宽度。慢慢退后,又复拦下,法力经过处肌肤微微凸起,如蜿蜒的路,缓慢之至地向前延伸。玉的脸sè,却红润了起来,非但没有通关过穴时必然的痛苦反应,甚至先前因伤势而来的虚弱,都似减轻了许多。
玉就这么步上了修练劈天神掌的康庄坦途,本该自己来承受的风险艰难,现在都是转移到了赵钦的身上。
一条手少yīn心经,竟是费去了半个时辰。待冲到最末的“少冲”穴时,赵钦眼前一黑,耗力过巨之下,险些便晕了过去。他合上双眼不敢睁开,神识移到足少yīn肾经处如法炮制。经络缓慢拓宽,雍塞的真气循经而行,但每进一步,冲撞之力传递过来,都震得他内腑一阵大悸。
足少yīn肾经后,向下移到足少阳胆经,每条经络的改造完成,都不知要费去多少时间心力。待到最后的足太yīn脾经顺利通过之后,赵钦已坐不稳身子,半靠在榻边的墙壁之上,勉强扶着玉,却是双手不住颤抖,再没有余力将她放到榻上。
胡妹立刻过来,助他放玉平躺下去。赵钦连和她话都来不及,自顾倚在墙上运气调养。真气普一提起,便是一阵旋晕,有如直坠入万丈深渊,空荡荡地难受到了极。他竭力维持着清醒,返神内视,脏腑灼痛之余,周身也痹麻酸软,竟比几百年来任何一场酣战都更加的疲惫不堪。
赵钦暗叹一声,知道这短短的一昼夜,几乎便殚尽了自己毕生的心力。
玉的情形,更大出他的意料之外。逼得他不得不出手救人,甚至在救人时将自己逼上绝地,只得不顾一切地助她练成劈天神掌的内功心法。
赵钦凝神调治内息,幸好暂时没有什么要事。胡妹十分紧张玉,不由自主的查看玉的情况,发现玉不但伤势痊愈,而且功力大增。可是看赵钦脸sè不太好,心中七上八下地极为担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钦缓缓收功,睁开眼坐正了身子。胡妹惶急不安地在守在他身边,此时一阵欢喜,叫出声来:“赵钦大哥,你没事了吧?”
赵钦微笑道:“没事了,只是法力消耗太多,现在已经好了。”话未完,手掩在胸上,低声呛咳不止。
胡妹怯生生地又问道:“可你吐了不少血,是被玉体内的法力震伤了?”
不想她陪着担心,赵钦只淡淡地道:“她伤得比我想象更重,我耗力过甚,震动了内腑,已经没事了。”站起身来,探了探玉的脉息,满意地笑了一笑。玉虽未醒,但内腑生机已复,xìng命是再无危险了。
放下心来,赵钦向胡妹道:“二弟才回天廷,事多且杂。我不能总留在这里,我想去帮帮他。也不知玉何时能醒,你就在这里照顾她吧。”胡妹爽快地应了下来:‘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我可是她母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