哮天犬气喘吁吁地冲了过来,大声道:“主人,主人!”哮天犬此时抱着一名女子,神sè惶急,在看到杨戬时陡然现出喜sè,叫道,“幸好属下的鼻子好使了,主人,你快救救狐狸,她被丁香打了一拳快不行了……啊唷!”却是几乎被地下的孙悟空绊了个跟头。
杨戬伸手虚按,稳住他身形,目光到处,眉头顿时锁紧。记得引开孙悟空时,看到玉出现在瑶池,却如何重伤至此?搭上她脉门查看,脉息已虚弱难辨,杨戬不及多问原由,疾提真气渡入,护住了她心脉的跳动。
“主人……”哮天犬对这狐狸颇有好感,忍不住出声问道,“她的伤要不要紧?丁香那一拳很重……”三言两语,将事情经过了出来。
原来玉赶来救助沉香反而被四大天王刺中负伤,沉香背起玉,逃出了南天门,回到人间。沉香用自己的真气维持着玉的生命,自己又去闯兜率宫要仙丹。就在沉香离开之后,丁香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被杨戬打开了邪恶大门的丁香一心要杀玉,当时胡妹和熊霸又都不在。玉挨了丁香十成的一拳,幸好被哮天犬发现了。
杨戬脸sè蓦地变得铁青,加速催动真气,强压住玉的伤势,吩咐道,“你先觅地藏好玉和那只死猴子,之后去找胡妹他们。把玉交给他们,然后找齐梅山兄弟,即刻到凌霄殿候命备战——我去向玉帝谢罪,外加缉拿沉香,只有落在我的手里,这浑子才有望保得住一条命!”
将玉交给哮天犬抱好,杨戬不禁又叹息一声,沉香感情上的这笔糊涂帐,终酝成了一枚苦涩不堪的恶果。想到施在丁香身上的法术,他更是烦恼,那姑娘虽然也单纯无辜,但人心总有善恶两念,只怕好意给她宣泄的机会,反倒真正开启了她心底的邪恶之门。
杨戬驾云才入南天门,便有等候良久的星官谀笑着迎了上来,传旨令杨戬更换朝服,见驾议事。杨戬拱手称谢,心忧沉香,正yù设法套些口风,那星官却借着伺奉他更换铠氅的机会,抢先压低声音道:“真君,的是兜率门下。他老人家要我转告于您,沉香杀上三十三重天求药救人,已被他用两颗香灰假药骗回了凡间。但那子发现仙丹无效,只怕会再冲上天来,那时若由他狂杀乱打不止,身体定会被法力拖垮,后果非同可啊!”
杨戬心中一紧,沉香虽暂时回了凡间,但玉已被哮天犬带走,他十有仈jiǔ,还会再冲上来天。老君的话虽含混,意思却极明白,沉香在率兜宫服下的仙丹,大半融入了骨血,没有尽数转成法力。今rì先瑶池酣战,又冲杀上三十三重天,骨血的药效固然得以转化一些,但身体的疲乏也是必然的。法力如千斤重石,身体却如半朽之木,以朽木荷巨石,岂有不折断仆倒之理?
沉香,千万要冷静下来,别再闹出什么事端了才好!
患得患失之间,杨戬一身朝服已穿戴整齐,星官退后一步,躬身为礼,大声道:“您护驾有功,官复原职指rì可待。现下玉帝正在凌霄殿召集众仙议事,赏功罚罪,还请真君速去拜谒圣颜!”
星官在前引路,片刻便已来到殿外。一声通报进去,圣谕下来,杨戬步入殿上,御前大礼参拜,朗声道:“罪臣杨戬,暗助牛魔王对抗李靖兵马,罪该万死,特来请罪!”
玉帝沉思着看向阶下,却不话,王母猜不透他心思,便抢先开口道:“杨戬毕竟是为天规威严着想,念在他护驾有功,陛下还是赦去其罪,官复原职吧!”
玉帝目光深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多少年来,他第一次在朝会上对王母提出了异议:“功是功,过是过,就这么轻易赦免了他,恐怕不能服众吧?”
王母一愣,回过头去,见他神sè专注,只顾打量阶下那权臣的反应,连自己的诧异都视而不见。她暗自皱了皱眉头,玉帝的思绪一向变幻莫测,不知何以突然想试探起杨戬来。但她自有她的杀手锏在,若当真使在这权臣身上,只怕便是玉帝,也会彻底放下心来。
便在这时,看守天门的天将跌跌撞撞地冲进殿里,喘息着大声禀道:“陛下,娘娘……沉香,沉香他又来了!”
玉帝奇道:“沉香?”那天将急道:“是啊,他一人正在南天门外叫阵,我们……我们不住了!”王母念头一动,开口道:“陛下,若杨戬再立奇功,可否赦免呢?”
玉帝沉吟片刻,道:“那就看他自己的了。”显已默许。方才沉香打上三十三重天时显出的能力,放眼天廷,除了这个待罪的司法天神,还当真无人阻止。
玉母了头,站起身来,传谕喝道:“杨戬,本宫命你率梅山兄弟,四大天王,外围再加派十万天兵天将,即刻去南天门截杀妖孽沉香!我就不信,这回他还能逃得掉!”
杨戬垂目掩住心中的震怒与不安。那个浑子,竟真的又杀上天来了,就不能给我片刻的闲暇善一善后么!十万天兵围攻?那样的一场仗,等于是将这孩子往死路上赶……但自己引兵掌控全局,总比由别人做刀俎来得妥当,当下沉声应道:“是,罪臣遵旨!”
一直静立一边,沉默不语的太上老君蓦地闪出朝列,拦下转身yù行的杨戬,又向御座上一拱手,道:“娘娘,此事不可,万万不可……二郎神等人,绝不是沉香的对手!”
杨戬顺势止住脚步,王母已喝出声来:“十万天兵天将,还不是沉香的对手?”
老君拱手低眉,淡淡地道:“娘娘,沉香曾亲自向我承认,昔rì我失窃的仙丹,已尽数让他一个人偷吃了。试想,那么多仙丹吞进他一个人的肚子里,在他的体内,该蕴藏着多大的法力呀?”
就听杨戬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打断老君话头,道:“可是别忘了,他还没学会运用!”
老君伸指向他一,森然道:“二郎神,以你一个人的力量,你能独自从南天门,一直打到三十三重天上吗?”
“不能。”
“不能就对了!”老君冷冷地道,“尽管他不会,但是,当他被真正激怒的时候,潜在的法力就会被潜发出来,而且,外力越强,他体内被激发的力量就越强。试问这种情形之下,再以十万天兵强攻,岂非成了我等助他一臂之力吸收仙丹法力?”
老君转向御座,躬身奏道:“陛下,娘娘,此事若处置不当,这场天廷浩劫将一发不可收拾!是以,老臣请陛下娘娘定要三思而行,三思而行呐!”
玉帝抬手示意老君不用再下去,又看向王母,直到后者领悟过来,坐回御座上再不开言。许久,玉帝终于柔声道:“我瞧也不用加派什么天兵天将了,上兵伐谋,在智不在力。杨戬,娘娘让你以功赎罪,朕就给你这次机会吧。你退下殿去,若能设法平了这场乱,朕就赦免你所有的罪过,如何?”
“是,罪臣领旨!”
这一回再无人有异议,人人静看着杨戬低身施礼,一步步行出大殿,殿外,南天门的刀兵相击,高呼酣战之声,已清晰可闻。
哮天犬带着梅山兄弟,已在殿外候得久了,听见殿中唇枪舌剑地交锋,他们不知内情,都焦虑万分。杨戬大步出来,哮天犬头一个迎了上去,低言一声:“主人,我已将猴子安置妥当了。我亲自找到大爷和胡妹,把玉交给他们。”之后便提高了声音急急地问道:“玉帝令您去捉沉香?可我们刚才过来时,那子象疯了一样,所到披靡,比起以前不知厉害了多少倍……”
杨戬了头,yīn沉着脸,目光遥遥投向南天门,良久未发一言,只是揉搓着哮天犬的脑袋。看哮天犬苦着脸的模样,就知道这滋味并不好受。一干人就这般沉默地站在一处,与四周奔来跑去支援同僚的天兵天将们形成鲜明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