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票儿吃惊的神色,韩立洪笑了。
隔行如隔山,这话太有道理了,通过请翟东水这件事,他有了深刻的体会。
因为翟东水一家,别的先不说,在同样人力物力的情况下,挖地道的进度至少提高了三倍。
这是工程运筹学,韩立洪知道这个,他也想着怎样合理配置资源,提高挖地道的进度,但他想是一回事儿,具体能做到什么程度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一开始,家家户户自己挖,还没什么,但等到全村大致都挖通之后,问题就来了。
可以说,请翟东水请的正是时候。
挖地道不是什么难活儿,挖土一点也不费劲,唯一麻烦的是把土运出去。
翟东水一来,先设置了三条主干道,直接用马车往外运土;跟着,老人和孩子以及护庄队员都正常作息,其他人则排班,曰夜不停地挖地道。
这些,韩立洪也能想到,但人家设置的这三条主干道,其合理的程度,他是无论如何也弄不出来的。
这就叫专业。
票儿的吃惊才刚刚开始,越往里走,他越是吃惊,全身的血也随之越来越热。
他年前来过两次,但那时才只是个雏形,可现在,眼前看到的和韩立洪描绘的渐渐合二为一。
描绘的图景再美,再宏大,和亲眼见到,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一个多月就这样,那两个月……六个月……两年……又会如何?这一刻,韩立洪描绘的图景再没有丝毫虚幻的成分,一切都是那么实实在在。
不说小鬼子,就是一直当土匪,那得当的多么理直气壮啊!
当土匪,最不好的就是得撇家舍业,朝不保夕,担惊受怕,不能过正常人的曰子,但现在有了这地道,老子今后想怎么过就怎么过!
不往远了说,就是把周围的十几个村子都拿下来,像冉庄一样,连成一片,那国民政斧的军队就是来个几万人,毛都不顶一根。
现在的地道依旧还是个雏形,但其复杂程度已经可见一斑,每一个藏人的地儿都有三条地道相通。
这样一来,即使被发现,藏的人也可以从容转移走。
再回到陈家大院时,已经是中午了,票儿一问,得知张越明还没到,就有点急了。
票儿急,韩立洪不急。他要派人去看看,韩立洪也不让,说已经派人去了。
十二点一刻,有人来报,说张越明到了。
韩立洪和票儿到村口去迎接。
到了村口,票儿明白了,他看见张越明骑着马,旁边还有一辆马车,看来这小子把老婆也带来了。
忽然,票儿觉得有点不对劲。不对劲的地方是韩立洪刚才的态度,韩立洪似乎知道张越明把李巧珍带来,可为什么不说?这有什么好瞒的?
心中猛然一动,票儿觉得喘不过气来,眼珠子越来越亮,他死死地盯着那辆马车。
“小红!”看到车帘撩开,那个钻出来的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票儿觉得脑袋轰的一声。
小红是方文燕的丫鬟,那个小美女。
难怪韩立洪不说,这可真是太大的惊喜了!
方文燕来了,这就说明事儿成了。
看着乐晕了的票儿,韩立洪发自心底地笑了。
事情很顺利,比料想的还要顺利。
张越明说这事儿的第二天,马大疤瘌就把方庆德的浴池给坑了去,张越明就代票儿派人递话给马大疤瘌,让马大疤瘌把浴池还给方庆德。
汤城浴池是方庆德养家活口的命根子,这一叫马大疤瘌给坑去,那就如天塌了一样,死的心都有。及至失而复得,方庆德的心情可想而知,所以,张越明把话一递过去,方庆德二话没有,立马应允。
再有,方文燕知道要嫁的人是谁,也不反对,所以这事儿没一点波折,就成了。
这事儿一成,方文燕和李巧珍就成了闺蜜。方文燕听说李巧珍十五要去冉庄,票儿也去,她就动心了。再加上李巧珍猛撺掇,方文燕心眼一活儿,就答应了。
至于方庆德,一点意见也没有。女婿不仅帮他要回了浴池,还给了他一千大银儿。所以,方文燕一说,立马就同意了。
票儿取过老婆,也睡过不少女人,但从没有恋爱过,没有真心爱过哪个女人,方文燕是第一个。
票儿虽然年纪不大,但这方面也应算是老房子了,所以一旦着起火来,烧的就更猛,更厉害。
一点一点,方文燕出来的。票儿脸蛋红红的,没喝就有点高了。
小红先跳到地上,然后扶着方文燕下来,紧跟着,李巧珍也下来了。
到了近前,韩立洪和李巧珍点头示意,算是打过了招呼。
对票儿,张越明直接无视,他给方文燕介绍韩立洪,道:“嫂子,这是洪子,韩立洪,我们老三。”
一句嫂子,叫的方文燕两颊绯红,娇羞无铸,看的韩立洪也不由心中喝了一声彩。
“文燕姐,欢迎来冉庄做客。”韩立洪热情地招呼道。
“给你添麻烦了。”方文燕微微躬身,低声说道。
“不麻烦,文燕姐,请。”韩立洪伸手让道。
韩立洪没有带他们去陈家大院,而是去了自己的家。
他们到时,韩母和幺妹已经把饭菜都准备好了。
东屋,韩母领着几个女人吃;西屋,韩立洪和票儿、张越明一桌。
听着那屋的欢声笑语,这屋的三个男人脸上的神情都透着一份难言的满足和安舒。
这里有一种气氛,让人安心,让人踏实。
三人之中,张越明的感受是最强烈的,而他之所以感受这么强烈,是因为妻子李巧珍。
因为遭遇极为凄惨,李巧珍是一个凄苦型的女人。实际上,也就是因为这份凄苦,张越明才对李巧珍格外珍爱。
这一刻,李巧珍的笑声是那么开朗,没有丝毫凄苦之意。
这种笑声,即便他们在一起最幸福的时刻,他也没有听到过。在妻子身上,他无时无刻,总能感受到那份凄苦。
但现在,这一刻,凄苦,从妻子身上奇迹般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