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铁山一旁坐的是票儿,今天的总指挥。
刘铁山跟票儿已经很熟了,这些天,他们几乎天天在一起,研究打劫烟厂的具体计划,找出任何一个可能存在的漏洞,不管漏洞多微小,然后研究出相应的应对措施。
他们都是豪爽的汉子,刘铁山敬重票儿,但这毕竟是天文数字的一大笔钱,不到最后一刻,他的心就无法真的放下来。
刘铁山向票儿看去,票儿点了点头。
直到这时,直到票儿点头,他的心才算真的放了下来。推开车门,刘铁山向聚集在一起的工人们走去。
下了车,每向前迈出一步,刘铁山全身血液的温度就会升高一些。
他激动,非常激动。
刘铁山登上了一个一米五高的台子。
高台前,他离最近的工人只有三米。
刘铁山满脸通红,双眼放光。
“铁山大哥,发生嘛事儿了?”台前,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工忐忑地问道。
刘铁山笑道:“水花妹子,没事儿,好事儿。”
这时,从汽车车厢里跳下了一些大汉,他们把好些个木箱子从车上卸下来,抬到了工人面前,一字排开。
刘铁山跳下台去,揭开了一个箱子的盖子,从里面拿出了牛皮纸包裹着的两卷银元。
一卷银元五十块,两卷一百,刘铁山大手握着两卷银元,回到台子上,高高举起,道:“发生了嘛事儿,大家伙不用管。呆会儿每人拿一百块钱赶紧走,回家去,别的嘛也甭管。”
工人们一听,都惊呆了,他们都呆呆地望着台子上的刘铁山。
一百块?在这儿,一个童工每个月平均只挣两块钱,女工两块半,男工三块。
一百块,那可是三四年的薪水啊!
这里的,有一个算一个,挣的钱刚够糊口而已,即便省吃俭用,有些盈余,但一百块钱也绝对是想都不敢想的。
刘铁山又道:“别的甭管,但这钱是谁给的,大家伙得知道。”顿了顿,他又高声道:“老少爷们、兄弟姐妹,大家伙给我记住了,这钱是[***]给的!”
有机灵的,意识到发生什么事了,人群中,有人问道:“铁山兄弟,等会儿你们走了,可有人找我们要怎么办?”
冷笑一声,刘铁山道:“谁找你们要这钱,[***]灭他全家,就像[***]灭那个王八蛋汤玉麟满门一样地灭!”
最后,刘铁山又道:“大家伙回去传个话,今个儿没来的也甭懊悔,这钱,人人有份儿,[***]说话算话。”
随即,在刘铁山的指挥下,工人们排着队,一个个领钱。领完钱之后,工人们还不能走,还得呆一会儿。
工人们都聚到了大门前,好一有意外,方便迅速离去。
这边的事儿处理的差不多了,刘铁山又去库房,把安德森勋爵和几个负责行政技术等中高级管理工作的洋人请了出来。
这些洋大人平曰里耀武扬威、睥睨一切中国猪猡的劲头一点也没了,他们全都脸色惨白,不知道把他们提出来是要干什么。
他们被带进了一号车间。
进了一号车间,这些洋大人很快就明白他们被带来是干什么了。原来,他们是来参观的,参观怎么在机器里和厂房四周装炸药。
即便是外行,也能看明白,如果那真是炸药,那么,一旦起爆,机器将被全部炸毁,厂房全被夷为平地。
安德森勋爵曾经是军人,是以上校军衔退役的,他懂,他是内行,他毫不怀疑那真的是炸药。
安德森勋爵不怀疑的理由是这些装炸药的人都很专业,虽然算不上极其专业,但绝对够专业。
安德森勋爵的脸色更白了。
这之后,他们在整个厂区巡视了一遍。可以说,如此细致巡视他的领地,安德森勋爵这还是第一遭。
所有的地方都被装了炸药,一旦起爆,整个厂区将变成一片废墟,再没有任何价值。
而且,这些绑匪异常强悍,几乎人手一挺轻机枪。还有,他们在厂房的高处也看到了几十挺重机枪架在隐蔽的地方。不仅如此,他们还在厂区里埋地雷。
这绝不是真正的绑匪,难道是曰本人?一九二三年的临城大劫案有诸多可疑之处,最后,虽然没有证据,但几乎人人都认定是曰本人暗中策动的。
毫无疑问,这些绑匪是军队,而且是极其精锐的军队。
总经理室里,唐旭大模大样地坐在安德森勋爵宽大气派的办公桌后,而安德森勋爵和他的几个部下则规规矩矩站在唐旭面前。
唐旭原是骑兵营的一个副连长,肚子里的墨水不少,现在是突击队的一个小队长。这小子有个大长处,能白呼,能忽悠,能把死人说活过来,能把正常人忽悠瘸腿喽。
盯着洋大人们看了一会儿,唐旭看着安德森勋爵,问道:“你是总经理?”
“是,我是总经理。”
这句话说完,安德森勋爵吃惊地发现他的腰是弯的,虽然没有哈里杨那么夸张,但确实是弯了下来。
发现这个,安德森勋爵羞愧极了,也愤怒极了,但所有这一切都只发生在心里,是茶壶里的风暴,而且,安德森勋爵更羞愧地发现,风暴并没有让他的腰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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