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玄的第三条腿蠢蠢欲动。
司南一怂, 撅着小屁股跑走了。
衣裳湿答答地贴在身上,内里的美景清晰可见。
刚好,拐角处走来一个管事, 眼瞅着就要瞧见他们。
唐玄目光一沉,“回来。”
司南又颠颠地回去了。
唐玄手臂一撑跳出水洼, 顺手解下半湿的外衫, 将司南从头兜到脚。
刚刚裹好, 来人便拨开柳条,走至近前。
乍一瞧见两人的模样, 顿时愣住,“二位这是……玩水呢?”
司南伸出一颗毛脑袋,咧嘴笑笑:“大哥真幽默,没瞧见前面一个大水坑么,不留神掉进去了。”
“这么宽的路,怎的就专门往坑里掉?”
还一掉掉两个。
管事瞧着司南生得讨喜, 不由多看了两眼。
唐玄沉着脸,将自家少年挡到身后, “带我们去日月池, 叫人烧些热水, 快快备上。”
说着就丢了块银锭子出去。
管事一见是官银, 就算没认出唐玄也不敢怠慢,忙招了招手, 叫来两个小子挑热水去了。
贵人们来玉津园, 少不得喝个茶泡个汤,热水是时时备着的。
不用管事领路, 唐玄便牵着司南专抄人少的小道走。
司南瞧着他熟门熟路的模样, 随口道:“一看你就常来。”
唐玄脚下一顿, 没吭声。
倒是那位那管事,听到这话特意往唐玄身上瞧了一眼,笑呵呵道:“小的日日在这里守着,还真没见过这位郎君。若是寻常之辈也就算了,如郎君这模样、这气度,若见过哪怕一次,必能记得。”
司南随时随地显摆自家男人,“你真不认识他吗?就是那个一箭封喉——”
“燕、燕郡王?”
司南骄傲点头。
管事腿一软,差点跪下,一双细长的眼睛盯着唐玄猛瞧。
唐玄不冷不热地扫了他一眼,吓得管事连忙低下头。
“是了是了,怪不得昨日老于头说,燕郡王来了园子,说是认认路,今日好带人来玩。小的方才还纳闷,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没见着郡王……”
没承想,不仅来了,还掉进水坑里了!
管事简直吓死,生怕唐玄怪罪下来,银子也不敢收了,颤着手还给唐玄,“是、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郡、郡王勿怪……”
讲真,公主来了他都不带这么心惊胆战的!
唐玄没接。
管事恳求般看向司南,“这位小哥,您看……”
司南笑呵呵地推回去,“给你你就拿着,劈柴烧水的也不容易。说起来,还得麻烦你件事。”
管事忙道:“您说。”
“我们坐船来的,没预备换洗的衣裳,劳你去趟茶汤巷,把我和郡王的衣裳各取一套过来,家里有人,敲门就好。”
管事连声应下,瞧着低眉顺眼,心理活动却极其丰富。
家住茶汤巷……
家里备着郡王的衣裳……
莫非,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司小东家?
到底没忍住,悄悄往司南身上看。
长得周周正正,讨喜得很,怎么也不像涂脂抹粉、一身女气的小男宠啊!
司南凑到唐玄那边,借着衣袖的遮挡悄悄勾住他的手。
“你提前过来踩点了?”
“为了带我来吗?”
唐玄垂着眼,嗯了一声。
司南顿时弯起眼睛,笑得可甜,“我领情了,今天玩得很开心,多谢你。”
指尖往他掌心挠了挠。
唐玄深吸一口气,刚刚降下去的热度又有攀升的趋势。
说着话,日月池就到了。
所谓日月池,其实就是小巧的浴室。地上挖着一圆一弯两个池子,四面墙壁用粗大的木柱拼接而成,顶上遮着竹板。分为内外两间,内间沐浴,外间放衣物。
两个池子都不大,几桶水下去就填满了。圆的那个灌的是热水,弯的是冷水。
司南纳闷:“既然要泡澡,谁会泡凉水?”
管事暧昧一笑,“郎君还小,将来就知道了。”
司南挑眉,哥大着呢!
唐玄摆摆手,让管事出去了。
管事非常懂事地关好门,挂上“闲人免进”的牌子。
屋中只剩下司南和唐玄。
司南一点儿都没有生而为gay的自觉,当着唐玄的面就把衣裳扒了。
少年的身体白皙修长,附着一层薄薄的肌肉,举手投足间显出诱人的轮廓。
唐玄猛地背过身去,不能再看。
司南邪恶了,故意撩他——
“我要脱裤子了。”
“里衣也脱了。”
“唉呀,哥这腿可真长,你就不想看看吗?”
“闭嘴。”唐玄几乎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司南咕叽咕叽笑:“我又不会吃了你,躲那么远干嘛?来呀,一起泡呗。”
唐玄闭着眼,十指紧攥成拳,掌心的刺痛提醒他要理智些,再理智些。
眼睛闭上了,其余感观反而无限放大。
小小的浴室升腾着澡豆的香气,掺着一丝丝独属于少年人的蓬勃气息。
有脚掌踩在青石板上的声音,不用看就知道那双脚有多小多白,脚踝如何纤细可爱。
一步,两步,一路小跑着靠近池岸。细微的声音,像是蜷起的脚趾在轻轻撩动水面。继而是“哗啦啦”的入水声,符合少年活泼的个性。
水花四溅,有那么一两滴落到他身上。唐玄像是烫到般,狠狠地颤了一下。
想到这滴水如何滑过少年的肌肤,沾染上他的味道,便……情难自禁。
突然,肩头攀上一只修长的小白手,少年清亮的声音响在耳边:“快别磨蹭了,穿着湿衣服站了这么久,该生病了。”
唐玄忍了又忍,不想再忍,猛地回身,将人狠狠一抱,哗啦一声落入池中。
池水氤氲着浓浓雾气,模糊了少年脸上的惊愕。
“别怕……”
唐玄开口,嗓音异常低哑。
司南咽了咽口水,强作镇定地拍拍他胸口,“那什么,你要想把我勒成两半,胳膊可以再紧点儿。”
这人可是能挽两石大弓的,臂力足以拔起一棵小柳树,这么紧紧抱着他,腰快断了。
更重要的是!
贴得太紧了,可描述的不可描述的全挨在一起了!
唐玄缓缓地松开手臂。
也仅仅是一小点儿而已。
差不多有三寸的样子吧,再多了就舍不得了。
他这才发现,司南刚才是在开玩笑,他根本没脱衣服,小背心小短裤还乖乖地穿在身上。
这套衣裳是司南自己做的,夏天最热的时候就这么穿着在葡萄树下乘凉。
唐玄第一次见时脸都黑了,愣是扯了条毯子把他头从裹到脚。
司南探着小脑袋跟他吵架,唐玄一句话不说,就是不放开。
那次俩人真的差点吵起来,到最后司南嘟囔了一句“小弱受就是爱吃醋”,然后就妥协了,没再当着别人的面穿过。
其实大宋朝的民风并不像后世以为的那样保守,贫苦人家买不起罗衫,要么穿短褐,要么打赤膊,甚至有女相扑手赤着上身参加比试。
唐玄就是太在意了,舍不得他的少年被人看到哪怕一寸小白肉。
司南大方地纵容着他。就觉得吧,隔着上千年的时间,有点代沟也正常,慢慢来吧。
眼下,两个人都有些激动。
司南这个身体还是第一次在清醒的情况下有反应。不知道是营养不良还是怎么回事,从前也有过,都是在梦里。
此时此刻,是头一回面对喜欢的人摇旗呐喊。
唐玄就更不用说了,快要爆炸了。
即使隔着衣服,司南也能感受到他的热度。
天时地利,良辰美景。
头一回激动地起立。
司南脑门一热,一咬牙,一闭眼,豁出去了。
“这就是上天的安排,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小玄玄,你别怕,我一定……唔。”
被亲了。
唐玄克制地亲在他额头。
“不能是现在,还没成亲。”
“我可以等,等到那一晚。”
他沙哑着嗓音,说出这样的承诺。
司南眨了眨眼,一滴水珠挂在睫毛上,颤啊颤。
“小玄玄,你的意思是……会和我成亲?堂堂正正办一场婚礼?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的那种?”
唐玄垂眼,“你不想和我成亲?”
“不不,我想,我当然想。”司南把头摇成拨浪鼓,“我只是……”
“只是不信任我。”唐玄眸底微暗。
“也不是不信吧……”
其实有一点点不信。
不仅唐玄,他连自己都不信。
感情他们可以自己做主,可是,昭告天下、大方成亲的话就不是两个人的事了。还有官家,还有原身的父母,还有他视为家人的二郎和孩子们。
司南心虚地转着眼珠,“你毕竟是古、是郡王,我上边也有爹娘长辈,到时候咱们就一家人安安生生吃个饭,贴对喜字,就够了。”
“不够。”唐玄说,“不够。”
“你嫁给我就是堂堂正正的郡王妃,要写入唐氏族谱,要列入外戚宗牒,不能悄无声息,就要禁军开道,礼官相迎,大张旗鼓。”唐玄的眼睛亮亮的,极少有这种情绪外露的时候。
司南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脑袋抵在他肩窝,闷闷地笑了。
够了,有这句话就够了。
即使在现代,又有多少像他这样的人能够堂堂正正办一场婚礼?
就不计较小玄玄把他说成“嫁”的那一个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有人推了推浴间的门。
司南有些紧张,这副样子要是被人看到,根本解释不清。他推了推唐玄,“不想节操碎一地,就放手。”
唐玄舍不得,“看见了,就挖眼。”
“太血腥了,不好。”司南只得放出大招,捧着他的脸,亲了亲。
果然,唐玄满意了,起身去了另一个池子。
司南独自坐在热水池里,默念清心咒。
终于知道为什么要在日池旁边挖一个专门放冷水的月池了。
日不了。
那就去月池降温吧!
唐玄那边半晌都没动静,想来也不好受。
司南挑起话头,转移他的注意力:“天气再凉些,咱家那个淋浴间就不能用了。我想着,到时候带孩子们去香水行洗澡,人多,天天去的话还能打个折。”
“不可。”唐玄果断阻拦。
不想让别人看他。
司南拿眼斜他,“小玄玄,你这个思想很危险,是要闹矛盾的节奏。”
唐玄软下语气,说:“在家里挖个池子,或买个木桶,用烧炕的水洗澡,一举两得,不必去香水行。”
司南啧了一声,没跟他争。
反正事情还没发生,没必要提前吵架。
于是,挑着好听的说:“你今日穿的衣裳是特意做的?怪好看的。”
“嗯,去花红柳绿做的。”就是为了今天约会特意做的,“你若喜欢,叫他们量了尺寸再做一件。”
司南笑眯眯,“我倒没觉得衣裳多好看,就是吧,穿在你身上才显得格外好看。”
唐玄笑着摇摇头。
这个鬼灵精,合该让他收了,怎么能放出去祸害别人?
说了会儿话,终于恢复正常。
去茶汤巷取衣裳的管事刚好回来了。
司南和唐玄背对着背,把湿透的里衣脱下来,换上干净的新衣。两个人动作都很快,不是担心对方看到,而是怕自己忍不住回头。
出门时,司南不小心崴了下脚,唐玄伸手扶住他。
管事在门外垂手而立,一眼瞧见司南湿着头发红着眼圈,一副被□□过的模样,露出了然之色。
传言是真的!
他亲眼瞧见了!
这下可以出去吹牛了。
司南冷不丁一抬头,吓了一大跳。
“二郎,你怎么来了?”
来了就来了,怎么还一副捉奸在床的模样?
大树后面露出一颗小脑袋,又露出一颗,再露出一颗……孩子们都来了!
槐树讪讪道:“听说师父在这里,就请管事带我们进来了,原想给师父一个惊喜……”
没承想,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二郎抱着手臂,黑溜溜的眼睛睁得老大,“你要嫁去郡王府,不要弟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