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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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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疼死老子了!”

“快、快去给老子找大夫!”

杀猪般的惨叫响遍州桥,惊得树上的麻雀都扑啦啦飞走了。

“榔、榔头哥,你腿没事……”小弟语气复杂。

“你个杂种!老子中了玄铁箭,你说没事?”

小弟苦着脸,“真没事,不信你动动。”

“动个屁动!敢情疼的不是你。”

榔头猛地坐起来,正要开骂,只听嘶啦一声,裤子破了,露出粗壮的大腿,一根毛都没掉。

显然,那支箭根本没射到他的腿,只是把裤角钉在了桥栏上。

“噗——”司南没憋住,笑出声来。

榔头不仅没骂街,反而狂喜,“不是燕郡王!不是他!”

司南眉毛一挑,“你怎么这么肯定?”

“倘若是他,绝不会射偏。”

“万一呢?”

“没有万一!”

“万一万一呢?”

“爷跟你姓!”

“好嘞!”司南吹了声口哨,笑嘻嘻瞧着他身后。

榔头丝毫没察觉到异样,鄙夷道:“‘玄铁箭,神鬼愁,见血封喉燕郡王,汴京第一神箭手’说的就是他!他自十岁起就没射偏过一箭,说射雁尾就绝不会射成翅膀!”

“本王是否还要说声‘承蒙夸奖’?”唐玄背着手,冷冷道。

榔头双眼倏地瞠大,惊恐地扭过头。

原本热闹的桥头突然没了声音,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就连桥头的黄狗都夹着尾巴,躲到司南身后。

司南笑嘻嘻地扬了扬下巴,“来啦?”

“嗯。”唐玄微微颔首。

一个问得轻松,一个答得自然,闲话家常般,桥上桥下僵立的人都成了背景板。

榔头腿一软,跪在地上。

司南勾唇,“大孙砸,快起来,不年不节的,不必行这么大礼。”

榔头:“小白脸,你找死!”

司南抬脚踩在他肩上,笑眯眯道:“再说一遍。”

“你找死!”

“前面那句。”

“小白——嗷!”肩膀断了!

榔头简直怀疑人生,论块头他一个人顶司南俩,真不明白这个白斩鸡的小子哪来这么大劲儿!

司南勾着嘴角,撑着膝盖,居高临下道:“你爷爷我就是标准版‘188、88、18、8’的大总攻,懂?”

“懂……”

“大声点儿。”

“懂懂懂!”

“懂个屁,滚吧。”司南嫌弃地撤回脚。

榔头眼中闪过阴狠之色,然而瞧见司南身后的唐玄,到底没敢再开口,沉着脸下了州桥。

汴河大街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只是有哪里不太一样……

包子小哥假装在数包子,实际脑袋都要歪到唐玄身上了。卖桃的大哥用竹箩挡着脸,透过破洞直往唐玄身上瞅。

还有那个卖梳子的大姐,您是没见过帅哥怎么的?别笑得那么花痴好不好?

作为体贴的大总攻,司南义无反顾地护着唐玄,往自己摊上走。

唐玄没动,视线缓缓下移,放到司南手上。

那只手正揪着他的衣袖。

应天府的云锦,御用绣娘刺的团花,被抓得皱成一团。

木清和林振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视,双双同情地看向司南。

完了完了,这小哥完了。

老大最讨厌被人揪袖子了,上次被揪还是五年前,那人的下场……啧啧。

木清兴致勃勃数着数,三声之内,小郎君会被老大一脚踹进汴河呢?还是一脚踹进汴河呢?

一……

二……

三!

欸???

是他眼花了吗?

居然什么都没发生!

唐玄只是不着痕迹地把袖子抽回去,在司南没注意的时候用帕子擦了擦,然后就乖乖地跟着他走了。

乖乖地!

跟着走了!

汴河水倒流了?

唐大郡王“一碰衣袖就发飙”的病好了?

木清看向林振,发现这位面瘫脸的二木头同样吃了个鲸。

木清不信邪,爪子暗搓搓凑近唐玄……

然后,就被一脚踹到汴河里了。

果然,老大还是那个老大。

病没好,不能碰。

三月的河水凉飕飕的,木清一泡,脑子顿时清醒了。

唐玄瞧见他在河里扑腾,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然而并没有后悔的意思,“一盏茶,游回去。”

木清:……

这亲从官没法当了!

为了感谢唐玄出手相助,司南又一次请他吃小火锅,并体贴地换了一种口味——鲜味鱼肉锅。

唐玄看着汤锅中嫩生生的鱼片,隐晦地咽了下口水,然后果断地拒绝了。

他吃不了鱼肉,一吃就会……“变身”。

和上次相比,司南的心态已经好多了。

高岭之花嘛,总会有点小脾气的。作为身高188cm、体重88kg、粗长18cm、腹肌8大块(穿越前)的优质大总攻,要心胸宽广、温柔体贴!

司南一边煮小火锅一边快乐地哼起了歌:“妹妹你坐船头——不对,弟弟你坐船头呀,哥哥我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

刚刚凑过来的包子小哥:……

司南朝他放了个电,“来一碗?”

“不不不,”包子小哥捂着心脏,“无福消受、无福消受……”

他过来是为了向司南道谢,同时表达关心,“这条街都是王榔头管着,你得罪了他,以后恐怕没好果子吃,不然我陪你一道换个地?大相国寺那边就不错,我有同乡在,咱俩一道过去,让他帮着说说……”

司南笑着道了谢,不过,他并不打算挪地方。

包子小哥忧心忡忡,“咱们正经人家出来的,没必要跟那些亡命之徒打擂台,你年纪小,不知道其中利害,那些人的阴损手段多着呢!”

司南笑笑,“有句话你听过没?”

“啥?”

“民不与官斗,更何况是贼?”

司南胳膊一扬,指向御街上来回走动的巡防兵,“你以为他们是做什么的?”又指了指脚下的汴河大街,“你以为这里是谁的地界?”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堂堂大宋,仁君当道,天子脚下,还能让一群见不得光的贼人翻了天?”

二十多年受的教育,让司南对“邪不压正”深信不疑。

他动手的时候就想好了,万一刚不过就跑呗,跑去开封府,请包拯包大人做主,就算端不了无忧洞,至少能保下这条街的商贩和槐树那几个小子。

毕竟,这里是政治清明的仁宗朝,有耿介之臣为民请命,有仁厚官家爱民如子,良家百姓,不偷不抢、不坑不骗,为何不敢挺直腰板做生意?

“对、对对,你说的对。”包子小哥直着眼,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翻滚,走回去的时候,不知不觉就挺起了腰。

不仅是他,附近的商贩、不远处的巡防兵、尚未走远的唐玄无一不被这番话感染,心里暗暗埋下一颗种子,只等着一个契机生根发芽。

槐树几人目光灼灼,满脸崇拜。

南哥真厉害!

说话的样子很厉害,打架的样子更厉害,就像闪闪发光的天兵天将,是从天上下来拯救他们的。

“南哥,我……我能拜你为师吗?”槐树小心翼翼道。

“噗——你说啥?”

“学武,我想跟南哥学武。”槐树扑通一声跪下,咚咚咚磕了三个头。“不管南哥收不收我,这头小子先磕了。”

“等等!”司南侧身躲过,“学就学,磕啥头?你哥我是社会主义好青年,不搞封建社会那一套。”

“多谢师父!”槐树只捡着懂的听。

“别叫师父,叫哥。”

“师父哥。”

司南:……

槐树太高兴了,疯了似的跑到桥上,又跑下来,来回跑了十几圈兴奋劲儿还没消下去。

这个小小年纪就经历过人间疾苦的半大孩子,平日里太稳重、太沉默了,只有这时候才显出几分少年的模样。

其余孩子看着他,眼里的羡慕几乎要溢出来。

司南大手一挥,“以后槐树每天卯时到我家打拳,你们要是想学,也跟着来。”

小家伙们高兴得话都不会说了,不敢相信,甚至有些惶恐,生怕自己听错了。

这些孩子表达喜悦的方式非常含蓄,不像司南教过的现代小孩那样,欢呼,叫喊,跳到他背上,大大地亲他一口……他们最激动的表现,不过是睁圆了眼睛,眼中的麻木怯懦被渺小的希望取代。

“谢谢……谢谢师父。”孩子们学着槐树的样子,小声说。

“说了,叫哥。”

“师父哥。”

司南叹气,一人塞了一口羊肉片,“提前说好,我很严厉,发火很可怕。”

孩子们捂着小嘴嚼着肉,乖乖点头。实际在心里悄悄说:师父哥才不可怕,师父哥是州桥、是无忧洞、是比无忧洞更大的地方、是所有地方加在一起……最好最好的人!

凤仪楼上。

唐玄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放到了少年身上。

满大街人来人往,只有他最鲜活,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快乐,每次不经意瞥见,都见他弯着眼睛,坏兮兮地笑着。

怎么就那么开心呢?

司南似乎觉察到他的视线,远远地看过来。瞧见他,又是一笑。

灿烂的,带点小坏。

林振讶异,“司郎君警惕性极高,身手也极好,像是经受过严苛的训练……会不会是无忧洞那边……”

唐玄眉头微蹙,“他是月师叔的后人,不会入无忧洞。”顿了一下,又道,“叫人盯着,以防万一。”

“是。”林振抱拳。

州桥边。

司南原本都要收摊了,不经意瞧见唐玄在偷看,当即笑了。

不是不想吃吗?

躲在楼上偷看是几个意思?

好看的男人啊,总是这么口是心非。作为宽容体贴的大总攻呢,当然要宠着。

司南哼着歌,重新开火,又煮了一份,“槐树,送去凤仪楼。这份量大,小心些。”

“好嘞!”槐树殷勤地跑过来,“天晚了,不然您先回去,钱我明日给您。”

“这回不收钱。”司南勾了勾唇,从怀里掏出一个铜板,“那是我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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