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炎面上仍然带着温和的笑,对于鹤泰的态度不以为意,可两个人终究没有太多可谈的,皇家的兄弟注定是无法拥有普通兄弟情深的感情。
而鹤泰因为柔贵妃的缘故,想着终究是要站在太子的对立面的,与他自然也亲近不起来,何况本来也谈不上亲近。加上心中恨意仍在,他此时看到鹤炎也连带着恨乌及乌。能忍住不对他下手泄恨已经算好的了,自然也不愿与他多攀谈。于是只应付了几句,便把眼光投向鱼蝶儿。
“不是总爱贪睡的么?本王唤都唤不醒,今儿倒是起的这样早?”
这样的事确实发生过一次,可他有意无意的将话说的那样暧昧,像是极为熟识她的睡眠习惯。恨不得怕别人想不歪似的。唇边还漾了一抹浅淡的笑意。那种浅浅淡淡,悠悠然然的笑,莫名的还带了一种摄人的气势,使鱼蝶儿感到压迫,感到不安。
他的这种气势,运动的炉火纯青,似浑然天成,无论他是在笑,还是在说着多么温和的话,随时都能释放出这种震慑人心的气势。
而鹤炎也被他这话给说的愣怔了一瞬,脸色微变,看了一眼鱼蝶儿。发现她的窘,解围道,
“怪我,因为赶着要出宫办事,又有事找她,所以便来的早了些,下人通禀扰了蝶儿的晨觉。”太子言语间还略微带了丝歉疚。
“有事找,有什么事?我觉得皇兄还是先处理好自己东宫的事吧,免得你找完了,太子妃醋意大发,反倒又要令小蝶受无妄之灾。”鹤泰其实对他憋了一肚子的火,太子妃屡次寻衅滋事,说到底还不是怪他,堂堂太子连自己的女人都管不住。总来找小蝶的麻烦。
“皇弟说的甚是,之前的事我的确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以后我会好好管教琳琅,不会让她再惹是生非。今儿是蝶儿的生辰,我来送个生日贺礼,不会给蝶儿带来什么麻烦的。”鹤炎倒是没有反驳,大方的认下了琳琅的错行。
“今日是小蝶的生辰?”鹤泰愕然,怎么自己不知道。小蝶竟然告诉鹤炎都不告诉自己?
他看着鱼蝶儿问,“是吗?”
鱼蝶儿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点了点头。今日,的确是自己的生辰。
鹤炎见鹤泰一副不知情的样子,意味深长道,“难道皇弟不知道吗?”
他看着鹤泰,鹤泰的冷眸也同时看着他,那言语听在鹤泰耳里,有着浓浓的讽刺与挑衅。
两个人脸上的笑不约而同的都散去了,一息之间的对视,彼此虽然一句话都没再说。可眼神却如刀剑相击一般,在空中碰撞出无数凌厉的火花。
看着他们这种架势,不欢而散是一定的了。鱼蝶儿一阵无奈,今儿是她的生辰,她可不想闹什么不愉快,更不想引火烧身,所以嗅到剑拔弩张的气味后,立刻道,“我今儿向皇上告了假,要出宫去,所以我要先抓紧时间预备些药膳,我先进去了。”
抬步要走时,瞟见鹤泰那难看的脸色,突然想到自己溜了以后,不知道他还会不会继续难为鹤炎?于是她又多了一句嘴,“太子殿下你不是还有事要忙吗?就快去忙吧,别耽误了正事。”
鹤泰闻言,半眯着眼瞥了她一眼,深邃的凤眸中看不出喜怒哀乐,目送她缓步进了喜棉宫。
心内却一阵郁结,小蝶的暗示他岂能看不出。她是在担心鹤炎,自己要溜还不忘提醒他快跑。怕自己吃了他不成?这小东西,太没良心。自己还不是在为她鸣不平吗?
鱼蝶儿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不想他们在喜棉宫门口对峙,闹别扭。而且人潜意识里都会自动的偏向弱者一些。虽然鹤炎身份上并不弱,可是他那么温和儒雅,又不会武功。他与鹤泰之间,鱼蝶儿是觉得他会吃亏一点。
本来她以为鹤泰会跟进来,因为以往无论怎样说他,可只要人来了,不呆上一阵子是不会走的。今儿倒是怪了,他竟然没跟来?身后静静的,她回头看看,真的空无一人。看来是磨光了耐心,知难而退了?这倒不失为一件好事。自己总归不是他的好选择。他若迷途知返,最好不过。
鱼蝶儿放松了心情,径直去了内室,因为要出宫去与家人一起过生辰,这次是经过皇上允许出宫的。不用偷偷摸摸,所以昨晚上她便收拾了一个包裹带着。暗藏了不少的珠宝首饰。
迟早要跑路,能拿出去一些就拿出去一些。到时换了银子,也可以让生活无忧。蚂蚁搬家一样,一次拿一点,算起来,反正一辈子的生活是没问题的。因为有的物件单单一个就是价值连城。
早上起的匆忙,头发也没好好的梳,于是,又坐下来精心梳了个头。看着镜中的自己,她有些感慨,今日娘亲会与自己行笄礼吧,到时就要改变发式了。及笄以后便可以梳成年女儿家的发式。
收拾停当,拿着包袱出来,正殿里一片安静。咦,怎么没人?进来的时候还有两个宫女在的。虽然自己不喜身边总盯着人,可是值守的总是有的。不近身就是了。这怎么殿里也没人?
“还真要出宫去啊?”一道声音响起。
听到这声音,不知道为什么,鱼蝶儿如被雷击一样,整个人都震动了一下。手心也瞬间出了一层薄汗,顺着声音望去,殿内的软榻上卧了一个人。
怕什么来什么,阴魂不散,他怎么还是进来了?看来又要耽搁时辰了。
鱼蝶儿走过去,“快起来,你躺我椅子上干嘛?”她一脸愠怒。
“不要这么小气嘛,这椅子还真舒服。”此时的鹤泰换了个人一样,嬉皮笑脸道。
“我这殿里的人呢?”鱼蝶儿问道。
鹤泰淡淡道,“哦,你说那两个宫女,我给指使出去了。”
“暧,你弄清楚,这是喜棉宫,不是你皓月斋。”鱼蝶儿大声道。
“我知道不是,如果你觉得吃亏了,可以到本王的皓月斋,随便你怎样指手画脚都行。”鹤泰一脸的无所谓。
“你……”鱼蝶儿顿时有种想撞墙的感觉,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你愿意呆就呆着吧。我要走了。”
鹤泰看她径直往外走,一下弹起来几步蹿到她面前来,挡住去路,“你走了,我还呆这做什么?”
“那你就回去吧。”鱼蝶儿倒是干脆。
“我就不明白了,怎么鹤炎对你有一点好,你就很领情,我对你的好,我对你得关心,你却一分一毫都不在意。你就这么不待见我,不耐烦我?”鹤泰低低说道,上挑的眉梢扬出的神色却是深深的受伤。
他说着,伸手指了指他的头,又指了指他的心,“我这儿,这儿,装的全是你。”鹤泰俯下身一些,他的脸离鱼蝶儿的脸几乎只有寸余,滚烫的呼吸都吹到了她的鼻尖,“你呢?你装的是谁?”
鱼蝶儿将脸扭到一旁,“我谁也没装。”
他探到她的耳边,低沉着嗓子道:“我不管你装的是谁,还是谁也没装。我都不会放手!我的一切都已经被夺走了,你,不能再被夺走。”
鱼蝶儿抬眸,清楚的看到鹤泰眼中浓浓的忐忑不安。
对于鹤泰,她是有着深深的歉意的。他的心思,他的一往情深,她都知道。可是却只能拒绝。以前拒绝的干脆,没有太多负担。想着反正他拥有许多,地位,金钱,前途,要什么有什么。就算失去点什么,得不到点什么,也是无所谓的吧。
可是今天,他怎么像是突然变了,变得脆弱,变得似乎不能承受一点风吹草动一般。而且他说一切都已经被夺走了?是什么意思。
“你想要什么礼物?”他问。
“啊?”鱼蝶儿觉得实在跟不上他跳跃的思维。方才还一副受伤的神情,转眼又问自己要什么礼物?
“我,我没什么想要的,而且,你已经送的够多了。”她小声道。
“今天不同往日,今天是你的生辰。你竟然都不告诉我,难道我送份礼表达一下心意也不行么?”他蹙了眉头。
“好,不过礼物你自己想,自己要的还有什么惊喜。”鱼蝶儿转念一想,与其僵持下去耽搁时间,不如顺水推舟把他支走。
“他送的什么?”鹤泰好奇道。
“一幅画。”鱼蝶儿淡淡的,并没有多谈。
其实她也没有细看,因为当着太子的面,也不好就撇下他,去赏画了。所以只展开看了一下。那画纸很是古旧,应该有许久的年头了。画的是延绵的群山,群峰屏立,古木结林。一打开有一种浩渺的感觉扑面而来。那画的构图甚有气势,笔法也精湛!能传神。虽然只看了寥寥几眼,也能断定应该是名贵的大家之作。
况且若不是好东西,想必也入不了太子的眼。
鹤泰挑眉,“画?呵,附庸风雅吗?”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鱼蝶儿有些不悦。
其实鹤泰并不是只懂刀剑的武夫,他也懂画,偶尔自己也着笔。不知怎的一听她说鹤炎送的是画,就偏偏嘴贱的想损他几句。他觉得送给女子不应该是珠宝首饰,胭脂水粉什么的吗?送什么画。不过如果鹤炎送的真是珠宝首饰,胭脂水粉,恐怕他也要生气的。
反正看一个人不顺眼,他做什么都生气。都是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