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华走后,躺在病床上的王大狗也陷入了沉默。
在出道二十年中,这是他头一次遭遇挫败,事后竟然没有撂下狠话的情况。
要搁在往常,只要他吃了哪怕一丁点小亏,那必定也要先撂下两句狠话,不管事后会不会再找过去,把场子拿回来,但至少嘴上那是半点也不饶人。
可是这次,他心中泛起了一些别样的滋味。从紫薇阁门口爬上SUV时,他就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似乎是在为躲过一劫的自己感到庆幸。
也不知是因为切实体验了死亡的滋味,还是那颗满怀斗志的心已经逐渐冷却。总之,原本那个逢战必上,且冲锋在前的狗哥内心产生了一丝动摇。
或许,自己真的老了?二十年的江湖生涯,也是时候划上一个句号了?以往王大狗就是被人整掉根头发丝,那都恨不得大搞特搞,弄的满城皆知。
可这一次,他罕见的连复仇的想法都没有生出。这并非是王大狗就没有能力在与叶记对抗了,只要他想,再吼一嗓子,同样还会有曾经的老兄弟伸出援手。
但那又如何?只要没能一次性把叶记团伙在城北彻底覆灭,那这一场争斗就永远都不会结束。
或许战至最后,他王大狗可以取得胜利,将叶记团伙在城北覆灭。可因自己而放弃现有生活,继续东躲西藏甚至殒命当场的老兄弟,只会越来越多。
这一切究竟值不值,在王大狗心中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他并非就怕了叶记,不是怂,而是累了,身心疲惫。
……
第二天的罗挚旗从军分区释放,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在腾泰总部召开了临时高层例会。
例会并没有什么具体的事件要谈,主要的目的就是在宣布自己的归来。
会后,鲸鱼公司的财务主管媛姐单独留了下来。
自从彭十失踪后,媛姐就暂时担任了鲸鱼公司的临时财务主管。
随着后来抓柳青颜时,意外收获的小分头,将他的嘴撬开,也得知了彭十的死讯。媛姐财务主管前头的临时两字也被去掉。
媛姐看着罗挚旗,嗓音清脆的说道:“罗总,咱公司财务周宇,昨天跟我办了离职,离开了。”
“嗯。”
罗挚旗点了点头,并没有就这个话题多说什么,毕竟能从军分区出来,他也费了不少功夫。再加上,腾泰内斗已经到了最为白热化的阶段,要他去关心一个分公司财务的去留,确实也抽不出身。
而是偏头问了一句:“媛姐,我之前交代你办的事儿,办好了吗?”
说起自己的本职工作,媛姐干脆的答道:“办好了,咱鲸鱼现在账上流水总共只留了两百万,之前准备好的三千二百万已经打到了您的账上。”
“好,媛姐您忙吧!”
所谓的腾泰内斗,说到最后也不过就是最为实际的权钱交易。在这两方面,罗挚旗都要弱于郭华,为此他只能花更多的心思做更多的准备。
能从军分区释放,就意味着他已经和驻军方面也达成了某种协议。谈判的前提是相应的实力,而对驻军而言考验对方实力最好的方式就是财力的体现,已经究竟能够得到多少利益。
面对郭华的多方压制,罗挚旗能做的除了加自己的砝码不断加重外,别无他法。
“咣咣咣!”
就在此时,戴秘书敲门走入了会议室,然后在罗挚旗耳边轻声的交代了两句。
听完了戴秘书的话,罗挚旗脸色闪过了一丝惊异,又很快恢复正常,用着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戴叔,您确定吗?”
就连称呼都从戴秘书换成了戴叔,可见戴秘书带给罗挚旗的消息多么让他震撼。
“确定不确定的,我不能给你百分之百的答复。可事在人为,不是吗?”戴秘书给罗挚旗留下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对!”罗挚旗极为果断的点了点头,一扫之前的萎靡之色,目光炯炯的说道:“都到了眼下这种局面了,我还有什么不敢试的!”
“那我,去安排你们见一面?”戴秘书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罗挚旗咧嘴笑道:那就谢谢我戴叔,在关键时候出手相救了呗!”
“驱虎吞狼,算不得妙计,只是老罗总在最后留下救火的一招无奈之举罢了。”戴秘书摇了摇头走出了大会议室。
晚上七点,华灯初上。
“咚~咚~咚!”
伴随着月明分区大钟楼发出七声,清脆悠扬的钟声,预示着夜的到来。
月明分区的夜,繁华热闹。尤其是在钟楼街道,随着夜幕降临,这里就立马变成了灯的海洋,霓虹灯五光十色,光彩夺目,照亮了钟楼街道的夜空,也对应着路上行人的幸福生活。
作为第七安全城邦的正中心,这里也是整个七城受末世侵袭影响最小的地方。
干净整洁的街道,马路两旁个性鲜明的路灯,无处不凸显着这儿的与众不用。房价贵,物价高似乎并没有给在钟楼街道生活的人们带来多大的压抑,相反人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喜悦,甚至细心观察还能够发现他们表情中隐隐带着一丝莫名的骄傲。
位于此处的一家名为“华典”的酒楼,这种上下六层高度只做餐饮的大酒楼,在城北几乎都没有。
但是在城中月明分区,虽然少但并非就没有。相比于“七城宾馆”“七城饭店”这里当然要低调了很多,五楼六楼两层楼的私密包厢,也更适合家庭聚会或者商业洽谈。
六楼一间不对外开放的包厢里,大圆桌旁坐着三名西装笔挺的男子。
“来来来!小罗,要按辈分,你得管我叫一声叔叔,今天你到城中来,那做叔叔的必须得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你。”
一名年约四十左右穿着制式西服的中年男子,热情的招呼着罗挚旗。他鼻梁上还架着一副没有度数的金丝边眼镜,更显得儒雅谦逊,文质彬彬。
“诶,郭叔!您能抽时间和我见上一面,我已经感到相当荣幸了。您可千万别说招待我,要招待也是我来招待您。”
在城北说一不二,甚至面对自己亲爹都表现得棱角分明的罗家大公子,在眼前这名被他成为“郭叔”的人面前,却表现的异常礼貌。
就在此时,一个不太和谐的声音出现了。
“你俩能不能别整些虚头巴脑的,俗不俗?要喝酒就喝酒,要谈事儿就谈事儿,这屋里也没外人,非得把好好的一顿饭整成商务饭局干啥?白瞎了这大好的一桌子菜,一千多块钱,换到城北那些下岗职工手里,都能对付两个月了。”
说话的是房间中始终没吭声,看着这一大一小两狐狸表演的戴秘书。不像在鲸鱼公司里一副文质彬彬的老好人形象,戴秘书这会儿翘着个二郎腿,把手搭在旁边椅子的靠背上,活脱脱的一副痞子样儿。
面对戴秘书的挤兑,金丝边眼镜中年微微一愣,但很快又挤出了一脸笑容冲戴秘书说道:“哥,您千万别生气啊!咱不整虚的了,来喝酒,喝酒!”
“你要不是我妹夫,我都懒得搭理你!”戴秘书撇了他一眼,端起酒杯。
“嘭!”
三人举起酒杯,随着酒杯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声,纷纷一饮而尽。
“啪嗒!”
喝完了酒,戴秘书拿打火机点了根烟,眯眼看着金丝边眼镜中年,说道:“韩清,要按理说我不应该利用咱亲戚关系来找你,但老罗总走之前给过我交代,说你之前答应过他,如果出现现在这种情况,就要我和小罗总来找你,有这事儿吧?”
戴秘书的话说的相当直接。
被罗挚旗叫做郭叔的金丝边眼镜中年,正是七城胡城主的秘书郭韩青,面对自己媳妇的亲哥,他点点头,笑着说道:“对对对,老罗总确实跟我交代过这事儿,再说了,就是没有老罗总的话,哥您和小罗总都来了,难道这点面子我还不给呐?”
听明白郭韩青话里头言外之意的戴秘书也懒得和他墨迹,摆了摆手道:“你别跟我整些这没用的屁话,既然你确实答应过,那剩下的事儿,我就不插嘴了,你和小罗总谈吧。”
“行,那小罗总你来说吧!”郭韩青坐正了身子,一脸笑意的看向罗挚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