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越是个有分寸的人。
他虽因姜煦的关系对凌严抱有敌意，但在饭桌上并没有恶意地刁难凌严。
相反，他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关切”地询问了许多与凌严私生活有关的问题，譬如：
“现在有交往的对象吗？”
“一共谈过几个女朋友？”
“你对有的男人选择入赘有什么看法？你会觉得伤自尊吗？”
“孩子跟老婆姓你能接受吗？”
……
姜煦听得满头黑线，中间无数次地将他打断，并用眼神威胁震慑他，但他无动于衷。
凌严不知道是抹不开面子还是真的不介意，始终态度良好地、一板一眼地认真回答他的问题：
“没有。”
“没谈过。”
“入赘没什么伤自尊的，算是各方面权衡之后做出的选择吧。如果我岳父岳母要求的话，我也可以入赘。”
“孩子是两个人的，跟谁姓都无所谓。”
……
“好。”姜越看凌严的眼神中多了些欣赏，说话的语气也和善了几分。
之后饭桌上的气氛相当融洽。
姜越开了瓶好酒，与凌严对酌了几杯。
姜煦仍旧记得上次凌严醉酒后的惨状，在事态不可收拾之前阻止了她爸继续给凌严倒酒的行为。
“凌严酒量不好。”她说，“您别灌他。”
姜越微微眯眼，似乎不怎么满意她护着凌严。
凌严手里握着酒杯，面上现出些许为难的神色。
姚希察觉到他的窘迫，体贴地帮他解了围：“你别为难孩子。”她瞪姜越，“你自己也少喝点，要是晚上胃又疼了，我可不管你！”
姜越悻悻地放下酒杯，把软木塞塞回了瓶口。
姚希给凌严夹了一筷子菜，顺势把话题引回正常的方向：“我听说你现在在B市工作，以后是会一直留在这边么？”
凌严没把话说绝对：“可能会回S市。”
姜越说过，凌严是百家集团最有可能的继承人，等老凌总去世，他成功上位，多半还是要回到S市镇守总部的。
姚希点点头，别有深意地说了句：“我们煦煦毕业以后应该也是在S市工作。”
“嗯。”姜煦接过她的话，“我打算去旗峰做汽车。”
姜越当年夺回风行后，也没落下旗峰这边的业务。
经过了三十多年的发展，旗峰已经从汽车的经销商，成功转型成了制造商，并在国产汽车品牌里打响了名气，因其超高的性价比成为了大多数年轻人买车的首选。
但旗峰并不甘心止步于此。
近几年来，他们一直在努力研究更尖端的技术，新能源的门槛已经被跨过，眼下他们想要进军的，是高自动化、无人驾驶的市场。
而姜煦的专业，恰好对口的是这个方向。
姜越在姜煦出国读书之前与她长谈过一次，那个时候他刚刚启动这个项目。
姜煦对此很感兴趣，主动提出学成归来后进旗峰给他帮忙。
“你要想换车的话，找我能给你打八折。”姜煦冲凌严挤了挤眼。
“好。”凌严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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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煦洗完澡出来，便看见被自己扔在床上的手机一下接一下地疯狂震动。
这样的阵仗，不用看她都知道——一定是崔婉瑜那个神经病。
果不其然的，一点开微信，崔婉瑜发来的消息有几十条，并在陆续地增加当中。
姜煦从头开始看起，大片大片的感叹号顿时霸占了她的手机屏幕。
崔婉瑜仿佛“咆哮教主”附体：
“姜煦！！！！！！！！！！！！！！”
“你太不够意思了！！！！！！！！！！！”
“啊啊啊啊啊！！！！！！！！！！！！！”
“我要疯了！！！！！！！！！！！！！！”
“你居然跟凌严复合了！！！！！！！！！！！！！”
“还不告诉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置我这个CP粉粉头于何地！！！！！！！！！！”
……
姜煦心中警铃大作。
正是因为知道崔婉瑜会反应过度，姜煦才会没有第一时间将自己与凌严和好的消息告诉她。
不想还是被人走漏了风声。
而走漏的那个人……
“我妈跟你说的？”姜煦知道她妈偷偷看崔婉瑜写的同人文的事，也知道她们俩加过微信，是逢年过节彼此发两条祝福的关系。
“阿姨没说，就是发了条朋友圈。”崔婉瑜给她截了个图。
她妈上传了一张照片，是她晚饭后送凌严到门口的背影。
她与凌严并排站在屋檐之下，暖黄色的灯光打在他们俩的身上，像是加上了一层滤镜，拍出来的效果还挺唯美。
姜煦转头去翻她妈的朋友圈，打算疾言厉色地谴责她一番，顺势再保存一下这张照片，却发现压根没有这一条。
她问崔婉瑜：“我妈把这条删了吗？”
崔婉瑜半分钟以后回她：“没有啊，还在呢。”
姜煦意识到：她居然被她妈给屏蔽了！
“所以，你真的跟凌严复合了吗？真的吗真的吗？”崔婉瑜不死心地继续追问。
“别乱用词！”姜煦纠正她，“就是我爸妈取消了当年的禁令，我和凌严又可以重新做朋友了而已。”
“叔叔阿姨怎么突然想开了？”对于姜家父母“封杀”凌严这件事，崔婉瑜一直是有怨言的。
在她的同人文里，女主的父母通常都作为反派出现，从头到尾都在不遗余力地拆散男女主，给他们的爱情平添许多波澜。
——因此姜煦总不能理解为什么她妈会喜欢看崔婉瑜写的那些狗血小说。
姜煦把前因后果简明扼要地跟崔婉瑜讲了一遍，崔婉瑜说：“怎么跟我爸妈一样啊……他们以前也老跟我说，凌严的家人都不是好人。”
“那说明，凌严的家人真的不是好人。”姜煦捏着手机，抿紧了唇。
她忽然很心疼凌严。
在那样的家庭里长大，还能站到今天的位置，她难以想象这二十多年以来他究竟吃了多少苦。
心念一动，她点开与凌严的聊天界面，想了想，问：“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