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远沉默了一下,他刚才一直注视着她,注视了许久。眼前的女子,依旧是那么沉静美丽,他多么希望自己刚才听到的,都不是真的。
虽然他从前,也曾希望过沈琉璃能多多少少懂一些算计,这样不会任人宰割,但当真如此时,不知怎么的他心里,竟有些微微的发疼。
沈之远忍着心里的那一丝痛苦,开口道:“我想问的是沈长乐的婚事,琉璃,你老实告诉我,这件事是不是与你有关?”
沈琉璃闻言是一愣,她随即抬头看向沈之远,眼中全是陌生。半晌之后,她突然冷冷一笑,道:“没想到会有这么一日,三弟会为了沈长乐来质问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三弟连我也不信了?还是我在三弟的心里,竟是这样的女子,竟有这样的好本事。”
沈之远沉默不语,沈琉璃的每一句话,都仿佛是一把尖锐的刀一样,一下一下的刺在了他的心口上。
在来之前,他也的确纠结了很久。
不错,沈琉璃的确没有,可沈琉璃背后,可还有一个强大的家族啊。
想到这一点,他不能完全打消怀疑。
沈琉璃看到沈之远不说话,她的表情,也顿时变得更加冷漠。这个从前不管发生什么,都会站在她身边无条件帮助她的少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竟变成了这副模样。
而这一切都是沈长乐,都是她一点点,将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夺走。
沈之远如此,苏慕亦是如此。
这叫她如何不恨?
想到这里,一行泪水,陡然从沈琉璃清秀的脸庞上淌落而下,她这样注视着沈之远,目光中满是哀凄。
她原以为这样的眼神,会让对方有丝毫动容,甚至收回刚才的话,谁知道却听沈之远道:“琉璃,请你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到底是不是你。”
沈琉璃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顿时跌入了谷底,一股强大的恨意,一点点袭来,要将她完全包裹。
沈之远强忍着心头的不忍,事实上,他心里,又何尝没有一点动容可言呢?不过他知道自己不能让步,这件事,他必须要完全弄清楚才行。
所以即便有再多的不忍,此刻也全都被他强忍在了心底。
沈琉璃注视着他,眼中满是哀怨,一行泪水,却在此刻忍不住顺着脸庞滑落。
沈琉璃走近一步,看着沈之远,哀然道:“你若觉得是我便是我吧,我也反驳不得,只是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在你心里,竟然成了这样的女人,你竟然会用这样的眼光,来看我。之远,为什么,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沈之远默然一下,最终却只是淡淡道:“琉璃,变的不是我而是你啊。只要你迷途知返,我对你还是可以像从前一样,我会忘记我所听到的一切,我会……”
“不、不必了。”沈琉璃摇着头后退一步,此刻她看向沈之远眼中,全是陌生。她不需要谁的可怜,她不需要。
沈之远看到她如此模样,本想再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最终咽了回去。他原本不擅言辞,这个时候,也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沈之远在心底叹了口气,心中也同样是十分复杂,然而最终他没有再多逗留,而是选择转身离去了,临走时只留下了一句话:“琉璃,收手吧,我会忘记刚才听到的一切。”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冷然,终有一天会用在眼前这个女子身上,若说不了,他也曾偷偷喜欢过她那么久,这么多年的感情,不可能顷刻间化为乌有。
但是他曾喜欢过的那个沈琉璃,如今又在何处呢?
沈琉璃没有丝毫挽留,这么看着沈之远离开。
然而在沈之远跨出屋子,重新关上房门的那一刻,沈琉璃再也止不住泪水不断的落下。
她感觉到一丝从未有过的孤独,这个家,原本唯一可以帮着她护着她的人,如今也开始离她越来越远了。沈琉璃哭了好一会儿,终于抬手擦干脸上的泪水,悲伤过后,紧接而来的是强大的恨意。
沈琉璃感觉到一团黑色的雾气,从她的心底升腾而起,开始一点点吞噬着她的灵魂,占据着她的心智。
沈长乐,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你个贱人,我一定会也让你尝尝众叛亲离的滋味。
而此刻,沈长乐尚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去找亲爸问个清楚,还不知道沈琉璃这边发生的事情。
沈长乐也不是傻子,当然知道沈琉璃对她说那番话的用意了。
想让她这么去送,有没有搞错啊。
但是该死的是,沈琉璃的确吊起了她的好奇,也让她不免开始焦急紧张起来。
如果沈琉璃说的都是真的,那她可真的想报警了。陛下不是应该忙着操心国家大事吗?怎么成天到晚这么八卦,非要给她张罗一门婚事不可,她不能不结吗?
秋儿看到沈长乐十分焦躁的来回在房间里踱步,不禁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沈长乐一脸烦躁的刚想开口,突然有奴婢进来通传,道:“二小姐,大夫人来了。”
沈长乐一听是亲妈,虽有些意外,但也隐约意识到严氏来此的用意。沈长乐二话不说,立刻让人把严氏给迎了进来。
严氏一脸焦急的进了屋,连脚步也要比平日里快上许多。
沈长乐瞧见她面色低沉,显然是十分不悦的样子,心里已经明白,自己恐怕是猜中了。
“母亲。”沈长乐轻唤了一声,然而严氏却并没有立刻开口同她说话,而是先停下了脚步,对周围的下人们吩咐道,“我同二小姐说话,你们在外面等着,没有我的允许你们谁都不许擅自进来。”
“是。”一群人几乎异口同声的应答了一句,还不等沈长乐多想,闲杂人等都已经退了出去,只留下秋儿和严氏身边的贴身奴婢在房中伺候。
沈长乐见此,也不免跟着这样的气氛一起变得严肃起来,瞧着屋里没有旁人,沈长乐才不禁开口道:“母亲,这到底是怎么了?”
然而严氏却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突然间先问道:“长乐,你先老实告诉我,你昨日到底同皇后娘娘说了些什么。”
沈长乐闻言是一惊,紧接着一阵心虚顿时涌上心头,她很快回过神来,道:“没、没什么啊,女儿同皇后娘娘的对话不都已经告诉过母亲了吗?”
然而严氏却又反问道:“果真吗?”
沈长乐瞧见严氏微微蹙起的眉头,顿时也意识到这件事的不简单,沈长乐注视着严氏,小心试探道:“母亲可是出了什么事吗?你为何要这样问我?”
严氏听到她的话却突然一下子沉默了下来,这么一来沈长乐心里不免一下子急了,但她却还是耐着性子,又再一次小心翼翼的试探的问道:“我听说陛下下旨要让我嫁给旁人?”果然她话刚一说完,见严氏的眉头顿时又皱紧了一下,沈长乐压着心头的焦躁,又忍不住道:“母亲,陛下到底是如何安排的?为何母亲会如此?陛下究竟想把我嫁给什么人?”
她也觉察出来自己这段话,是何等的啰嗦,事实上,这也是她极力想掩饰住自己心里的不安的结果。
严氏的眉头越来越紧,脸上,是沈长乐从没看到过的忧虑和不安,时间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严氏才突然抬头,重新望向沈长乐,沈长乐刚想说什么,严氏突然伸手一把抓住她的双肩。
沈长乐吓了一跳,只听严氏用几分焦躁的语气对她道:“长乐,陛下也不知为何,竟然要把你嫁给一个傻子。”
傻子?什么情况?
沈长乐闻言是一愣,只听严氏又道:“陛下要把你嫁给珩郡王。”
沈长乐闻言是眉头一皱,倒不是不满皇帝的安排,而是她已经想不起这个珩郡王到底是谁了,让她都想不起的角色,那十有**都是炮灰中的炮灰,难怪亲妈这么一脸苦逼样了。想是这么想,不过表面上沈长乐还是忍不住追问道:“母亲,珩郡王到底是谁啊?”
严氏听到她这么一问,顿时露出诧异的表情,不禁道:“长乐,你是伤心过头了吧,怎么会连珩郡王都不知道呢。”
沈长乐被严氏这么反问,顿时倍感吃瘪,无言以为。
只能用沉默来表示严氏说的不错,她的确是太过伤心了,但实际上沈长乐心里却忍不住吐槽,谁知道他是谁啊,你倒是告诉我啊。爸爸写的可是几百万字的长篇小说啊,要是连个路人甲乙丙丁,都能记住的话,那我不真的成神了。
为了不让严氏察觉到什么不对,而对她有什么怀疑,沈长乐只能先想办法转移话题,对严氏道:“母亲,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女儿可不想这么嫁给傻子啊,相信母亲也不想看到女儿如此吧。”
其实沈长乐心里,现在才当真觉得十分不安,毕竟这一次可是陛下下的旨啊。
沈长乐的脑海中,顿时想到了皇后。
那么这件事,也是皇后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