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娇杏蹙眉,她就不明白了,这杨水生是怎么把桑三娘骗了这么久的。
“三娘,你把这些带回去吃吧,我做多了,也吃不完。”既是留不住桑三娘,许娇杏只得拿了几个千层饼给她。
“你这丫头。”桑三娘无奈一笑,但也没再拒绝。她一路回了屋,就听杨水生没好气道:“娘,你咋又跑那小寡妇地里去了?”
桑三娘将千层饼放到了灶上,脸一黑:“跟你说了那么多次,别总小寡妇小寡妇的叫,人家杏丫头那么好的一个姑娘,怎么经了你的嘴,就变了样!”
杨水生撇嘴,拿了个千层饼就往嘴里塞:“还不是那丫头喜欢报私仇,告黑状,你要当还有我这儿子,那你就和她划清界限。”
“嘿,你这小兔崽子!”桑三娘骂了一句,回头就看到杨水生在吃千层饼,她忍不住就笑了:“嘴里骂骂咧咧的,吃人家东西的时候吃的可有味儿了,我看啊,你就得讨个杏丫头这样的姑娘当媳妇儿。”
杨水生听他娘这么一说,差点没被活活呛死。
半天,他方才支吾着说了一句:“娘,你也不想想看,那小寡妇可是克死了她男人的,就算是长了点姿色,你也不能让你儿子娶她回来祸害人,你就巴不得你儿子短命不成!”
桑三娘倒是从来没有听杨水生夸过谁长得好看,如今,不由得朝他儿子看了过去,咧嘴一笑:“我让你娶她了?”
“我!”杨水生语塞,想起了许娇杏那张越发勾人的祸水样,忍不住就狠狠地咬了一口千层饼,“当我没说过!”
下午时分,许娇杏吃过饭,才刚刚下地,周小青就从旱地外过来了。
眼看着许娇杏竟在地里忙活儿,她很是诧异,实在是因为往日打她家门口经过的时候,她从来就没有看到过许娇杏在家。
“娇杏。”周小青笑着快步朝她走去。
许娇杏一看来人是周小青,也不由笑了笑。
“这是种的什么,我来帮你吧。”说着,周小青就放下了背篓,拿了个镰子出来。
许娇杏见状,忙拉住了她,有些不确定道:“你婆母今日跟我闹架的事儿,你听说了吧?”
周小青咬牙,迟疑的点了点头。
许娇杏知道周小青是个好姑娘,跟马梅香不是一路的人,可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不想让她难做。
“快去忙你的,若是让你婆母知道了,少不得,还会给你苦头吃的。”
叹了一声,许娇杏心里忽就有些委屈,这么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就摊上了马梅香这样的婆婆。
“不会的,上次我给相公送衣服过去后,婆婆对我便好了许多,如今,秧苗下地,眼看着就要收菜籽了,婆婆心情好。更何况,你不说,我不说,我往里面的地儿一站,没人晓得。”
许娇杏跟周小青说不通,周小青已经拿着镰子进田里去帮忙了,无奈,许娇杏只得跟了过去,低声道:“那你帮一会儿就走。”
周小青点头。
桑三娘过来时,看到的就是周小青和许娇杏两人都在地里干活儿的场景,桑三娘有些诧异,但也没有多问。
人多力量大,晚间时分,棉花苗已经被移栽了一大半了。
许娇杏做好了饭,又留了两人吃饭,可他们都没有留饭的准备,没有法子,许娇杏只得做了些馒头送她们。
许娇杏做的馒头又圆又大,松软无比,看着很是舒服。许娇杏和桑三娘都没有推拒。
两人一并从许娇杏这瓜棚里出去后,桑三娘看了看周小青,方才叹声道:“我原以为,你会怕你婆母。”
周小青挠了挠头,自是知道她指的是自己来许娇杏这处帮忙的事儿。
“娇杏帮过我,我也应该帮她,更何况,她那么好的一个人,即便是我婆母对她有什么误会,往后,误会一解开,也定然不会再恼她了。”
桑三娘摇头一笑,这哪儿是误会那么简单,这马梅香摆明了是在欺负杏丫头。
长长的叹了一声,桑三娘低声道:“马梅香有你这么个儿媳妇,真是运气。”
周小青愣了愣,桑三娘已经到家了。
两人道了别,周小青一路往村里走去。
她听不明白桑三娘的话,但,想到自己帮了许娇杏的忙,她心里还是高兴的。
这才刚到家,就见马梅香又是杀鸡,又是猪肉的,她就要问家里莫不是来了客,就看到公爹从屋里走了出来:“快去帮你婆母的忙,庆祥回来了。”
“相公,他回来了?”周小青的面上浮现了一股子羞敛之色,赶忙去灶下帮忙。
马梅香见她才回来,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这是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我儿子回来这半晌了,还没吃上一口热乎饭!”
“婆婆,我错了,让我来吧。”周小青见马梅香将整个鸡脑袋都剁了下来,一地的鸡血,好不凌乱,忙就伸手接过她手上的刀,接着剖鸡。
往常,这灶上大大小小的活儿都是周小青做的,马梅香也不觉得有什么,将鸡丢给了她,她只觉得腰酸背痛,忍不住又埋怨了一句:“你要是能早点回来,也不至于让我蹲这么半天,害的我一身酸痛。”
“我晚些时候给婆母捏捏。”周小青笑了笑。
马梅香还想说周小青两句,但见她这么乖顺,一时也挑不出刺儿了。
儿子已经许久不曾回来了,如今,该是周小青去县学送了衣服,儿子才回来的,这么看来,这周小青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的。
马梅香想着,当下又提醒了周小青一句:“庆祥喜欢吃什么口味儿的,你知道吧,还有,再给美娘做个糯米圆子,这两日,她都没怎么吃饭,那小脸都快瘦的没有肉了。”
“放心吧,婆母,一切都包在我身上。”周小青自来勤快,这厨房里的活儿也难不倒她,如今,相公好不容易才回来一次,她哪儿能不多做几个拿手好菜?
马梅香见状,总算是满意的往白美娘屋里去了。
他儿子还是心疼自家妹妹的,这一回来就跟妹妹关在屋子里谈话,她这当娘的,还来不及跟儿子多说几句话呢。
马梅香这才进屋,就听自家儿子问了一句:“这么说来,当日给我送衣服的人当真不是你,可那谢家兄弟,明明就说是你送的,在这整个临县,能称的上是貌美如花的,除了我妹妹,还能有谁。”
“庆祥,你就少夸你妹妹两句,她这心性本来就够高了,再让你这么一夸,谁还入得了她的眼。”马梅香含着笑进了屋。
白庆祥和白美娘兄妹两相视一笑,白庆祥当下就道:“娘,你这是什么话,你把妹妹生的貌美,怎么就不能让人夸了,咱们临县出了一个美娘,只怕千百年也没有哪个女子能美的过她了。”
“你啊你。”马梅香忍不住直摇头,对这些夸奖的话倒是颇为受用。
娘儿三坐在一起,又谈起县学近来发生的大事儿,倒是半天没提过那在灶间前后忙活的周小青。
等周小青把饭菜摆上桌,叫了马梅香吃饭后,她又挨个挨个的将众人的饭给盛上。
白里长很是高兴,许久不见儿子,少不得,就想拉着儿子吃一杯,周小青看到白庆祥母子三人出来,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之感。
她已经许久不曾看到相公了,眼前的男人依旧是她记忆中的那个人,可不同的是他比往日挺拔了许多,那上好的锦袍穿在他的身上,竟是说不出的好看。
若不是她打小就在白家长大,她真的会怀疑自己相公是生养在县里的贵公子。
反观自己,一身黑不溜秋的麻衣,土里土气,实在是和他相差甚远。
她何德何能,才能嫁了这么一个好相公!
局促的张了张嘴,她还犹豫着要跟他说些什么,不想,白庆祥在看到了她之后,面色一沉,冷声就问了一句:“娘,有外人在,我吃不下饭。”
外人?
周小青窘迫的很,她是白家的童养媳啊,怎么就成了他嘴里的外人?
马梅香顿时就冷了脸。
她原本以为儿子是因为周小青送的那几件衣服回来的,谁知道,儿子竟还是这么讨厌周小青!
她好不容易才盼着儿子回来,自是没有将儿子往外赶的道理,当下就冷声朝周小青道:“小青,你去把美娘和我屋里的衣服都拿去洗了。”
周小青一愣:“娘,我昨日不是已经洗了吗?”更何况,天也快黑了。
马梅香听了这话,眉头就皱的越发厉害了:“让你去,你就去,废话什么!没洗干净,再洗一遍!”
周小青不舍的朝着白庆祥看了一眼,他好不容易才回来一次,她将衣服洗完回来,只怕,他的饭也吃完了。
“美娘。”周小青恳求的朝着白美娘看去,平日里,白美娘最是好说话,她只望她会帮自己说说话。
不想,白美娘却轻轻柔柔的跟她说了一句:“我们给你留饭。”
“······”
这夜,周小青洗了衣服回来,才刚刚将衣服挂在木架子上,屋里的油盏就全熄完了。
周小青早料到自己回来是见不到白庆祥的,但她仍是忍不住苦笑,不管如何,只要男人肯回来,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