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煜,猴子,起来了。”一大早,黑狗子就站在门口大叫。
“嗷呜,嗷呜·····”
睡在院里的三只也被吵醒了,李煜睁开惺忪的双眼,才五点多一点,什么人嘛,连睡觉也不让人睡个安稳。听外面黑狗子催的紧,只好起床,顺便叫起猴子。两人弄好一起来到外面,黑狗子等得已经非常不耐烦,只差拿石头砸门,好在杨成罡夫妻来了以后,李煜和猴子就让出了卧房,搬到旁边的厢房睡了,不然就黑狗子这动静还不得吵醒一家子人。
“怎么磨磨蹭蹭的,都几点了,一点都没有时间观念,这要是我家老头子在这儿,非得打个屁股开花不可。”这黑狗子显然是以己度人,他上山打猎的时候可是天刚放白就出发,打完猎后还要到市场上卖,哪里像李煜这么清闲的。
猴子打着哈欠道,“去那么早干嘛?不就杀个猪嘛?还能跑了不成 ?”
“有你想得那么轻松?这猪要是有好的,到时杀了还得拖到镇上或者县城去卖,去晚了人家早市都收了。”
李刚的皮卡就停在车库里,李煜一上车就歪在后座上,三只要跟上来,被他一脚一个轻轻踢开了,把车门关上后还能看到三只无辜委屈的眼神。
"得了,小祖宗们,上来吧!“
猴子一边狂打哈欠,一边启动了车子,猴子跑了好几年的长途,虽然哈欠一个一个的打,但是一握上方向盘,眼睛顿时神采奕奕,李煜已经在后座上又睡了,这兄弟俩的德性,看得黑狗子直摇头,自从家里牵了网线,安了路由器后,这兄弟俩就没在1点之前睡过,也得亏两人有先见之明搬到离主宅远的厢房了,不然得被爷爷给训嗨了。
车子经过老屋场,李山家在最边缘,远远的就看见李山站在院子里,闭着眼睛,摇摇晃晃的跟喝醉酒一样。
”冻死我了,你们再不来我可就成小学课本上写的那丰碑了。“
"丰碑?我看啊你就跟那人棍没得差,不过你小子起得够早啊,要不是狗哥来喊我们,我们现在还睡得鼾呼呼的呢。”
”我也是正睡得香着呢,就被我家老头给踹醒了,迷迷糊糊的就被赶出来了,自个关上门睡他的觉去了,这还是亲爹吗?弄得我跟捡来的似的。“李山一边抱怨一边去拉车门。
”我去,小煜,你咋把它们也带来了?“李山一打开车门就看见三双明晃晃的狗眼,李煜躺在后座上,小三趴在他的肚子上,看见李山还摇了摇尾巴,本来还算宽绰的后座被一人三狗挤得严严实实。
”山儿,你不知道老大对这几只狗宝贝着呢,昨天我听三郎说,他们吃饭的时候都是人吃一口狗吃一口,啧啧,吃的可香了。“猴子幸灾乐祸道。
李山郁闷了,”那我坐哪啊?“
”后车厢还空着呢,你去那待着吧,虽然有些冷,但是裹床被子就行了。“猴子憋着笑道。
李煜这时被小三的毛茸茸的尾巴在脸上扫啊扫的,给扫醒了,”去,你们给我去后面车厢待着去。“
上次去过李刚的老丈人王开木家,猴子对路也熟悉,开车半个小时就能到,村里的道路建设现在基本完工,到山下的这段道平平稳稳,但是上山的路就颠簸的厉害,李煜都听到三只惨烈的哀嚎声,不由担心它们别被颠出去了,险峻的山道上被甩出去,别说是狗,就是人也会非伤即残。
来到王开木的院子里,车还没停稳,三只就争先恐后的跳了下来,在院子里歪歪扭扭的走了两步,把等在那的李刚吓了一跳,”哟嗬,这是咋了?你们哥三偷着喝酒了?“
现在天还没亮,王开木家的院子里亮着一盏一千瓦的大灯泡,整个院子灯火通明,亮如白昼,院子的左边挖了一口大土灶,上面正烧着一大锅热气腾腾的开水,旁边放着两条小腿高的长凳,上面放着一扇门板。
一下车就被李刚一人递了一支烟,这烟得接,不得推辞。
”走,进屋烤烤火,杀猪的师傅还没到呢。“
山上比山下气温冷得多,尤其是早上,冷风嗖嗖的直往脖子里钻,困意立马全无,王开木家里还是土泥地,屋子右边烧着一堆很旺的柴火,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外面冰冷如冬,屋里气温暖和如夏。
李刚的岳母刘冬梅系着围裙,从厨房端出一盘热乎乎的”散子“,热情道,”几位小哥,大早上的麻烦你们了,这是我和王艳早上刚炸的,热乎着呢,你们先尝尝。“
”婶子,都是自家人,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李煜笑道。
”哈哈,小煜真会说话,成,刚啊,你招呼好这几位小哥,我和你媳妇弄早饭去。“
几人烤着火,吃着脆呼呼的散子,再喝口香喷喷的热豆浆,浑身都舒坦。
正在这时,王开木带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回来,老头干干瘦瘦,没有胡须,头上缠着一条白布,背上背着竹背篓,里面插满了大大小小的刀,这就是杀猪匠吃饭的家伙了。
村里的杀猪匠已经严重青黄不接了,基本都是老人,遥想当年杀猪匠可是一门吃香的活计,跟现在的公务员似的,那可是一辈子的饭碗,李煜还记得当年每个杀猪匠后面可是跟了好几个徒弟,给他端茶递水,供他呼来喝去的好不威风。
王开木看见李煜几人,顿时笑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就要递,黑狗子忙推回去了,笑道,"叔,李刚才找呢,你看都还没点火呢。“
”呵呵,大早上的,麻烦你们了。“王开木憨厚的笑道。
”手也烤暖和了,咱们现在就开动吧。“李煜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子。
王开木养的猪,都在一个栏里,隔着老远就闻到臭气熏天,一股猪屎味、腐臭味夹杂着其它杂七杂八的味道熏得李煜想吐,幸好早上没吃什么东西,没得倒的,其他几人也没好到哪去,主要是大清早的突然来这么重口味,换了谁也受不了。
五个人捏着鼻子,往圈里靠,猪栏里亮着灯,五头猪都安安静静的趴在那,浑不知大难临头,猪槽旁边还有黑乎乎的一大堆排泄物没有清理,正散发着怪异的恶臭。
幸好王开木家的猪圈到是水泥地的,要是泥地的,养了几年猪下来,估计现在肯定是猪屎沼泽了,一脚下去肯定没到膝盖。
后村养的猪再过两个月也是要杀的,猪主要是前半年长得迅速,堆膘快,后两个月基本就涨停了,所以这五头猪估计每头也差不多有个三百斤,村里过年的时候,四五百斤的猪虽然有,但毕竟少数。
黄膘猪应该是早就被清理出去了,即便是那头黄膘猪被处理了,这五头猪也是不能幸免于难,看着人靠近了,这几头猪挣扎着爬起来,开始乱窜,但是这可是五个年轻体壮的成年人,哪个人手上没有个百八十斤的力气?抓着一头猪,扯耳朵的,拉腿的,揪尾巴的,不顾这头可怜的猪惊天似的嚎叫,没用多少力气就给提出了猪栏。
众人刚把这头花猪抬上门板,杀猪匠就拎着一把尺许长的杀猪刀走了过来,拍拍无法动弹的花猪,在合适的下刀部位刮掉猪毛,然后还用清水冲了一下,一会杀出来的猪血是要立刻灌制猪血肠,因此卫生工作总是要做到位。
这杀猪匠在这十里八乡都算是杀猪宰羊的一把老手,只见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花猪的鲜血就如同喷泉一般涌了出来。
已经被捆住嘴巴的花猪试图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却无能为力,它的四肢、身躯也被李煜等人牢牢地按在门板上,只能无奈地感受体内的血液和生命力在快速流失。
不一会儿,奔涌的猪血慢慢流干了,花猪挣扎的力度也趋近于零!
“可以了!”杀猪匠摆摆手,示意他们把死透的花猪抬走。
在杀猪门板架子旁边,一个用土泥堆砌好的灶台上,一锅烧得开水沸沸扬扬,一瓢滚烫的开水往猪身上一淋,在开水的作用下,花猪皮的毛孔扩张,再用刀这么一刮,猪毛以及猪皮上的黑色素转眼就脱落下来,黑猪变成了白胖胖的肉猪。
脱毛、开膛破肚的工作就用不上李煜插手了,黑狗子和杀猪匠都是经验老手,他今天的工作就是当好搬运工这个有前途的职业。
至于那些滚烫的猪血,早就由在一旁等候的艳嫂子端了过去,开始往里面加入糯米浆、花椒粉、胡椒粉、盐巴、香菜、葱花等等材料,不断搅拌备用。
世人皆以为猪血肠是东北杀猪菜特有的菜式,却不知在巴陵地区,猪血肠也是一种极富盛名的美食。还有等猪血凝固后,切成条,做汤,味道更是不一般,做成血豆腐也是一种难得的美味,而且,在巴陵地区还有众多花样翻新的做法,不少村子的村妇们还会在猪血肠里加入土豆、青椒等蔬菜,别具风味。
杀猪匠把花猪杀死剔毛后,把门板清洗干净,开始对黑花猪进行肢解,只见他手上的剔骨刀上下纷飞,一头肉猪转眼就面目全非了。
“这杀猪匠不错,这一手实在太酷了!”李煜看着杀猪老人手中的剔骨刀游刃有余,不由地赞叹道。
以前初中的时候李煜学过‘庖丁解牛’这个故事,一直以为只不过是古人的杜撰罢了,不过有几次在老家看到老杀猪匠‘解猪’的场面,才知道这种神乎其技的手艺是存在的。
李煜觉得,杀猪匠这一手已经可以称为艺术,说不得以后倒是可以在特定的日子里把它作为一个表演,向游客们展示。
五头猪还是有一头是黄膘猪,虽然还没发病,但是这猪也只能埋了,或是制成腊猪,留着给家里的猫啊狗的当干粮。
“刚哥,这些猪肉是卖还是留着,你丈人怎么说?"这么多猪肉要是留着只能制成熏腊肉,而且腊肉的价格也不低,但是腌制是个大工程。
“这几头猪本来就是过年等着卖的,自家留两头就够了,这两头拉到县城去卖。”
“现在去县城中午才会到,到时还要检查、手续什么的很麻烦,任叔前几天还说工地没肉了,让我帮着留意哪有卖猪的,我打个电话帮你问一下?”
“行啊,要是能就地解决那就太好了,你快问问。”李刚连声催促道,丈人家的事,他这个女婿自然得跑前跑后的帮忙,到时去县城还得他去。
“我帮你问没问题,但是我得给你们提个醒,这价钱是要比城里低上那么一点。”这些事李煜得先说清楚了。
李刚去问了一下王开木两口子,王开木搓着手说,“他们也是给乡亲们修路,建房子,就是低点也无所谓,我们家没出过壮劳力去帮忙,这就当我做的一点补偿吧。”
“成,叔,就冲你这句话,要是任叔给的价低,我帮你把差价补上来。”
李煜笑着给任叔打了个电话,任叔正在工地上监工,听李煜说明来意后,说,“既然都是熟人,我们也就干脆点,猪肉现在市场价普遍是1、1块,好的猪肉能卖到14,、15,我就出1块,你问问他们怎么样?”
说实话,任叔出的这价不低了,要是送去县城卖,经过市场的人为压价,能卖到1块一斤就不错了,王开木两口子哪还有什么不同意的呢,当下很是愉快的拍板决定了。
猪肉一共450斤,先称好了,到时李刚直接送到工地上去。
事情解决完了,王开木硬是要留着李煜几人吃午饭,推辞不过,只好留下来,王开木又去叫左邻右舍,中午开一顿好宴席。
很快那些大妈、大娘都来到王家去厨房帮着刘冬梅母女俩整治饭菜去了,男的都在院子里坐着抽烟、嗑瓜子、聊天,晒着暖和的太阳,很是舒服安逸,很多时候李煜觉得时间是静止的,内心的那种安静、淡然是生活在喧闹的大城市里人们难以体会的。
午饭在万众瞩目中开席了,难以想象的丰盛。
“蒜苗炒肉、糯米小排、葱油藕片、蒜香豆腐、葱爆肉、猪蹄炖粉条、素蒸香肠、黄瓜肉片、凉拌猪皮、手抓猪排、猪血豆腐汤,,,,,”农村人实在,都是用的瓦盆、瓷碗,堆起很高,看着就很有食欲。
李煜五人早就饿了一上午,前胸都快贴后背了,桌上的都是自家人,也不讲什么客气,大块吃肉,大碗喝酒。
新鲜的农家猪肉就是香,没有饲料、没有吃各种添加剂,吃起来味道就是不一样,吃了还想吃,根本停不住嘴,就是三只也吃得舒服,尾巴摇个不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