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母气得直接床上躺了, 一躺就是几天,带不了小孩儿,就让张父把周叶送回去了。
这婆婆都被自家弟弟气躺下, 舒宁这媳妇当然得伺候在旁边, 那是服侍得尽心尽力,呕心沥血, 外加自责检讨, 又要压着许停到床前赔礼道歉。
张母都怕了媳妇家这个弟弟,连连道:“算了,这真是, 我和他八字不合, 你别领着他来给我道歉, 就怕等会儿他张口说出来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直接让我气死。”
舒宁立刻装模作样地扮委屈, “妈, 许停他不是故意的。”
媳妇还帮那大表弟说话呢!
哎呦,她的头!
张母都要郁闷死了, 就差指着媳妇的鼻子嚷嚷让她家那这倒霉兄弟滚蛋。
可媳妇特意请假服侍在床边, 赔礼道歉, 又哭诉求情,态度这么好,她也不能说什么。
外加她又天生特别能理解姐姐帮扶弟弟这种事……
哎, 真是自作孽啊!
张油这趟见张母都气病了, 也检讨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 私下里和舒宁商量, 要不要也让许停先回县城住几天,别回头张母看到许停火气又上来,再气得躺下去。
舒宁有60监控张母的身体情况,知道她好得很,便道:“放心吧。”
张油叹息道:“钱我们现在有很多,可命只有这一条,气病了不划算啊,算了,以后我舅舅那边能不给就不给,实在没办法,给一点打发掉吧。”
身为儿子体恤父母再正常不过,舒宁能理解,这要是平常过日子,她也就默许了,毕竟张油说的没错,他们现在有很多钱,但命只有一条,为了钱把父母的命搭进去那就有毛病了。
可惜这个夙愿却和舒宁的任务目标有冲突。
她要钱,要守住钱。
不过为了钱和张油、婆家撕破脸就没必要了。
毕竟现在这日子红红火火,有钱有家还算和乐,傻了才把自己逼入绝境。
所以舒宁立刻安抚张油,还道歉道:“对不起啊老公,我不是要把妈气得躺床上,这不是我的初衷,我本来也是好意,想出出主意的。”
张油连忙道:“我不是要你道歉,也不是怪你,我一开始不就知道许停过来是干什么的吗,我的意思就是,办法可以温和些,毕竟是父母,年纪也大了,身体健康最重要。”
舒宁点头表示知道。
张油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而他看到的姐弟俩的情况是这样——
张母躺在床上的这段时间,舒宁理都不理许停,他要什么都没有,饭都没得吃,只能自己出去买。
姐弟俩还爆发了好几次争吵,舒宁急起来直接抬手让他滚。
到后面,许停看起来才老实了,妖也不作了,天天白天上课,饭在外面吃,晚上回来睡觉,一个人闷头不吭声,不搭理人但也不招惹谁。
张父看着都不忍心,还对张油道:“算啦,你劝劝你老婆,毕竟还小,这个年纪叛逆故意唱反调都很正常。你妈反正也没什么事,别弄得姐弟俩不开心,回头你岳母家知道要说了,过来住了几天姐弟闹得不愉快,是不是你这个做丈夫、我们做公婆的没有招待好。”
张油道:“爸,媛媛爸妈不会这么说的。”
张父叹气,“我就是这么一说。”顿了顿,道,“你妈啊,有个人这么给她说说也好,能早点醒悟过来就早点,别回头七老八十了才发现自己兄弟是个什么人。”
张油就去劝舒宁,让她别再和许停个小孩儿计较,早点和好,毕竟是姐弟。
舒宁就故意很大声地说:“他有什么资格让我原谅?你看他那天当着你爸妈的面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这小孩儿就是在家被我小姨姨夫还有他姐给惯坏了,现在才十六岁就有这种坐吃等死让别人养着他的想法,以后还了得啊,难怪我给他钱他那么快就花了,原来是指望我以后再给!”
舒宁故意做出一副气愤兄弟不争气的样子,就是不和许停和好,张油便问她怎么才能原谅,是不是他赔礼道歉就行。
舒宁就道:“给我赔礼道歉干嘛?他那天和谁说的,就应该向谁道歉!”
张油懂了,这是做媳妇的想要自己做错事的兄弟去给婆婆赔礼。
他立刻道:“那我去劝劝许停,你别气了,他现在真的知道错了,已经在改了。”
舒宁:“你又知道了?”
张油哄她:“知道知道,我有眼睛,我看到了。”
张油转头去劝许停,他哪儿知道,根本不用劝,所有的剧情都有剧本,说了才两句,许停就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站起来,“知道啦,我去给大姨道歉。”
张油温和地问:“知道怎么说吗?”不知道,他就先打个草稿。
许停撇嘴,“我有数。”草稿早有了,多少天之前就备好了,他都背几遍了。
去了张母的房间,站到床尾,许停垂着脑袋,含糊地说:“大姨,对不起。”
张母本来不想见许停,听说姐弟俩已经很多天没有说话,才心软了。
她侧目看立在床尾的高高瘦瘦的男孩儿,翻了一眼,哼了几声,才不情不愿的口气道:“嗯,知道错了就好。”
顿了顿,“错在哪儿了?说给我听听。”
许停眼睛盯着脚边的床柱子,回忆了一下剧本,没想起还有这个问题,顺口道:“错在不该说实话。”
嗯?
张油赶紧咳嗽:“咳咳!”
许停忙改口,说:“错在不该胡说八道。”
张母轻哼,臭崽子,没大没小,毛没长齐就胡说。
她摆起长辈的架子,训诫道:“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就会张嘴胡说,还尽挑那些难听的说。”
“什么叫给你是理所当然的,你姐给你东西,哦,你不用心疼她的?”
“坏毛病改改,别整天让你姐操心,有空也多关心关心她,毕竟是亲人有血缘,外面人比不了。”
张母这些话,是训教,也是她在姐弟理论里掏心掏肺的真言,碍于面子也不善情感表达,从没有和自己兄弟说过,如今倒是都“便宜”了许停。
这次道完歉后,张母次日就从床上起来了,也不躺了,开始收拾屋子、做饭、打扫卫生。
经过这一次,她对许停的隔阂感倒是消失了一些,也不像以前那样有意见憋在心里不说、看不顺眼不吭声,多少会念叨念叨。
“许停,你东西别乱放。”
“许停,这包快递是你的吗,放了几天了,有用就用,没用就丢了,房门口不占地方吗。”
她还时常会提点姐弟俩的关系。
对舒宁说:“你别帮他,让他自己来。”“钱少给点啊,够花就行了,他才多大要那么多钱,小心拿钱去赌博、谈恋爱。”
也会对许停说:“你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你姐一分钱没收你还贴钱给你买着买那,你也回报点她啊,周末做做家务扔扔垃圾,一起去超市买东西帮忙拎个袋子,老大的小伙儿,钱现在不会赚,力气不是多的是啊。”
张母盯上了姐弟俩,天天要念叨念叨,就好像人生导师,在给姐弟俩引导一条“姐慈弟孝”的正确亲情之路。
许停面上听听,私下里找舒宁抱怨了很多次。
“啊!我要疯了!天天听个中年妇女讲怎么爱护姐姐回报姐姐,我上什么学读什么艺术啊,干脆退学回来跟你后面当跟屁虫好了!”
舒宁也哭笑不得,“又不是你一个人,我不也天天听她念吗。”
许停揉揉头上一头杂毛:“这戏路太波折了,我要求加片酬!”
舒宁懒得和他废话,“行行行,加加加。”
许停:“那暑假过了之后你送我一套架子鼓!就我上次和你提过的那个。”
舒宁拿杂志敲他脑袋“你当我印钞机啊,十几万你也好意思!”
许停翻了个白眼:“……小气鬼!”
舒宁哼笑:“好好上课,顺利考上艺术学院我就送你!还有好好配合剧本演戏,知道吗?”
许停:“好了您嘞!”
十几岁的小男生就是容易满足,一个架子鼓,满满都是动力。
后面在张母跟前的表现就堪称能以假乱真,把那种叛逆少年接受训教后从歧途走回正路的挣扎、彷徨、暴躁诠释得传神又到位。
就好像真的在张母的引导下一步步破茧化蝶,从歧路走回正途似的。
于是从某天开始,张母和家里的其他人就看到许停给忙碌的舒宁搭手帮忙。
舒宁还故意做出太阳从西边出来的不敢相信的诧异表情,抵触地说:“你干嘛,你脑子进水了?”
许停炸毛:“哎!我好心好意帮你哎!你还不领情!”说着转向张母,“大姨!不是我不帮啊,是她不要!”
张母就不赞同地对舒宁说:“他要帮你是好事啊,干嘛呢。”
舒宁:“我不习惯。”
张母这个人生导师简直乐开了花,笑道:“好事啊,说明他开窍了,懂得体谅你这个做姐姐的了,他要做你就让他做好了,回报你的,你应得的。”
等舒宁和许停开始从别扭的姐弟情走向姐友弟恭的状态后,肉眼可见,张母简直升华了。
心情好得不得了,好像帮助别人家姐弟促进感情自己也得到了灵魂上的净化一样。
舒宁看在眼里,不动声色,让她继续多自我陶醉几天。
某日,只有婆媳俩在家,舒宁对张母道:“妈,暑假快过了,小叶子还过来吗?”
张母:“不过来了,九月初就上学了。”
舒宁:“哦,那你和舅舅商量好了小叶子过来上小学这事儿了吗?”
张母一愣,忘了,何止忘了,她上次气倒让张父把周叶带回去后,就没和老家的兄弟那边联系过,那边也没打个电话过来。
想到自己那个兄弟,张母也默默叹了口气。
这么多年,付出这么多,也没跟着他享过一天福,有钱就知道和老婆吃喝玩乐,根本想不起她这个姐。
还不如许停呢!媳妇家十六岁的弟弟现在好歹都知道帮忙拖地晒个衣服扔扔垃圾!
想起这唯一的弟弟,当天晚上,张母就拿手机拨了电话过去,接通后劈头盖脸一通火:“又在哪儿胡吃海喝!我差点死了你连个电话都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