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铺内很昏暗,李章和安炳朝谁也没留意到吴安平的存在。/www.tsxsw.com/吴安平本想问下余铁鹏,但看他模样根本说不了话,又想到余大成危在旦夕,便几步出来,对着李章和安炳朝喊道:“李章,老安,你们两个又是怎么回事?不过现在赶紧过来,跟我抬出大成哥,他得马上送医院。”
李章这才看见吴安平,真有种绝处逢生的感觉,忙要站起帮忙,安炳朝无力看了吴安平一眼,沮丧道:“没用的,送医院也没用。我早问过了,这种程度的细菌感染,根本没有药物医治。所以我和李章才从‘善瑜堂’抢了几副偏方药,据说还有些效果,谁知道竟......竟全撒了,这药配成后接不得地气,这下全完了。”
吴安平没时间批判他迷信偏方,他已经想到抗生素发明是在几年后,这之前遇到严重的细菌感染只能各安天命,余大成送到医院医生也是束手无策的。不过幸好还有d-7引擎可用,于是他对李章、安炳朝吩咐道:“你们赶快去买几床新棉被和褥子,另外买些酒精、绷带,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请到一个护士,不要怕花钱。”递给他们一大叠银元券后,又道:“分头出发,快点回来。我去找药,放心,大成不会有事的。”
他又给了坐堂大夫一些钱,吩咐照顾好余大成和余大鹏,便抢在李章、安炳朝前面出了医铺。刚出医铺,便听前面两个短打扮的年轻伙计正在合计:“有人看见阻路的小贼就进的这家医铺,先前带药逃跑的那个肯定也在里面,我们定要人赃俱获,再给他们个厉害。”
吴安平听得无名火起,上前飞起两脚踢翻了两个小子,恨声道:“那药多少钱我给,不过要是再让我在这里看见你们,就把你们的腿脚砍下来垫桌子。”那两人本要上前厮打,但看见吴安平扔出几张面值一百的银元券,知道遇上了大人物,忙唯唯诺诺捡起匆忙跑了。
吴安平进无人小巷记录道标后发动引擎去了2011年的义乌。
在义乌他很快找到了一家社区医疗服务站,正好这时值班医生有空闲,他迅速将余大成症状表现复述了一遍。那医生说应该是绿脓杆菌感染,注射头孢他啶就可以控制,为解决抗药性问题最好再选几种辅助治疗药,不过医生也说,照吴安平所说,病情已经很严重了,最好的办法是立刻送医院。
吴安平是有苦说不出,只能不断强调客观情况不允许,反而逼着医生又给他在自己身上模拟演示了十几遍如何打针、输液和做疮口护理,直到身上多了几十个针眼,差不多医生认为他神经有问题时,才匆忙按处方拿了十倍的药,又买个一大堆绷带、药棉之类的东西,鬼祟着找个角落回了1925年的广州城。
谢天谢地,余大成虽然仍然昏迷,但还有一口气在。而这时李章、安炳朝已经买东西回来,并成功请到了一个护士。
吴安平把去掉包装的药物交给护士,然后按那个医生说得流程让护士照做。护士除脓去腐、护理包扎疮口都没问题,却没打过针,也没输过液,吴安平只能亲自上阵,用在自己身上扎出几十个眼炼就的技术,经历几次失败终于完成了这些操作。看着余大成体温下降,呼呼睡去,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李章、安炳朝和护士看着吴安平像看到鬼,整个人都傻了。吴安平喝斥道:“愣着干什么,这边还一个呢,还不上来帮忙。”三个人这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帮余铁鹏剥去全身绷带重新清洗上药包扎好,又看着吴安平在余铁鹏身上重复了一次刚才的程序,他分不清两者病情区别,干脆就依样再来一遍,反正那医生都说了,这些都是广谱的抗菌药。余铁鹏因为过度劳累,早昏睡过去,被几人这么折腾竟也没有惊醒。
做完这些,吴安平擦把汗,下定决心一定要把抗生素尽快做出来,赚钱是一回事,关键这样可以拯救更多的人。
留下护士在里面看护,吴安平和李章、安炳朝到医铺外贴墙坐下,闲聊起别后的经历。
其实他们四个人的事情,吴安平已经从罗家明口中得知了大概,但此刻由他们自己讲述起来,更能体会他们面对这些挫折挫败时的真实感觉。
两人都很平静,像在说别人的故事。吴安平问他们觉不觉得惋惜,毕竟一直希望进黄埔的。
安炳朝摇摇头:“其实我早知道进不了的,黄埔不可能要我这种一推就倒的人,所以遗憾惋惜都谈不上,就是有点被时代推离的感觉,有点失落。”
李章笑道:“我没想到会因为形象被拒绝,本来很愤怒,不过后来就没事了,毕竟这样的亏不是第一次吃,抵抗力还是有一些。后来大成、铁鹏出事后,我甚至有点庆幸没去成,天下乌鸦一般黑,哪里都有强权,黄埔名气虽大,成分却更复杂,我看总要乱上几场的。”
不过谈到社会民生,两人都持负面的看法。他们最近一直在广州城里给人做伙计跑腿,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市面的凋敝,想想这里一年内打了好几次仗,又怎么繁荣得起来呢?
吴安平问今后的打算,他们都是一片茫然,好像除了黄埔没地方可去了,总不能回乡下种地,或者一直留在城市里打杂吧?这时代很多人依附一个势力,有时候并不是因为志同道合,而是选择项太少的缘故。
李章道:“被国共合作的黄埔军校拒收,总不好再去投**或国民党,各路军阀更不可能,想想还真是悲哀。”
安炳朝道:“我们老说去投这个去投那个,其实无论这个那个,谁都不在乎我们。说白了,我们就是几个小人物,或许连小人物也算不上,真投过去也不过相当于给对方增加个壮丁,想想这个就不由得灰心。”
吴安平想想如果自己没有黎伯的帮助,没有得到d-7引擎,其实境况和他们没什么差别,或许原本的历史就是这样的,自己也被淹没在时代大潮之中。小人物组成了社会,但社会从不重视小人物,不知道这是小人物的悲哀还是社会的悲哀。
不过幸运的是,他现在立在了潮头,可以改变自己和其他许多人的命运。于是他对李章和安炳朝道:“你们要没有去处就来帮我吧。其实就算有去处,我也会劝你们改变主意的,我这里有你们的空间,可以实现你们的理想和抱负,因为,我也拥有同样的理想和抱负。”
接着他向李章和安炳朝介绍了自己现在的状况,让两人如听天方夜谭。
李章当即表示同意,安炳朝却有些犹疑。李章猜到了安炳朝的心思,劝他道:“老安,我明白你的意思,是不是原来是朋友兄弟,现在却要变成下属,所以感觉难以相处?其实不用这样想,我们志同道合,不管谁是领导者,不都是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吗?再说安平什么样的人你不是不知道,他不会让你感到委屈的。”
安炳朝想想,有些不好意思道:“是我小心眼儿了。”
吴安平笑着道:“要经常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啊。”虽然是句调侃,但实际上自此以后吴安平便确定了领导者的地位,再也没人产生过异议。
三人买来茶饭在医铺里胡乱吃了,便轮流守着余大成和余铁鹏。到后半夜四点的时候,余铁鹏和余大成先后醒了过来,在这个没有耐药性的时代,抗生素几乎是无敌的存在,他们的病情几乎立竿见影般有了好转。
五个人涕泪交加,感谢奇迹的降临。而后,先热了点稀粥,伺候两人喝完,几人才又围在一起叙话。
余大成没有说什么感谢的话,所谓大恩不言谢,没必要把感激老挂在嘴边。不过通过余铁鹏的描述,李章和安炳朝的补充,他还是知道了自己昏迷后的详细情况,看到吴安平身上那么多出血点和针眼,他眼眶湿润着总需要强制才能让泪不流出来。
吴安平把对李章、安炳朝所说的话同样对余大成和余铁鹏说了一遍,毫无疑问,两人立时答应了他的邀请。余铁鹏更信誓旦旦地说:“现在就是要自己做出局面,别看革命军现在如日中天,我看他们早晚会出问题的。”
这是历史证明的事实,而几个人却通过自身经历得出了相同的预言,有时候不能不说,任何看似突然的巨变,发生前其实都会有一些细微的征兆出现,能不能发现这些征兆,就要看你当时处在什么位置,以什么角度在观察。
吴安平为余大成、余铁鹏联系了一所新式医院,天亮后便搬了过去,不为在那里治疗,而是贪图那里特级病房的贴心看护。每半天,吴安平便会为两人打上一针,输液也是一天一次,经过这样的治疗,两天后,两人便能下床走路了。
李章、安炳朝已经辞去了临时工作,搬来特级病房全城陪护。租得那间房两人也退掉了,只等余大成、余铁成好清,四人便会直奔西峰。吴安平为四人留下了一大笔钱,足够这些天和一路的用度,而他便不等待,自己先离开了。
其实第二天的时候,吴安平回了一次西峰,看看各方面进展,顺便从关岭东那里抽调了一笔钱,这是为乔治和罗家明准备的启动资金。西峰城外到处是工地,虽然冬季施工困难,但巨量人手的参与,还是让这里一天一个模样。
其他的好消息也有,例如大张旗鼓招人后,又增加了一万多的人手,而且几乎全是青壮;毛纺厂的工艺有了很大提高,试制的产品瑕疵明显减少,估计再有几天便能大规模生产;机械厂试制成功几种小机器,虽然老出毛病,但已经可以运转;陶玉山整顿西峰建筑的结果很喜人,工作效率得到很大提升;钢铁、石油、电力等新招聘来和培训好的技术工人越来越多,超过了一千人,是骡子是马就等拉出来溜溜了。
不过最让吴安平高兴的却是两件事。
第一件是戚远山终于到了西峰镇,和小舅杜立奎交接了业务,并在两天之内完善了财务管理制度,受到大家一致好评,也初步建立了威信。
第二件是牛人徐复郭竟在这几天里带人成功造出了单基和双基发射药,并且协助关岭东完成了子弹、炮弹生产线的改制,试制出了一批子弹、手榴弹和迫击炮弹,至于是否合用,因为没有地方做武器实验,所以暂时不好下结论。而这时,为弹药、发射药、化工原料生产建造的厂房刚起了半米高,这些工作都是在临时库房里完成的。这让吴安平不得不服,而且下定决心一定要再多收拢一些真正的专家和科学家。
吴安平将德国毛瑟98k步枪、法国布兰德1935年式60mm迫击炮和捷克zb-26轻机枪的图纸交给了关岭东,让他利用机械厂的设备将自己运回的枪管、炮管截出来,并按照图纸开始步枪和迫击炮的组装。等这些装备出来,他就可以开始训练武装了。
回到广州后,吴安平将部分货品和启动资金交给了乔治和罗家明,并悄悄和罗家明透露了一些自己准备在国外施行的隐秘计划,罗家明吃惊之余,同时感觉到了巨大的挑战。
送乔治和罗家明夫妇登上往美国的海轮后,吴安平又通过道标在自己乘的那两艘客轮上露了露面,其实不管在哪去哪,每天晚上他都会到这里一趟,证明自己的存在。
对余大成四人,吴安平又交待了一些事,让他们有可能的话,多招揽一些品性好的军工和有军事人员共赴甘肃,四人答应了下来,并表示广州城这样的人不在少数。吴安平欣喜之余,不免对广州城里的各类人才更生了垂涎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