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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宫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直射下,金光璀璨。
飞檐上的瓦当,上头雕刻着百鸟朝凤的精致图案。
盛康帝在张全的搀扶下,时隔多年重新踏入了这里。
凤仪宫,依旧的金碧辉煌,处处摆着珍器异宝。
“你到底是踏入了我的凤仪宫,你当年的誓言破了,陛下。”端坐凤位,皇后李孟德高昂着头,俯视盛康帝,这使得她本就凸出的颧骨越发高了,也衬的她分外刻薄寡情。
“都出去。”盛康帝淡淡道。
“愣什么,快点出去,想抗旨不成。”张全挥舞着拂尘,将大殿里的宫女太监都赶了出去,他自己也没留,将殿门一关,便如一尊金刚守住门口。
皇后心知肚名盛康帝要来质问他什么,她一点也不惧,先声夺人道:“十年前,我能把那野种扔给太子他们玩弄,十年后,他依旧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伴随着这一声“啪”,皇后嘴角破裂了,有血缓缓流出。
“当年你背着朕将董卿卿嫁给一个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瘪三,朕已是恨你入骨,厌你恶你,恨不能老死不相见,十年前,嗣和找到宗人府,想认祖归宗,你又背着我毁了他,李孟德,你何其的歹毒!”
皇后猛然抬头,吊稍三角眼妒极而毒,她站起身,与盛康帝几乎一样高,“若我知道你放董卿卿离宫之时,她腹中已有了你的孩子,我不会那么仁慈,只是把她嫁了就了事,我必然彻底弄死她。那个野种也是一样,可恨太子无用,给他玩一个人,他都玩不死,致使那小野崽子回来复仇,害死了我的幼弟斌儿,没用的东西。”
盛康帝在皇后的迫人气势之下连连后退,最后扶住香炉才稳住了身形,低头便是一阵咳嗽。
不过是一夜之间,他的发鬓便生了根根白丝。
“嗣和便也罢了,嗣良难道就不是你的亲生子?你们这招借刀杀人玩的可真妙。”
“那不是我儿子。”一霎,李孟德三角眼里闪过恐惧,但也仅仅是一霎,很快她就调整好心绪,高坐凤位,淡淡的下睨盛康帝,“他是恶鬼转世,地狱才是他的归处,他早就该死了。”
盛康帝眯了眯鹰眸,逆着光打量皇后,凤冠戴的一丝不苟,凤袍上的金凤凰高贵又傲慢,她的脸,这些年过去,皮子上有了条条皱纹,年轻时还算端庄清秀,到了中年,颧骨凸出,唇上抹着厚厚一层的胭脂膏子,眼神又不见慈和,所谓相由心生,真丑,盛康帝心想。
他也说了出来,“你真丑,表姐。”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皇后仪态崩溃,顿时炸了。
任何一个女人,不管她长到多少岁,最受不得的一个字那便是——丑。
“你越来越丑了,让朕见之想吐。”
说罢,甩袖而去。
“你站住,武禛,你个老混蛋,你给我站住!”皇后气的一张脸青了白,白了又青。
盛康帝还真的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淡淡道:“去告诉你身后的那些人,朕受够了你们的胁迫,朕为了稳固大齐江山,已退了无数步,你们若再敢往前逼一步,就不要怪朕鱼死网破。这一次,朕妥协了,不是怕了你们,朕是为了朕的儿子。朕已对他做出了处罚,别再打他的主意,他便是朕的逆鳞。”
皇后心有不甘,却不敢再逞一时之快。
望着盛康帝渐渐远去的背影,皇后突然怀念起当年的那个少年皇帝来。
他懦弱,白日上朝被朝臣刁难了就会回到凤仪宫向她哭诉;
他胆小,被辅政的相国驳斥了,便镇日惶惶,晚上会抱着她寻求安慰;
他也聪明,知道她身后站着卫国公府,便对她百般讨好。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分化了太后和母亲山阳大长公主的结盟?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无中生有,创建了和北衙禁军权柄交叠的南衙锦衣卫?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手底下的大臣,有一半以上成了他的心腹?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真正扭转了武氏皇族在外戚面前的劣势?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把外戚打压的喘不过气来,让外戚对他生了忌惮,渐渐措手不及的反击?
李孟德猛然回过神来,便是一阵的后怕和越加强烈的恨意。
“武禛,你利用我在先,怎有脸来质问我?我怎能让你称心如意,我不快活,便要搅合的你一世不得安!”
落霞与孤鹜齐飞,水天共长天一色。
这便是在慈宁宫前的湖泊水畔常常能看见的景象,安宁祥和,风物如画。
盛康帝沿着九曲回廊,慢慢的走进慈宁宫,慈宁宫里的布置和别处不同,正殿被改建成了佛堂,大金佛擎天立地,是个庞然大物,人在它的脚下,就是一粒尘埃。
高太后已是满头白发了,木鱼声从她的手掌下传来,梵音清亮透着虔诚。
盛康帝仰头望向佛脸,不禁淡笑起来,“朕去凤仪宫看望皇后,朕得仰望她,朕来慈宁宫给母后请安,朕同样也需仰望,朕的脖子啊都酸了,仿佛得了病,每一次来这两个地方,都隐隐做疼。”
慈眉善目的高太后缓缓睁开了眼,一粒一粒的数着手中的菩提珠。
“佛祖是当得起陛下仰望的。”声线苍老,仿佛布满尘埃。
盛康帝没有压住嗓子眼里的痒感,咳嗽了一声,淡淡道:“可惜,朕不信佛,求佛无用。”
高太后捻弄佛珠的手一顿,再度一粒一粒的数,坚定道:“陛下不信佛,怎知佛无用。”
“罢罢罢,朕来此不是和您说这些的。去告诉您身后的那些人,搞出再多的事都不要忘了,朕能封太孙就能废黜他,你们若是真心想扶持晟烨继位,就给朕老老实实的蜷着。朕,言尽于此。”
“哀家早已是方外之人,不问尘俗之事,陛下何苦惊扰我这个将死之人。”
“平王不是入宫来了吗?他既然不是来求见朕的,还是去了哪里?母后。”
顷刻,高太后手心里的菩提珠串散了,哗啦啦落成了一片。
盛康帝冷笑,“不打扰母后信佛了,朕还有折子要批阅,改日再来给母后请安。”
佛,是拈花而笑的佛。通体贴着金箔,阳光从门外照进来,照在佛的头顶,金光散射。
平王从佛座后面走了出来,本就老态龙钟的脸,在精神遭到打击的时候,愈见萎钝。
“他,知道了,什么时候知道的……”平王惶然四顾。
木鱼声再起,高太后仰首望一眼佛,口里把地藏经念了一遍又一遍。
“你怎么不说话,他知道了什么?你就不担心吗?”平王着急道。
“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我也不会再见你。你们的事情,你们开了头,便自己扫尾吧。”高太后一顿之后道。
平王越发慌了,背手在后走来走去,“你现在想抽身了?早干什么去了,不觉得太晚了吗。你先别丧气,还不至山穷水尽的时候。我再去找虞相商量商量后续的事情。”
说罢,再度隐匿到佛座身后,消失不见。
佛堂,木鱼梵音再起,高太后嘴里低低喃喃着她早已熟读了千万遍的地藏经。
观音庵的客舍在秋风萧瑟里成了断壁残垣,满地飞灰,烧起大火的那一夜,不幸被牵连的女眷,对此都缄口不言。
观音庵的主持师太,是一位得道深厚的人,她敞开庵门迎来香客便只是为了普度佛法,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客舍没了,会有人再建的。
这些客舍原本就不是观音庵所建,而是许多香客为了自己方便建造的,客舍最初的主人早已死去化归了尘土。
从始至终,真正的观音庵也不过是山巅上的那一座土石小庵罢了。
鲁国公府,绣楼。
洛瑾瑶盘腿坐在榻上,双眼呆呆的望着周氏。
周氏不搭理她,自顾自的指挥着碧云秋梦等丫头摆放陈设。
“把棋盘还放在中间,八角流苏宫灯正下方。对,好,就是那里。红薇,来,给你钥匙,你去库房里挑一匹碧影纱,这屋的窗纱褪色了,不鲜亮了,重新换上。秋梦,你过来,你识字懂画,去你们二小姐放宝贝字画的沉香木大缸里挑一挑,挑几张有意境的画来,挂到墙上去。还有喜鹊,你过来……”
细无巨细,周氏都帮洛瑾瑶想到了。
只言片语把一个母亲对自己女儿的了解关爱展现的淋漓尽致。
周氏越是这样,洛瑾瑶越是难以开口。
她就那么呆若木偶的看着所有人忙碌。
周氏让她从西园搬出来,她就搬出来了,重新又住到了绣楼上,和以前做姑娘时一般无二。
可是阿娘,你能把这屋子还原,你能还原我的心境吗?
我的心里住了一个人,我无时无刻不想知道他去了哪里,为何没有回来。
他走的时候明明说,让我等他回来的。
他怎么还不回来。
夫君,你怎么还不回来啊。
阿娘真的打算让我再嫁了。
你快来抢走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