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物取钟已经回到山洞之中,感应了一下昏迷的众人,还有呼吸,那就够了。
几步就走到了法杖之前,滕物取钟把手按上去,将全身激荡,已经快把自己撑爆的法力统统输送进去。
慢慢的,随着滕物取钟感觉压力减小,而缓缓的舒气,原本黯淡的杖身也慢慢散发出纯金的光芒,最后通体散发出金中带白的光泽。
结界也随之不断扩大,慢慢的透进了岩壁,透出了山体,将整座山峰都严密的包裹住了,幽蓝色的结界,此时也带着白金色了,比之原本的神秘感,此时更增添了一份神圣。
“呼~”滕物取钟感受到了全身空荡荡的感觉,心中一松,但身体各处又开始涌起的法力让他丝毫不敢怠慢。
没有迟疑,他提着滕物源就直接冲进了更里面的山洞,火光映照着他的脸,有些紧张,有些兴奋。
刀分三铸,斩魂,夺灵,杀生。
殇为胚,怨为锻,血为淬,杀生为锋。
杀生妖刀——血婆娑。
终于,可以开始了。
看着眼前这座三米见方的玄色铸造台,还有其中熊熊燃烧的火焰,感受着即使隔着法力屏障也依然炽热的温度,滕物取钟的眼中也随之露出火热的光芒。
八年的等待,只为今朝!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滕物取钟要把这几天的晦气,郁气,怒气,把那些纷乱的杂念统统抛出脑外,但他做不到,他依旧静不下心,心中很乱。
这可不是八天,不是八个月,而是整整八年!
而且已经没有下一个八年了,若是这次不成功,自己也只有这两三天的时间了!
一想到这,滕物取钟心就不由激动起来,在这封闭的空间内来回走动着。
若是不成功的话,若是失败的话……
多少年没有这种感觉了?记得上一次还是……是什么时候?滕物取钟一时呆在了那里,什么时候?那是什么时候?
已经记不得了。
“呵呵呵…嗬嗬嗬嗬嗬……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滕物取钟猛地大笑了起来,笑的浑身发抖,笑的弯下了腰,笑的流下了眼泪。
自己已经变成这样了,哪还有担心的时间?哪还有后悔的余地?
自己当初选择役小角的法术时,哪来的把握?
即使失败,那又怎样?
滕物取钟的眼中再没有一丝毫犹豫,满满的都是决绝,满满的都是坚定。
没有退路,那就向前!
“源,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现在就回报给我吧!哈哈哈哈哈……”滕物取钟脑中闪过那一名驱魔师的身影,心中更是一阵痛快。
滕物取钟伸手按在了滕物源的额头,运使法力重新激活了那道符咒,滕物源的眼睛也在符文流光的时候一同睁了开来,但此时的他,眼神已经不是之前那一次的无神了。
“这,这里是?”滕物源有些不知所措,这是哪里?
在滕物取钟的控制下,他清醒了过来。
“父亲?”山洞不大,火光摇晃但却明亮,滕物源一转过头就看到了站在自己头顶处的滕物取钟。
“不对,你不是我父亲!”滕物源挣扎着要起来,却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控制身体了,“啊!你对我做了什么?”
滕物取钟倒有些意外:“没想到你竟然知道了啊?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你这……”
“呵呵,”滕物取钟打断了滕物源的咒骂,笑着摇了摇头:“无所谓了,反正你现在已经落到我手里了。”
“你对我……”
“算了,不废话了”滕物取钟一指按在滕物源的额上,“还是做正事要紧!”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了?滕物源正要骂出口,却发现不管自己怎么努力,都说不出一句话,发不出一点声音了。
这是怎么回事?不仅是声音,这时候连头都不能转了,甚至连眼皮也闭不上,只能无助的看着一切。
身体,身体开始动了,看着自己的身体在没有自己控制下就站了起来,滕物源感到一阵胆寒,这就是妖怪的力量吗?
站起来的滕物源,正好面对着那座熊熊燃烧的火炉,这是要干什么?
滕物源没有多想,他正努力的想要重新控制住身体,但只是白费心思,他甚至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
而这时让他恐惧的事情发生了,他看到有人迈着僵硬的步子走了进来,拿起地上那把滕物取钟扔下的刀子,走到那个熊熊燃烧的炉台面前,把头凑了上去,反手一刀,在自己的脖子上拉出了一道狰狞的伤口。
看着那喷涌而出的血花,那一瞬间,滕物源似乎听到了“噗嗤噗嗤”的声音,似乎闻到了浓郁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当然,那只是他的幻觉,他根本不可能听到闻到什么,他现在唯一能使用的,只有那两颗眼珠而已。
但他吓坏了。
血很快就放完了,那个人却没有倒下,即使已经流光了身体中所有的血液,他还是能够迈着僵硬的步伐,走到一边老老实实的站着。
接下来,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有些人的头发都已经在燃烧了,却没有感觉到似的,依旧低着头,放着血,到了后面,那把刀似乎是钝了,那些人就仿佛是锯木头一样锯着自己的脖子,有些人甚至用手去撕扯伤口。
滕物源依旧彻底麻木了,已经是第几个了?一百,还是一千,他已经分不清了,也无所谓了。
直到那二三十个孩童一个接一个的走了进来,他在里面看到了阿平,尚能,多男,本郎还有其他一些熟识的人。
也是僵硬的步伐,也是木然的动作,他们一个个排好队,无视了自己已经开始燃烧的头发,无视了前面那一人被火焰吞没,渐渐燃烧干枯的身体,一个接着一个的走了进去。
不要,多男!不要啊!多男!阿平!尚能!本郎!……
看着和自己熟与不熟,认识与不认识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跳进了火焰之中,一个一个的被烧成了干尸,一个一个的倒在了熔炉之中,滕物源的心又一次恐惧了起来。
但这还不时最让他恐惧的事情,最让他害怕,甚至连灵魂都发起抖来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也和那些孩子一样一步步的走向了熔炉!
没有痛感,虽然眼睛在高温中慢慢变得模糊了,虽然头发好像已经在燃烧了,虽然皮肤似乎也开始干裂了,但滕物源却依然没有感受到一点痛苦,仿佛这个站在了火焰中的人不是他一样。
低下头,脚下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些干枯的焦尸,也没有堆积的骨灰,只有已经覆盖住熔炉底部的鲜红血液,还有当中那一块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石头,还是铁块,或是玉?
不知道,他以前从来没有看到过,也没有听说过还有这样美丽的事物,洁白雪亮,即使在火中焚烧也没有一点焦黄,即使在血水中浸泡也没有染上绯红。
无与伦比的白,看到这里,滕物源无视了越来越昏沉的意识,伸出手轻抚了上去,感受着手中这极致的光华温润,滕物源笑了起来,已经没有一点水分仿若枯木的脸顿时支离破碎。
滕物取钟已经等了好久了,他的手中拿着一个小木偶,简单的线条只有几笔勾勒,但已经足够让人看清上面是谁了,正是滕物源。
就在滕物源摸上石块的那一刻,早就等在一旁的滕物取钟松开了已经发白的指骨,把木偶投了进去。
仿佛是用木炭做成的一样,木偶还没有接触到火舌,就已经在半空中燃烧起来了,而滕物源,则在这时感受到一股说不出的痛苦,脑中那温润的感觉还没有消失,整个一黑,就在这股剧痛之中失去了意识。
滕物源已经干枯的身体也在这一刻分崩瓦解,滕物取钟绷紧了心弦,定定的看着,直到看到那一抹玉质的光芒,整个人才略微松懈了一点。
滕物取钟不敢迟疑,从怀中掏出一本深黑色的书册,上面只有几道花纹,却是血染的一样通红,哪怕只看一眼都让人恐惧不安。
滕物取钟没有多看一眼,直接投进了火焰之中,在他的控制之下悬停在了火舌之中,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做成的,这本书册竟然丝毫没有褶皱,也没有一点焦黑。
慢慢的,书册开始一点一点的沉下去,直到悬浮在了滕物源遗留的玉光之上。
就是现在!
滕物取钟运使法力,顿时,一道道紫黑色的光芒从这炉台的内壁发射出来,却是早已雕琢上去的诡异符文,每一个符文之上都有着恶鬼的头颅,或哭,或笑,阴冷森寒,让人心生恐惧。
符文一个个仿佛活过来了一样,甚至发出了真实的似哭似笑的声音,围绕着熔炉不断的旋转着,越转越快,那些鬼脸一样的符文化为了黑雾,最后形成了一团水缸大小的紫黑色漩涡,裹住了黑书和玉光。
慢慢的,漩涡越变越小,越变越小,小到了只有拳头大的时候,滕物取钟一下子张开手掌,对准黑球吐出一道法力光柱,将两者连接在了一起。
嗯?这?还不等滕物取钟输送法力,一股巨大的吸力就传了过来,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浑身上下的法力已经源源不断的被吸了过去。
几乎就在一瞬间,法力已经被吸得一干二净了。
但是黑球还没有满足,感受着手掌没有一点减弱的巨大吸力,滕物取钟一下子慌了。
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