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海岸修建的这小小的一个公园,两人走下去,旁边就是礁石,不远处海水一浪一浪轻轻涌过来,柔和而又很有力量。公园里很安静,有不少游客,可三三两两喁喁细语,声音在海浪和海风中显得微不足道。
欧阳灿松开曾悦希的手,抬脚踩在礁石上。
海风吹来,她的裙子像彩旗似的飘起来,打到曾悦希身上。
曾悦希抬手扶住她的手,说:“小心点。”
他扶着她踩着礁石走。风大了些,她忙伸手去压住裙子,想要下来,可脚下礁石不平整,仓促间脚踩在石缝里,身子便朝水里歪过去。他眼疾手快,将她手一牵带到自己身边来,手臂圈住她的腰拥在怀里,轻轻将她放下来。
“看,让你小心一点。”他轻声说。
“不是我,是风。”她脱口而出。
曾悦希轻声笑起来,手指刮一下她的鼻梁,说:“这么文艺腔。”
“我不是文艺,是浪漫。”欧阳灿不服气。
“好,浪漫。差点儿就浪漫到海里去了。”曾悦希拍拍她的背。
她还靠在他怀里。这会儿他意识到了,她也意识到了,可并不想动,也没出声。
其实周遭都是海的气息,浓郁的、掺杂着从早到晚累积的尘埃的、等待着夜晚的时间来洗涤的海的气息,但这都遮盖不了他身上清凉的味道……她仰起脸来,看着他。
月光下他的脸仿佛有清辉,俊美而棱角分明。
“我们往回走吧。时间不早了。太晚回去家里人会担心。”曾悦希说。
欧阳灿嘟了嘟嘴巴,笑了。
“嗯?”
“没什么……走吧。”欧阳灿低了低头。
额头抵在他胸口,像只小猫那样蹭了蹭。
曾悦希只觉得胸口一阵发热,侧脸在她额上轻轻亲了一下。
这一下如蜻蜓点水,可在欧阳灿心里却像是往平静的海水里发射了一颗鱼雷似的……她攥着的手在出汗。
过了一会儿,曾悦希拉着欧阳灿的手迈开步子越过礁石,走上了石阶。
欧阳灿心还在突突跳着,一级级石阶走得急,更让她心跳加速……好容易跟着他的脚步走上去,只听得海浪声一阵接一阵,那是海水在拍打礁石。
她回头看了一眼漆黑的海面,正在涨潮,她刚刚踩着的礁石很快会被淹没的……就像刚刚那轻轻的一吻,要被心里的潮水淹没了。
她莫名觉得一阵凉意。
“怎么了?”曾悦希问。
欧阳灿回过脸来,“……我确实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
曾悦希没有出声,只是点了点头。
“刚才心有点乱,所以没注意到就走过来了……以后我们还是绕过这里吧。”她说。
她声音有点颤,迅速看了曾悦希一眼。
“以前……很多年以前,就是我出生之前,我哥哥在这个公园的海里出事的。不是这一边,在那边……”
曾悦希握紧了她的手。
她摇了摇头,想说自己没事儿,但眼睛模糊了下,“嗯……其实我没见过他。我们家里也绝对不准提到他。可我一直觉得他是陪着我长大的。我妈妈……平常的时候绝对禁止我来海边,更别提下水游泳了。这在我们家是禁忌。”
曾悦希轻轻地拥抱她,说:“知道了。对不起,不该让你心乱,还走到这来了。”
欧阳灿说:“不,是我不该跟你说这些。平常经过这儿的时候,我都不敢看。一直以来心里也有个阴影。我都习惯了,一般都不怎么主动来海边。”
“没关系。我也该了解的。”曾悦希摸了摸她的后脑勺,牵着她的手原路返回。
“这些年家里经历过不少事。包括哥哥的过世,给我母亲打击很大的。所以她要求我怎么样,我都尽量做到,不太会违背她的心愿。不过我母亲很明事理,不怎么干涉我的生活。”欧阳灿说。
曾悦希点头。
“我有时候会想……要是我哥还在会是什么样……我哥哥特别特别优秀。从小做什么都是第一。要是他在,我想应该长成那种特别让我爸妈为之骄傲的儿子。但要是他还在,肯定不会有我的。”欧阳灿说。
“嗯。可你已经很好了。”
“还不够好。我要能把他的那份儿也做好了就好了。”欧阳灿说着,自顾自出了会儿神。
曾悦希见她不说话,只管出神,也就陪着她慢慢往前走。
她的脚步很轻,看上去像是有点不敢用力。他忽然意识到来回走了这么多路,她或者是累了……
“脚累不累?”他问。
欧阳灿摇头。
其实还是有点累的。
鞋底太软太薄,走的路长了,脚掌与硬地简直像是在直接接触,每一脚踩出去都疼的紧……她晃晃脚腕,说:“一会儿就到家了。”
“我背你吧。”曾悦希说。
“不要。”欧阳灿有点窘。
曾悦希微笑,“这样吧,以后只要我说错话,就罚我背你走一公里。”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要背着我绕操场跑十圈才行。”欧阳灿笑道。
“完全可以。”曾悦希说着,走到欧阳灿身前。“来嘛,今天先练习一下。”
欧阳灿却笑着摆手。
随着她身体摇动,裙摆晃来晃去煞是好看,可要真的被背起来,的确是有些不方便和不雅观。
“下次吧……哎呀,这是太让人矛盾了。到底是希望你说错话还是不说错的好呢?”她笑着说。
曾悦希也笑。
两人轻轻的笑声在小巷里随着他们的脚步有节奏地前进着……终于来到欧阳灿家门前,她回头看他。
曾悦希轻声说:“我看你进门再走。”
欧阳灿按了密码,说:“那你回去的路上慢点开车。”
“知道。”曾悦希点头。“对了,这个周末有没有安排?”
“周六约了白师姐逛街吃饭,没有其他的安排了。”欧阳灿说。
“嗯,那我给你打电话吧。我们吃饭看电影去。”
“好啊。”欧阳灿笑着点头。
“晚安。”曾悦希说。
“晚安。”欧阳灿说。
门开了,她摆摆手,闪身进了门,看着他转身离去,才将门关上。
门内小四冲她摇着尾巴,她过去,摸摸它头,“晚安啊,小四。”
她抬眼看了看屋子里,除了门前那盏灯,只有父母房间和楼上夏至安的窗口灯是亮的,看来他们也都还没有休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