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灿眯了下眼适应光线,就这会儿工夫,夏至安已经走上去了。
她不知为何觉得夏至安是在笑,歪了头看他,果然他转过楼梯拐角,脸上的确是笑着的。
“喂,你笑什么啊!”她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笑你刚才吓的脸都僵了……你不大会撒谎吧?”夏至安停了停脚步,冲下面道。
欧阳灿略仰着脸。
她的面庞在柔和的灯光下看起来线条柔美……
欧阳灿看着他,摇摇头。
看她脸上又出现了那种若有所思的神情,夏至安顿了顿,见她还没出声,就说:“我刚是开玩笑的。”
“我知道。没关系。”欧阳灿慢慢走上来,“晚上在LaPergola吃饭挺开心的,确实得谢谢你。”
夏至安笑笑,点头道:“收到。开心就好。”
“晚安。”欧阳灿说。
“晚安。”夏至安快步走上去了。
欧阳灿却站在楼梯上,忽的发现自己把手中的小玻璃瓶攥的太紧,而且手心似乎都出汗了……她不禁哑然失笑。
其实夏至安还是挺敏感的……可是她也不该这么胆小。
她把饮料喝光,慢慢走上楼梯,这才想起来摸出手机来看,果然有未读信息。
看到第一条是曾悦希的,她微微一笑。
“安全到家了吧?”他问。
“到了。你喂过猫了?”她边走边问。
信息过了一会儿才发回来,他说:“喂过了。现在正准备回家。”
“挺晚了。路上注意安全。”她发回去。
“好的。你早点休息。晚安。”他说。
“晚安。”欧阳灿打好了这两个字,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才发出去。
她把手机和包忘床上一扔,整个人蹦起来,“哐”的一下落在床上,身子随着弹簧弹跳了一会儿……她拂开覆着眉眼的散发,笑出声。
笑了一会儿,她才觉得身上潮乎乎的,忙爬起来去洗了个澡。
许是晚上多喝了两杯红酒,她有点异常的兴奋,上了床还没有睡意,抱过平板电脑来随意地刷着网页,一眼看到微博应用的图标,想起田藻来。
她手指轻轻点了点那个图标。
关注里不知什么时候被系统加进去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号,她一个个移除,就只剩下了“烈火青花”和“燕语呢喃”。可这两个号,前者恐怕此时没有心情更新,后者是永远都不会再更新了……她揉了揉眼睛,忽然想到手机里有未接来电,忙从枕下把手机摸出来。
一看果然有几个号码,除了显示来自“蒙古国”的,就是田藻的。
她看看时间,并不算太晚,料想田藻这会儿应该不会睡觉,就把电话拨了过去。
田藻几乎是在第一声“嘟”响过之后马上就接起了电话,搞的她倒还没心理准备,不禁脱口而出:“你干嘛这么快接电话,吓我一跳。”
“我怕你等的不耐烦嘛。”田藻小心翼翼地说。
“谁会响一下就不耐烦,你真是的。”欧阳灿忍不住抱怨。说完这句,似乎没什么好说的了,她顿住了,田藻也没出声。过了一会儿,还是她先开口了,说:“干嘛不说话,不是打过电话找我吗?”
“嗯……后来我想你可能没空理我……今天晚上的事,真不好意思,让你笑话了。”田藻说。
欧阳灿沉默着。
她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当她意识到自己的沉默可能会令田藻更难堪时,轻声说:“这有什么可笑话的,又不是你的错。”
田藻仿佛舒了口气,也轻声说:“那是我前夫。”
“嗯。”欧阳灿应了一声。
“你知道啦?我猜你也知道了。我是通过司马默认识曾悦希……司马默就是我前夫。认识是认识的,倒也没见过几次面。我们婚礼他来过,后来两家聚会也有遇到过他……我进餐厅就发现你们了……今天还幸亏遇到你们了,不然我也不晓得会怎么收场。”田藻声音很低。
欧阳灿听着,不自觉地站起来,慢慢踱着步子。
司马默当时按样子虽然不至于说是失控,可那暴躁的情绪是隔了很远都能感觉出来的,她甚至也能感觉到田藻的恐惧……田藻怕她前夫。
她站下来,抬手触到骨架的指骨尖。
“……当时我也不好意思跟你打个招呼再走。餐厅里的人都看着呢,这么丢人的事,就别再拉你下水了。”田藻说。
“那你没事吧?”欧阳灿问。
“没事。就是心情很糟糕。”田藻顿了顿,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欧阳灿想这个话题再延伸开,恐怕会演变成倒苦水而一发不可收拾。她不是没有见识过田藻那失控般的倾诉,着实让人头疼。
“后来你怎么回的家?”她问。
“我们一起的作协前辈开了车,他送了我一程……已经把人家吓的魂飞魄散了,没把我丢下就很不错了。”田藻自嘲似的说。
欧阳灿想起那中年男人的反应,的确像是吓得不轻。这有点儿好笑,她想笑却又觉得不合适,便说:“也不能个个儿都是鲁智深,指望他拳打镇关西。”
“也是。”田藻一笑。“回来以后就想我该跟你说一下我平安到家了。嗯,没别的事了。”
“好。”欧阳灿想了想,又说:“那个,如果他再这么对你,你该报警还是报警。”
“我知道。当着人的话他不会怎么样的。他是个要脸面的人。”田藻的声音里透出一股疲惫来。“我暂时不会让他找到我的。谁知道约在那里还能遇上呢?他从来不吃西餐的。”
欧阳灿想到了和司马默同席的女子,说:“Q市能有多大,躲着总不是个事儿。你注意安全。”
“嗯。小灿。”田藻叫她。
“干嘛?没其他事我挂了,因为你我这些天都睡不好。”
田藻竟然笑起来,声音清脆悦耳,“你这么说,好像在跟我谈恋爱哦。牵肠挂肚睡不安。”
“发神经。”欧阳灿骂她。“挂了。”
“等等……等下啊,跟你说,我应该已经洗脱嫌疑了。”田藻说。
欧阳灿心知肚明,可还是没说什么,等着听田藻说。
“我没在周围发现监视我的刑警了。他们不监视我了,是不是表示……”
“你当人家刑警队的都是吃素的啊,监视你的人那么容易被发现?”
“那也……”田藻语塞。
“行了别胡思乱想了,就祈祷林队他们早点儿破案吧。”
“我也希望快点破案。这些天可真难熬……早知道,当时也不那么激进了。警察一开始调查,不知谁先走漏消息的,我更被骂的体无完肤,好像案子还没破,他们先要对我执行死刑了似的。”
“你就不要露面了。案子破了会还你公道的。再说这个时候,谁也不方便多说。”欧阳灿提醒道。
“嗯。我明白,就是心里不舒服。倒不是因为挨骂……知道她家的真实情况根本不是她对外宣称的那一回事,就更觉得……”田藻期期艾艾起来。
“有人宁可饿死也不会偷东西的。这关系到人格、尊严和信仰。不能说人不在了,做过的错事就成了对的。一码归一码。”欧阳灿说。
田藻沉默片刻,说:“谢谢你,小灿。”
“别谢了……以后别给我找这样的麻烦,我谢你。挂了。”欧阳灿这回干脆利落地先挂了电话。
?
?
?
刑警队小会议室里,欧阳灿参加几个正在侦办案件的案情分析会,主要提供石磊的尸体检验分析。
“……从死者的胃内容物检验结果来看,发现未完全溶解的地西泮(安定)。经过进一步检验,死者生前服用过地西泮,定量未超出常用,未达到致死血浓度。但死者血液中的酒精浓度达到了0.97%,虽然没有达到醉酒标准,但与地西泮同时作用,对中枢神经系统产生抑制,出现嗜睡、呼吸变缓、神志不清、体温下降等等现象,严重者会休克甚至呼吸停止而死亡。综合其他尸体检验结果来看,死者应是在酒精和地西泮共同作用下导致神志不清、呼吸放缓,身体反应能力下降,落水后溺水死亡。但是,死者尸体有一处外伤值得注意。”欧阳灿选了图片放大,指给大家看。“这一处外伤,经过痕迹比对,是由与这支高尔夫球杆相同型号的造成的。这处尸体现象值得注意。”
“有可能有人从背后袭击死者,导致死者落水。”潘晓辉说。
“不能完全排除这一可能性。”欧阳灿说。
“死者随身携带的药盒里有地西泮。家属确认这是死者最近在服用的药物。死者有失眠和焦虑的症状,一直在看医生。医生建议他服用药物的。目前医生那里还没有联系到。我们接下来会去医生那里问询,看有没有线索。”林方晓说着在笔记本上圈圈画画。“高尔夫球杆呢?”
“从死者随身携带的这支球杆上没有得到有效信息。指纹、皮屑都属于死者,痕迹也未见异常。从打击的角度和高度来看,袭击者应该比死者矮,身高在175公分左右。高尔夫球包里有新鲜的草屑,我们从死者常去的两个高尔夫球场取了草样回来比对,证实是金顶高尔夫球场的草。”陈逆说。
“那下一步我们先去高尔夫球场调查。”林方晓拿笔在本子上点了点,看看欧阳灿。“欧阳你还有什么想法?”
“死者家属的情绪呢?”欧阳灿问。
她有点忘不了石磊的妻子在认尸之后的冷静自持。那是少见的冷静。
“我明白你的意思。家属情绪过于稳定了。死者的社会关系非常复杂,我们需要一点点排查。目前还没有发现可疑之处。”林方晓说。
欧阳灿点头,说:“我没有其他的意见了。”
“大家呢?”林方晓的目光在与会人员脸上扫了一圈。
大家都摇了摇头。
“那好今天就先到这。小潘小戴留下我有任务布置。”林方晓说。
欧阳灿和陈逆起身各自收拾好东西离开。
陈逆先出门,欧阳灿走到门口又回头问:“林队,‘燕语呢喃案’的嫌犯还没抓到吗?”
“那家伙还挺滑头的。昨天老崔和老于在他老家那里蹲守了一天,压根儿没见着他人影儿。现在怀疑他再次潜逃,但是在外逃的主要出口都还没有发现他踪迹,可能暂时躲藏。老崔和老于正在当地想办法。”林方晓说着冲欧阳灿笑笑。“你别着急。这案子影响很大,市局和市长热线都被全国各地的网友打爆了,我们想不抓紧破都不行。”
“这下见识了yu论监督的巨大能量了吧?”欧阳灿有点儿无奈地说。“田藻根本连冒头都不敢冒。”
“那可不。我早上还去围观她微博。哟,被骂的那个惨哪……热搜榜还进了前十,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戴冰说。
欧阳灿笑笑,挥挥手带上门。
陈逆在楼下,看她过来猛吸两口掐了烟扔果皮箱里,一起往回走,他忽然神秘兮兮地笑着问:“听说昨天你跟曾检约会了?”
“哎?”欧阳灿不想陈逆会问起来,“你听谁说的?”
“是不是真事儿吧?”陈逆笑问。
“是真事儿啊。”欧阳灿笑道。“就一起吃个饭,没什么。”
“嗯,也没说有什么啊。都是从一起吃个饭啊,一起看个电影啊,一起看个景儿啊,开始的嘛。”陈逆笑嘻嘻的。
“对对对,是都打这儿开始的,满意了吧?八卦精!”欧阳灿也笑道。
“我昨天刚好开车出门,看见你上了人家的车。我转弯时候看了一眼,认出来是曾检。我还想嘿够可以的啊,悄没声儿的就开始了啊。我回去跟我媳妇儿说,她说难怪曾检昨天心情很好的样子,一下班比谁走的都快。”
“真的假的啊?”欧阳灿笑起来,虽然陈逆是在半开玩笑,听着却让人心情蛮不错的。
“骗你干嘛啊。”陈逆笑道。
两人走到楼梯口,他该继续上楼了,笑着跟欧阳灿说:“有机会好好儿把握啊。放心,那边有什么情报我第一时间跟你报告。”
他说着一只眼睛夹了夹,露出一副特别好玩儿的神气来。
欧阳灿本来还没觉得什么,一看他这表情忍不住笑出声,说:“别闹了啊。真没什么。我是有事请他吃饭的。”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绝不多嘴。走了啊,干活去了。”陈逆很轻快地跑上楼梯了。
欧阳灿想了想,一笑,回了办公室。
一进屋就闻到淡淡的青草香气,她仔细一看,果然自己的桌上放着一大捧花,把桌上的空位都占满了连电脑和资料都遮住了。
白春雪见她回来,笑道:“快点儿看看你的花,好家伙,够壮观的……这是昨儿约会相谈甚欢?”
“啊?是他送的?”欧阳灿赶快跑过去,把材料放椅子上,还没拿出卡片来就听白春雪在笑。
“春心萌动啊,春心萌动。”白春雪笑道。
“哪有!”欧阳灿捏着那张粉紫色的卡片,看了眼这巨大的一捧吉梗花。吉梗花没有什么味道,但新鲜植物散发出来的清爽味道,让人也跟着神清气爽起来,非常舒服。
她把卡片打开来一看,就笑了。
白春雪的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见欧阳灿在笑,可那笑并不是小女生收到心上人礼物时带点点儿娇羞的笑——虽然欧阳也不是那么小女人,她很难想象她会那么扭捏作态——她问:“怎么不是曾检送的吗?”
“不是啊,他怎么会送花。”欧阳灿把卡片递过去给她看。
白春雪接了,念道:“致我们可爱的天使欧阳灿医生。感谢您为我们航班的安全飞行做出的贡献。我们乘务组全体成员热切期盼能够再次为您服务。祝您工作顺利,身体健康。机长文博、乘务长龚晓雪以及乘务组成员敬上……这是特为感谢你的呀?”
“是呀。”欧阳灿把这一大捧吉梗花抱起来。“这么夸张,到底怎么办呢?咱们这儿也没有花瓶……唉,说到底,还是平常没什么机会收到花。”
白春雪忍不住笑,看她费劲地把花挪到一张空置的椅子上推到两人的办公桌旁,说:“就这么搁着没问题。下班带回家好了。”
“等下中午去花店买个大花瓶,放一瓶在办公室,其余的咱俩一人拿一些回家摆。”欧阳灿开开心心计划着。
“阿姨不得问你哪儿来的花?”白春雪笑道。
“卡片拿给她看嘛。”欧阳灿不在意地说。
白春雪笑着点头,“你那天说你们家的房客,是怎么回事儿?”
欧阳灿一边儿收拾着办公桌,一边儿开机准备写报告,嘴上也没闲着,利利索索把跟夏至安认识的前因后果跟白春雪说了一通。
“……我看他在我们家住的,比我这个整天忙得不着家的还自在。跟我爸妈相处的好吧,那也算了,我爸妈本来就特别随和。跟我们家狗都相处的特别好……你知道那天晚上回家,听他跟胖胖说‘来,到哥哥这儿来’……”欧阳灿盯着屏幕,余光发现白春雪停下来手上的工作,看了她一眼。“我当时那个心里啊……然后我就看着他和我爸妈坐在一起说说笑笑的,想起来那天我妈说夏至安跟我爸年轻时候的气质有点像,我就观察他,还别说,是有些地方挺像的。我就想难怪我妈对他那么好……我哥要是活着,应该也是这么优秀吧……应该比他更优秀。”
白春雪拿过她的杯子,去倒了两杯水,默默放在她手边。
“所以嘛,我这么想想,觉得还是应该对他好点儿。”欧阳灿喝了口水,“哎呀好烫!”
白春雪看她眼泪都要掉下来了,顺手把手帕扔了过去……
到下午下班时,欧阳灿果然把一大捧花分成了三捧,分别包好,开开心心地放在自行车筐里,带着回了家。
大门一开,院子里顿时犬吠声此起彼伏。
等她把自行车推进花房里出来,院子里已经安静下来,只剩下大胖胖蹲在家门口跟她摇尾巴。
她笑嘻嘻地从背包里拿出随身带的鸡肉干,丢了几根给小四,上来又喂了胖胖两根,隔着纱门往里喊了一声:“妈妈,我回来了。”
进门就闻到香味,她吸吸鼻子,听见母亲在厨房里应了一声,走进去探身一看,果然母亲正在厨房里忙碌,“炖了排骨?”
“是啊炖了排骨。冬瓜排骨。你多吃两碗。”灿妈笑着回了下头,一眼看到欧阳灿放在餐桌上的那捧花。“哟,今儿什么日子,有花?谁送的?”
灿妈捧着菜筐走出来,坐下来准备择菜。
她拿起那捧花来看看,“真漂亮。”
“嗯,这么老大老大的一捧呢……”欧阳灿比划着,就见胖胖噌的一下起来就往外跑,不一会儿便听见夏至安的声音,大声喊“伯母我回来了”。
“小夏回来啦!”灿妈也冲外面大声回答。“今天下班有点晚。”
“嗯,今天实验室那边事多。”夏至安走进来,见欧阳灿在,笑着点点头,目光似不经意地扫到桌上那捧花。“伯母,我先上去洗洗。”
“去吧。等会儿吃饭喊你……微信喊你好了。”灿妈笑道。
“好嘞。”夏至安走开了。
“哇,你们还互相加微信了?”欧阳灿叫起来。
“啊,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爸爸早就加了,我还加晚了呢。”灿妈看一眼欧阳灿,一副她少见多怪的神气。
欧阳灿额头一低,碰在花上,又抬起来,说:“服!”
“这花谁送的?还是你自个儿买的?”灿妈问。
欧阳灿刚拿了只苹果要啃,听见这话,又叫起来:“妈!您至于这么小看我吗?我像是没人会送花的?”
“你激动啥?自己买花又不丢人。你不是就喜欢牡丹啊桔梗么。从前都说‘自己赚钱买花戴’,开心就好嘛。”灿妈说。
欧阳灿笑起来,说:“真不是我自己买的啦。看!”
她从包里摸出卡片来,打开给母亲看。
“没戴花镜,看不清。”灿妈瞅了瞅,“你念给我听。”
欧阳灿清清喉咙,抑扬顿挫地把内容念了一遍。
灿妈听着听着,手里捏着菜,看了欧阳灿,说:“我就琢磨着你那天回来,飞机上指不定出了什么事儿,能耽误那么久……什么舱门故障,是障眼法吧!”
欧阳灿嘿嘿一笑,说:“反正安全抵达就行了。”
灿妈叹口气,说:“你呀,你这工作,我不是说……还有你这脾气性格,真让我担心。”
“担心什么呀。”欧阳灿把苹果拿在手里,左右手倒着,看着母亲专心地择菜,又看看她鬓边的白发,过了一会儿才说:“忙了一天了,歇歇吧,妈。”
“不累。每天就是买买菜,做做饭嘛。饭也就是晚上这顿稍稍正式一点,咱们都在家吃。今天的菜还是你爸爸和我一起去买的……等会儿他回来,说发现了一家新开的烤鸭店东西挺好吃,给咱们带烤鸭。”灿妈说。
“又是排骨又是烤鸭,晚饭的您让我吃这么多横菜,明儿一早上秤还不得沉上个三五斤啊。”
“你现在的问题就是太瘦。”灿妈说。
欧阳灿嘿嘿笑着,说:“我上去换换衣服。”
灿妈看着欧阳灿背起她的大包来往外走,喊住她,说:“以后在家也不准穿的邋里邋遢的。家里就我和你爸倒也没什么,现在不是还有小夏吗?”
“有他要什么紧啊。”欧阳灿不以为然。
“哎,那不到底也是客人么。穿整齐点儿,不然失礼。”灿妈强调。
欧阳灿想想,也不打算跟母亲争辩,答应着上楼,回房找出家居服来换上。她找来找去突然发现自己夏天的家居服都有点儿幼稚。不是蓬蓬袖的粉红色裙子,就是嫩黄嫩绿的短裤恤衫,图案也都是些小熊小鱼小星星的,看着跟幼儿园小朋友身上的花色似的……不过好在即便花色幼稚,也没有什么特别不妥当的地方。她套上恤衫,挑了条长裤换了,就听见外头大狗叫了两声。她跑到阳台上往下看,果然树荫掩映的小径上,看到父亲的身影。
“爸爸!”她大声喊。
欧阳勋抬头,看到女儿,笑着挥了挥手。
欧阳灿笑嘻嘻地回身,收拾了下自己桌上堆着的东西,准备下楼。正好夏至安也下来了,看到穿的跟个小孩儿似的欧阳灿,他眉挑了下。
欧阳灿没理他,蹦蹦跳跳地跑下去。欧阳勋也已经进了门,果然拎着一个盛烤鸭的袋子,说是下面市场那家果木烤鸭家里刚出炉的,还热乎着呢。他招呼夏至安快点儿来吃晚饭,自己先走开,洗手换衣服去了。
夏至安先过去问了灿妈需不需要帮忙,灿妈赶他去坐下等着吃饭,倒叫欧阳灿过去。
“看看鸭子剁开了没有。没剁开你就剁一剁。”灿妈交代。
夏至安看了眼欧阳灿,灿妈补充道:“她就是啥都不会干,就手上劲儿大,剁剁切切在行。”
夏至安不自觉抬手摸了摸脖后,又看了眼欧阳灿,说:“那还真看不出来。”
欧阳灿知道他话里有话,当着母亲的面儿她不好说什么,只好悻悻然打开袋子。
烤鸭的香气扑出来,她不由自主就咽了口口水,夏至安笑道:“你可别等会儿就给我们端上来一副鸭架子。”
欧阳灿把袋子一提,说:“哼,你还别说,趁早儿离远点儿,不然我长眼、我手上的刀可没长眼。”
夏至安忙点头,欧阳灿回过身去,把烤鸭拎出来放在熟食板上,挑了把合适的刀,比量了比量,手起刀落,“砰砰砰砰”地开始了……夏至安没走开,就看着欧阳灿那瘦瘦的小胳膊拎着亮闪闪的刀,也不过是一会儿的工夫,刀光剑影一收,将剁好的鸭子盛进盘里,一回眼看见夏至安还站在操作台那边,就把盘子端过去,放在操作台上,轻轻一推推到他面前。
“端上桌吧。”她说完,回去收拾道具菜板。
夏至安看这盘里的烤鸭,还一副完好的样子,问:“这是剁好了?”
欧阳灿见问,拎着刀过来。
一刹那夏至安以为自己看到了个仗剑的侠女,只见她眼中精光四射,刀背便按到了烤鸭上。
她瞅了他一眼,撇撇嘴,说:“看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