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秦府,天色刚刚入夜。
秦允明骑着马来到侧门,几个门房见大郎回来了,连忙迎上前来牵马,并且对大郎坐下这一匹高头大马赞不绝口。不过就在一个小厮搬来马踏子恭请秦允明下马时,忽然现了秦允明肩膀上的刀伤,当即惊怔了起来。
秦允明随便找了个借口,说是骑马不小心摔了,并无大碍,让门房小厮们不要声张。同时他又严肃的交代了下去,这马是吴王借给自己的,让小厮们牵进去好生照料。
交代完毕,他故意忍着肩膀上的疼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大步流星的就走进了府院。照理是要先去向父母请安,不过门房小厮说了,秦老爷去码头那边照料官家采购货物装船,并不在府内。因此,他只随便叫了一个小丫鬟,去母亲高氏那边通报了一声,说自己太累了,明日一早再来请安。
秦允明回到阅微草堂,袭人、挽汐和秋杏三人刚吃过晚膳,正坐在正屋小厅里做女红。
“袭人,我回来了。”他大步走进了正屋,肩膀上的伤口让汗水浇了一阵,愈疼痛痒了起来,有些吃力的说道,“快,快去取药酒。”
袭人、挽汐和秋杏见大郎回来了,起初正要高兴的迎接,可是看到大郎白的脸色,一下子又都吃惊了起来。
袭人连忙丢下了手里的篮子,匆匆跑到门口扶住了秦允明。这时她才看见秦允明背上的伤口,吓得险些叫了出来,连忙问道:“大郎,你,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出门一趟,怎么会受伤的?是在吴王府受伤的吗?”
秦允明被袭人搀扶在小厅的座椅上坐了下来,他看了一眼袭人脸上的紧张和关切,微微一笑,说道:“你别瞎想,我只是在回来的路上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了,正好磕在一块尖石上。吴王对我可好了,我回来的时候,吴王还把他的爱驹借给我了。”
他说着,又把腰间的玉佩指给袭人看,补充道:“你看,这可是端王送给我的。”
袭人略略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得罪了王府的人那就好了。
“大郎你既然不会骑马,为何不让昨天陪你的人留下来驾车呀?”她语气带着几分责怨的说道,只是眼神却依然是强烈的紧张。“看你疼的满头大汗,秋杏,快去叫门房去请一个大夫来。”
秋杏马上就要出门。
“别,别去。”秦允明赶紧叫了道,“这件事别让我爹和我娘知道了,免得他们担心。而且这事也不要张扬出去,只怕不好!”
“这怎么行?这伤口都有巴掌这么长,若不请大夫来瞧一瞧,如何使得?”袭人着急的说道。
“秋杏,听我的,你只去找一些金疮药和纱布来就好了。快去。”秦允明坚持的说道。
秋杏只能无奈的看了袭人一眼,然后出门按照秦允明的吩咐去办了。
袭人急得直跺脚,说道:“大郎,你怎么能不顾惜自己的身子呢?”
秦允明知道袭人是关心自己,忽然想到从杭州城买来的东西,于是将包裹取了过来,用没受伤的手去打了开来。
“袭人,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他一边笑着说道,一边将一块用手帕包裹好的金钗、水粉和玉佩取了出来,一起塞到了袭人手里。
袭人一下子呆住了,大郎竟然不顾自己的伤势,却还想着从杭州带来的东西?!
“大郎,你……唉,你受伤了还理会这些劳什子作甚?你真是气死奴家了。”她言不由衷的说道,她虽然很生气,但是却明显比先前软化了许多,手里紧紧捏着那块手帕。
秦允明笑着看了袭人一眼,然后转身向挽汐吩咐了道:“挽汐,来,我也给你带了。你自己挑一个,替秋杏也挑一个,然后把剩下的拿到侧门门房那边去,送给那些看门的小厮,让他们不要把我受伤的事情乱嚼舌头。”
挽汐连忙跑过来谢了道:“谢谢大郎了。”然后从包裹里挑了两个玩意,又带着剩下的出门去了。
此时,屋内就只剩下秦允明与袭人了。
“袭人,我给你带的可是最好的,你喜欢吗?”秦允明看着袭人为自己担心的样子,心中很是宽慰,想到许久没有与袭人顽笑了,于是这才出言笑道。
“大郎,你这一阵大人一阵小孩的样子,倒让奴家不认识你了?只要大郎你能多多顾惜自己的身子,这就比什么都要好。”袭人叹了一口气,将秦允明送给自己的三样东西搁在了一旁茶几上,神色仍然是一片担忧。
秦允明这一刻体会到了袭人对自己的忠诚和关心,身上的伤痛仿佛一下子痊愈了过来,心中也将所有烦心的事情忘记的干净。他忽然觉得,不论是李观雪还是苏小诗,对远远没有此时此刻的袭人清纯可人。
“袭人,我喜欢你这样对我。”他露出一副真诚的笑容,用自己没有受伤的手去抓袭人的小手。
袭人俏脸通红,一颗心也像是受惊的小鹿一般跳的不行,当秦允明的手碰到自己手时,起初还害羞的缩了一下。可是又想到秦允明送自己的东西,不由又心软了下来,任由秦允明轻轻握着手。
秦允明本来想亲一下袭人的小手,可偏偏这时,秋杏拿着一个小盒子掀门而入。
不过秋杏年纪还小,并没有觉得秦允明拉着袭人的手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跑带小厅里,将小盒子放在了桌子上,然后说道:“袭人姐姐,金疮药和纱布都拿来了。”
袭人连忙从秦允明手里抽回了手,俏脸上的红晕却还没有消退。
“大郎,你打算现在就料理伤口吗?”她细声的问道。
“当然,早点把伤口处理好,免得让人现了。”秦允明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去解自己的腰带。
袭人刚想上去帮忙秦允明宽衣,但忽然想到一点,连忙说道:“大郎等一下,现在都什么天了,你就这样脱掉衣服会受寒的。秋杏,把门窗都关严了,炉子都提过来放在近前,大郎卧房里的炉子也提出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亲自动手将正屋角落的一个铜炉提到了小厅来。
秋杏也匆匆忙忙的按照袭人的吩咐。
片刻之后,正屋里的四个炉子都集中在了秦允明左右。
袭人又让秋杏去准备热水和干净的毛巾,自己将秦允明备用的衣衫取来放在一旁,这才上前帮秦允明宽衣。
秦允明肩膀上的血液差不多凝固了,却反而把衣衫粘在了肉上,一层层的脱掉上衣,每次都会触痛伤口。尤其是在最后一件内衣时,袭人都不敢轻易脱掉,小心翼翼的撕了半天,才勉勉强强的脱了下来。
虽然有火炉子在身旁,可是十一月的天气依然寒意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