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允明带着柳小鱼抄录的一套《茶经》回家之后,便下决定再也不去湖仙书社了。他倒不是因为五两银子买了三本书而觉得不值,而是自己已经看出了湖仙书社的名堂:无论是佳人伴读,还是抄书贩售,甚至在书社喝一杯茶都不过是一种手段。
归根结底,湖仙书社不过是打着斯文的幌子,巧立名目来揽财。
本以为是一个书香之地,却没想到依然如此腌臜。
至于程韵寒目前情况如何,虽然是一个疑惑,但秦允明与她不过萍水相逢,无牵无挂的何必多去操心?更重要的,湖仙书社背后的大秘密,连知县相公都不敢僭越,可以想象幕后操控的势力已经大过了知县相公的等级了。
闲事勿理,安心做自己的小才子就够了。
接下来的几日,秦允明尽量不出门了,一是因为名人效应的影响,二是实在没什么好玩的事情,倒不如钻研一下书法,让自己的笔力突破一些。
秦府最近同样很忙,为了应付明年开春重修皇陵的事情,商号派出了所有精炼的干事,按照工部的名目四下去采集材料。一切看上去虽然饱有压力,但是在秦老爷几十年的经验下,照旧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就在十月底的一天正午,忽然有一位参事官员来到了秦府。
秦老爷本以为是工部派来督导的官员,诚惶诚恐的迎接了进来,不过在自报了身份之后,才知道这参事竟然是吴王府的属官。落座之后,参事只说是奉小郡王之命,前来拜会秦老爷长子秦允明。
秦老爷疑惑不已,自己儿子什么时候和小郡王有交情了?不过他不敢多问,只得叫人去请来了秦允明。
秦允明听说吴王府来人要见自己,心中更是奇怪,他与吴王府唯一扯上关系的事便是那日苏小诗船上见过小郡王。只是时隔;额将近两个月之久了,吴王府突然派人来,究竟不知所为何事。
接待官员是在中堂,来到中堂之后,秦允明迅看了一眼坐在座上的参事官。对方穿着青色常服,想来是六品以下的官员,不过即便是九品小官来到平民家中也会有几分傲慢,可这位官员一副和颜悦色,并不见任何架子。
他略略放心,可见对方不是来找茬的。
走上堂前,秦允明向官员行了一个大礼,道:“在下秦允明,见过吴王干事。”
那官员笑着说道:“秦公子毋须多礼,下官远在杭州城中便已知晓了秦三盏秦公子的名声,今日一见,果然风度翩翩、仪表不凡呀!”
秦允明见对方这般恭维自己,好像是有事相求似的,他连忙谢了道:“干事过奖了,在下不过愚民一个,可经不起干事的盛赞呀。”
官员说道:“今日到访,并不为其他事。昔日本府小郡王曾与秦公子有过一面之缘,近日又因为端王留宿于府上,两位王爷都听闻了秦公子的文采更上一层,因此仰慕不已,特意派下官到访,请秦公子于下月初一前往杭州吴王府作客,不知道秦公子到时可有闲暇?”
秦允明暗暗惊讶,原来端王还没返京,这端王对书词艺术之类的都甚是酷爱,想必应该是端王让小郡王来请自己去作客了。王爷请客可是一桩幸事,说得粗俗一点,这可是一次结交富贵的好机会。
他心中有几分欣喜,但还是看了看坐在次座上的父亲。
秦老爷在听说这是王爷邀请秦允明作客,心中同样甚感荣幸。他这几日本来就在为官家的工程忙碌,若儿子能结交了王爷,那日后岂不是更方便了?
于是,他呵呵的笑了笑,连忙对秦允明说道:“既然是王爷盛情,这可是你的造化,还不快快应了下来。”
秦允明这才向官员说道:“还请干事回明王爷,初一那日在下一定前来叨扰了。”
官员哈哈笑着应了,他任务顺利完成,便没有多做逗留,留下了一封请帖之后,便向秦老爷告辞了。秦老爷与秦允明一起将官员送到了府外,只等到官员上马绝尘而去,方才回到府上。
秦老爷说道:“大郎,这次王爷邀请你,你可要好自为之,到了王府之后处处小心、事事仔细,万万不可冲撞了王爷,知道了吗?”
秦允明连忙应道:“孩儿知道了。”
接着,秦老爷又唠唠叨叨一大堆,让秦允明多攀附王爷一番,日后也能为秦家提携照应。秦允明自然只能连连相应,好不容易才脱身回到阅微草堂了。
这几日秦允明特意闭门谢客,好生准备了一番。到了十一月初一这一天,早早就起来了,因为是前往王爷家中作客,按照礼节是要穿上最好的衣服,在袭人、挽汐和秋杏的打扮下,总算是将一身盛重的华服穿戴完毕。
秦老爷这天早上特意抽空过来,又将那日的一堆唠叨叮嘱了一番,同时还吩咐了几个能干的下人,调来了自己的双驾马车供秦允明乘坐。
一切打点完毕,秦允明浩浩荡荡的就上路了。
钱塘县距离杭州城不过五十里路,马车不过两个时辰就到了。
钱塘县虽然是大县,算得上繁华无比,可是毕竟是杭州城的属县。一行人来到杭州城刚好是晌午。原本冬日的晌午最是人们懒洋洋的时候,但此时此刻城中依然熙闹无比,简直有钱塘县两倍的热闹了,让人忍不住生出流连忘返的念头。
进了内城之后反倒清静了下来。内城都是大户人家、达官显贵,自然自诩修养,不与那些市井小民一般任性。不过街道上来来往往依然有不少行人,偶尔还能遇到一群浓妆艳抹的千金娘子,三五结伴,一番莺声燕语、低声谈笑。
吴王府位于内城孤山山下。孤山虽然是山,但充其量只能算是一座并不高的小山丘,整个王府便是依山落成。因为此处距离西湖不过五里的路,站在小山丘上便能将西湖的美景一览眼下。
来到吴王府正门,秦允明让随行的一个下人去向府卫投了请帖。
府卫早就得知小郡王的吩咐,见了请帖之后,连忙上前来迎接。不过王府正门通常只在隆重之事方才开启,府卫略略解释了一番,便引着秦允明的马车从偏门入了王府。在王府偏门小院稍事停留了片刻,大门的府卫立刻就有人去通报了小郡王。
很快,小郡王便派来一位属官前来相迎。
客套寒暄一阵,秦允明便让下人们留在偏门小院这里,自然会有王府的下人来招待,然后自己则跟着属官向王府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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