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湖是钱塘县城西最大的一片湖泊,湖广二十余里。此处景色秀美,又是位处于官道旁侧,少不了许多别致的酒楼茶阁林立于此。在镜湖的北岸也有两家老字号的青楼,不过因为资质深了,里面的姑娘自然没什么新鲜,只有那些上了年纪的风流客人才会念旧光顾,听听几支娴熟的曲子罢了。
今日西岸这边很热闹,大部分读书人、风流的公子们都被那湖仙书社的噱头吸引了。
镜湖这里并非只有这一家书社,南岸和东岸也各自有一家规模可观的大书社。但是只怕这两家书社从此将要面临极大的竞争压力了。
古代的书社倒不像二十一世纪书社是出租买卖图书的地方。古代的书社可以说是一种娱乐场所,清高的文人不愿去青楼便来这里聚会,下下棋,谈谈时事,填词作诗,时常也有享负盛名的才子来到此来切磋文采。此外,书社还为赶考的考生提供食宿,费用比客栈便宜得多,环境也清净的多,但凡贫寒家的考生都会找书社寄住。
秦允明与唐观礼来到镜湖西岸时,只见街面上的人全部围在了一家新落成的楼阁前,议论声与调笑声此起彼伏,倒有了几分过年的热闹味道。
只见这楼阁高有三层,占地甚广,足足有街道对面两家酒楼合在一起的面积了。楼阁背靠湖泊,背面有一座大露台延伸到湖面上,平日在这湖面上吟诗作对也是一件难得的雅事了。楼阁正面立着一座大牌坊,过了牌坊便是正门。此时正门的玄关上挂着一副牌匾,但却用红布罩着,并没有揭开,可见吉时还未到,并没有正式开业。
秦允明和唐观礼从人群里面向前挤了去,顿时引来了一阵不满声,不过他们两个全然不在意。来到前面一看,只见这湖仙书社虽然未开业,但是大门敞开,里面早有一些穿着华服的人在饮茶闲聊,想必便是书社老板邀请的钱塘县众多名士贤达了。
在那牌坊下面,七八个穿着体面的小厮恭恭敬敬的候在那里,负责迎接那些有邀请函的贵宾了。而在楼阁正门处,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正与三、五个公子笑吟吟的攀谈着,想来这胖子应该就是老板,而那几个公子只是受邀的青年才俊。
不过这时,唐观礼立刻指了一下那胖子说道:“那人就是湖仙书社的大管事。”
秦允明疑惑不解,说道:“大管事?他不是老板吗?”
唐观礼笑了笑,说道:“早上我见过老板一眼,老板是一个妇人,虽然年龄大了一些,但容貌也极为风流。”
秦允明暗忖:女子当家在古代怕是不多见吧!
唐观礼忽然脸色变了变,指了指与那胖子谈话的那几个公子,说道:“大郎你看,那不就是陈桥那厮吗?旁边还有张文举呢。”
秦允明今日第一次听到“陈桥”这个名字,仔细想了一阵之后才在脑海里找了一些记忆。原来陈桥他爹陈万辛是钱塘县另外一个大商号的老板,也是秦、唐两家生意上最大的竞争对手。正是因为上一辈不和睦,他们这一辈自然不可避免的继承了世仇,双方见面少不了要互相诋毁,曾经在吃花酒时还因为争一个艺妓大打出手过。
“怕这鸟人作甚,走,咱们过去。”秦允明冷笑着说了道。在他眼里,这位陈桥是非常原始的富二代,意思就是连大字都识不得几个,除了大把大把花银子之外再也没有其他长处,这样的货色有什么好忌惮的。
于是,秦允明与唐观礼就这样大张旗鼓的向书社走了去。
刚刚来到牌坊下,立刻有一个小厮恭恭敬敬的迎了上来,请道:“有劳两位公子出示一下请帖,今日寒第还未开业,只接待受邀的贵宾。”
秦允明微微一笑,道:“在下秦允明,近日听闻此处新结一书社,因此特意前来拜会一番,还有劳小哥向你们家管事通报一声。”
他此言一出,周围围观的人群中立刻起了一阵骚动,人们纷纷开始议论:“原来这少年就是秦允明?”
“秦允明是谁?”
“你连秦允明都不知道,江南第一次才女苏小诗苏姑娘亲自敬过酒,端王爷亲口夸过写得一手好字,他可是我钱塘县近日新起之秀呀!”
“我听说过他,前些日还曾经与县学三位夫子辩论《论语》,他竟然将那三位夫子辩的哑口无言!”
…………
一时间,秦允明的事迹再次传开了。
秦允明微微有些得意,没想到这几日不出门,名声还真是响彻宇内了。转而又想,既然全城的人都认识自己,难道自己还比不上陈桥这个大字不识一个的蠢物吗?
然而那小厮顿时为难了起来,支支吾吾一阵,说道:“秦公子勿怪,小的是乡下粗人,认得的名士贤达可不多。更何况老板交代下来,来客务必凭请帖才可入内呢。”
一旁唐观礼立刻急了起来,怒道:“你这瞎了眼的,秦允明秦大才子的名声不就是请帖吗?秦大郎能来你们这里,算是白为你们添光了,你们竟然不知好歹?”
那小厮愈为难,急得满头大汗涔涔而出。
牌坊下其他小厮了见了,早有人跑去通报了站在书社门口的胖管事。胖管事和那几个公子齐齐向这边看了过来,现来者果然是秦允明之后,立刻就赶了过来。
胖管事笑吟吟的来到秦允明面前,然后瞪着了先前那小厮一眼,骂道:“你这混账东西,怎么待客的?秦大才子也敢为难?仔细你的皮!”
那小厮惶恐的连忙向秦允明道歉赔礼。
“滚下去。”胖管事又训斥了一句,这才再次换上笑脸向秦允明说道,“哎呀呀,秦公子大驾光临,真是让寒第蓬荜生辉呀。这眼见吉时就到了,我家老板可坚持要等到秦公子来了才肯揭幕开业,可让屋子里面其他相公们等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