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张伟的寝室内,他正在翻阅着读者来信。
下午离开杂志社的时候,孙哲又给张伟拿来好多读者来信,这些信件都是《狂怒》发表之后杂志社陆续收到的,虽然没有《花环》刊登之后那么多,但是也着实不少,张伟只是拿回来其中一部分。
张伟发现果然和昨天开会时领导所说的那样,有好多年轻读者在信件中都在问张伟,怎么样才能参军入伍,加入坦克部队,好多人都想像《狂怒》中徐森所在的坦克组那样,做一名一往无前的坦克兵。
张伟不禁心想,坦克兵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当初自己开着坦克跑了两圈就颠的不行了,也只有吴连长那样的狂人才会以驾驶坦克为乐吧。
张伟又想到这倒是一个很好的宣传人民军队各军种的办法,记得好莱坞曾经拍过一部叫做《壮志凌云》的片子,好像就是几年后,这部影片纯粹就是米国海军的征兵宣传片,拍摄时米国海军花费了巨资,还为这部影片提供了三艘航空母舰和五个中队的f-14“雄猫”战斗机来协助拍摄。
《壮志凌云》被米国一些报纸的影评人士讥讽为“米国海军有史以来最昂贵的征兵广告宣传片”,他们认为这是在拿纳税人的钱开玩笑,但是这些言论却丝毫不能阻挡《壮志凌云》随后在票房上取得的巨大成功,有人甚至称该片为“地球版的星球大战”。
米国海军也凭借着此片,迎来了自二战结束以来历史上最高的入伍率,大批的米国“x世代”青年人在《壮志凌云》的感召下加入了米国海军的行列。
另外,阿汤哥也正是凭借着这部电影的男主角身份而迅速走红,一步一步成为银幕上的超级偶像的,他堪称f-14“雄猫”战斗机的全球第一代言人。
这个年代在华国,军人还是很受尊重的,但是再过几年很多年轻人受到金钱至上,享乐至上的思想的影响,人人都成了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很多年轻人不再看得起为国奉献的军人,连女孩子结婚都不太考虑军人,直到新世纪这种思想才有所转变。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更应该大力的宣传军人们爱国奉献的精神,唤起全社会对于军人的崇敬与爱戴,这就是一个军事文艺工作者的时代使命。
想着这些,张伟浑身充满了干劲,他拿出信纸,开始给一些热心的读者回信,谈自己的从军体验,谈文学创作的经验,谈一切读者感兴趣的话题。
等张伟写完一封回信,回过头来看见桌上剩下的那几大摞信件时,他又有些泄气,好嘛,这个假期在家里有事情做了,整天拆信吧。不行,还得找个吴雪小丫头那样的好帮手才行,于是张伟想到了妹妹张梦雨,该怎么才能骗来这个小姑娘帮自己整理这些信件呢?
第二天早晨,张伟没什么事情,他本来准备睡个懒觉的,但是没想到军区大院的号声一响起来,他就醒了。张伟有些沮丧,完了,以前最爱睡懒觉的自己,一年的时间竟然就形成了条件反射,想睡都睡不着了。
于是,张伟只好起床,去庭院里面和老爹张云光一起锻炼。没想到老爹来了兴趣,开始像小时候一样,喊起号子操练起他来。
好不容易摆脱老爹的魔鬼训练,张伟吃过早餐之后拎起从老爹那里拿来的两包茶叶,出门去了。
今天张伟准备去拜访冯慕先生,昨天和编辑部的人吃完饭,临分别时,张伟从孙哲那里问来了冯慕老先生家里的地址。孙哲还告诉他今天是周末,老先生一般都会在家。
张伟按照孙编辑给的地址,很快便找到了冯慕先生的家。敲开了家门之后,来开门的是一个老妇人,张伟猜想大概是冯先生的爱人,就递上礼品,说明了自己的来意,然后被她请进了屋内。
老先生的家里面陈设很简单,只有那铺满一面墙的书架十分显眼,上面密密麻麻的摆满了藏书,书房内也到处都是小说稿件。
冯慕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但是他并没有退休,还在担任《文艺报》的主编,周末放假在家也没休息,还在看着来稿。
冯慕出身于名门世家,父亲是北师大的著名教授,会多国外语,翻译了很多国外名著,《马可波罗游记》就是他父亲翻译的。
冯慕十七岁参加了著名的“一二九”学生抗日救亡运动,十九岁奔赴延安,先后在抗日军政大学和鲁树人艺术学院学习,从那时开始几十年来一直投身于华国的文学艺术事业。
在几十年的文学编辑工作中,冯慕结识提拔了很多年轻作家,尤其是在三年前,运动刚刚结束的时候,文化部刚刚恢复,成立了政策研究室,冯慕就是主要的负责人之一,他参与并领导了文艺界的拨乱反正工作,为很多作家恢复了名誉,在文艺界具有很高的声望。
张伟看到老先生抬头看自己,忙自我介绍道:“冯老先生,我是张伟,《花环》的作者。我是和孙编辑打听的您家的地址,《花环》当初发表的时候还有赖于您的帮忙,我一直想登门表示感谢,但是一直都没有机会。”
冯慕看着张伟,没想到他这么年轻,看着就有朝气,又看到妻子拿进来的茶叶,说道:“我当初也是看在这部作品真实深刻,确实不错,才顺手写了篇文艺评论,你能登门来看看我就好,不要带什么礼物,这茶叶待会还是拿回去吧。”
张伟不想把茶叶带回去,只能胡诌,还真被他想到了说辞,他说道:“我本来也是想空手来的,是我父亲知道我要来拜访您这位大学者,特意要让我带点儿礼物的,他说不带礼物就登门的话会很失礼。”
冯慕有些诧异,问道:“你父亲是哪位?”
张伟说道:“我父亲是张云光,现在在帝都军区任职。”
冯慕前半生一直在军队任职,后来六十年代的时候才调去地方的出版社,他就曾经在张伟所属的十三军任职过文化部长,而张伟的老爹在解放前也在十三军干过,所以二人虽然没有打过交道,但是都彼此听说过对方。
张伟这两天和老爹闲聊的时候就说起过冯慕这个人,张云光对他还有写印象,说这个人也是一位很正直的老革命。
张云光的名字对于冯慕来说可是如雷贯耳,鼎鼎大名,这位当年可是能让中野和华野的几位老总经常挂在嘴边的人物,只是冯慕没想到张伟会是那个打起仗来不要命的张疯子的儿子。
有了这层关系,张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老先生的晚辈,二人有了共同的话题,冯慕也就不再提礼品的事情,二人也迅速的熟悉起来。
张伟就自己最近创作的几部作品向冯慕请教,冯慕一生都在从事文学编辑工作,对于一些年轻作家常见的写作误区十分了解。他也一直有在关注张伟这个新冒头的军旅作家,张伟在《花环》之后写的《攻占谅山》和《狂怒》他都有读过,还做过笔记。
老先生将那两期的《当代》杂志拿出来,翻到小说的页面,对照着笔记逐条的和张伟讨论心得,老先生颇具智慧,很多困扰张伟很久的写作难题都是一点就透,张伟都想当场拜师了。
张伟看着书页上面密密麻麻的阅读笔记,不禁为对方严谨的治学态度所折服,更为对方的倾囊相授所感动。
讨论完了文学方面的事情,张伟又说出自己在组织团里的军史战史编辑工作,想要借机采访对方,询问一些当年109团所经历的战斗中的细节。这也是张伟今天登门拜访的另外一个目的。
冯慕肯定地说道:“恩,这个工作很有意义,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我们应该将我军的优良传统发掘并传承下去。”
冯慕跟张伟讲了很多当年的故事,冯慕建国后在春城军区工作过很长一段时间,他的散文作品很多都是描绘滇南边疆风光的,还出版过散文集《滇云揽胜记》。
冯慕对于当年春城军区里面的很多事情都有所了解,最后他还给张伟找了几个曾经在109团工作过的老领导的联系方式,这也算是张伟的意外收获吧。
在张伟就要告辞离开的时候,冯慕突然问道:“小张,你还没有加入作协吧?”
张伟一怔,回答道:“还没,我这才发表了几篇文章,资历实在有限。”
冯慕说道:“不要妄自菲薄嘛,你的几部作品在群众中都很有影响力,完全有资格加入作协,也可以更好地和作家们交流创作心得嘛,我来介绍你加入华国作协吧。”
运动结束后这两年,各种文艺组织都在恢复工作,现在文联下面的各种协会都还挺纯粹的,很多老一辈的作家,像是矛盾,曹宇这些人都还健在,没后世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什么权钱交易,权色交易,“雅贿”官员这样的负面新闻不断,连一个书协的副主席都能牵扯出上千万过亿的幕后交易来。
张伟说道:“那敢情好,先谢谢冯老先生了。”
冯慕现在就是作协的副主席和书记处常务书记,因此很热心作协的工作,他说道:“恩,那好,你回去准备下,写一份申请书,再准备下必要的材料交给我,下次作协开会的时候,我找人来一起推荐你。”
张伟连忙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