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藏书室,陆子心看着前方的十几个高大书架,手一指:“这就是你要看的大写意典籍了。”
叶长生一脸苦色,这么多的书,没有个一年半载能看完?
陆子心脸上带着戏谑的笑意:“长生啊,这世界可没有速成的法门,说到底,大写意是一种积累,是底蕴的沉淀使然。”
长生咳嗽一声:“山长,这,这也太宽泛了吧。”
陆子心悠然道:“大写意,可诗词入道,可作画入道,可文章入道,可乐器入道,也可练剑入道,都在君子六艺的范畴内,你自己挑一个吧。”
诗词入道,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
文章入道,飞文何洒落,万象为之摧。
作画入道,青山霁后云犹在,画出东南四五峰。
乐器入道,文康调笑麒麟起,一曲飞龙寿天地。
练剑入道,剑起星奔万里诛,风雷时逐雨声粗。
叶长生听着陆子心的讲解,脑海中闪过一幅幅生动的画面,不禁悠然神往。
诗词文章就算了,笛子他倒是会吹一些,但也不过是乡野小调,登不得大雅之堂。
练剑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但也意味着他要推翻以前的很多领悟,重新再来过。
否则的话,只会让他陷入混乱,反而耽搁了剑修。
想了片刻,叶长生问道:“山长,晚辈略通雕刻之道,能从这里入手吗?”
雕刻之道?
陆子心皱了皱眉头,陷入沉思之中。
叶长生的玉雕技艺,绝非是略通,而是已经登堂入室了,而且雕刻之道相对独立,也断然不会扰乱叶长生的修炼体系。
从这点来说,以雕刻入道,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忽然想到什么,陆子心的心中微微一震。
叶长生那把神秘的黑色刻刀,他看过,却什么也没有看出来,但可以肯定,绝对不是凡品。
莫非,冥冥中自有天意,那把刻刀……
陆子心的表情古怪起来,缓缓道:“上古时代没有纸张丝帛的时候,文字都是刻在龟甲和竹片上,刻刀便是笔,笔便是刻刀。”
叶长生应和道:“晚辈也是突然想到,古墓的那位主人,便是用刻刀书写了贝叶经,所以晚辈才有此一问。”
陆子心的表情更加古怪了,点了点头,谨慎道:“既然如此,你便先研修书法吧,无论是诗词还是作画入道,书法精要不可或缺,这与你的雕刻之道也有相通之处。”
叶长生欣然点头,心中莫名有些期待。
他以前的书法很糟糕,但自从雕刻登堂入室后,写出来的字也变得好看了很多。
这说明,书法和雕刻之间,确有相通之处。
那么他研修书法,对雕刻之道也有极大的促进,两者相得益彰。
陆子心似乎比叶长生还要期待,走进高大的书架之间,亲自为叶长生挑选参悟大写意的典籍。
大写意,顾名思义,以“写意”之笔墨,引发天地之共鸣。
它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谁又敢保证,叶长生在融合了雕刻之道后,不会另辟蹊跷,自成一个体系?
君子成人之美,而不成人之恶,提携后进原本就是一件乐事,陆子心又怎么会不上心?
倘若叶长生真的能从雕刻中有所体悟,对于儒家修行之道,也是一大启发,一大开拓,陆子心又怎么会不期待?
况且,收了人家一件无上珍宝呢,怎么也要还这个人情。
足足小半个时辰,陆子心才去而复返,将两个卷轴和一个木盒递给了叶长生。
第一个卷轴,是一首诗,正是诗仙那首流传千古的《侠客行》。
再看笔法,龙飞凤舞,风骨雄奇,看到“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那锋利的笔迹仿佛活过来一般,化作了刀,化作了剑,令人心惊动魄。
叶长生心惊不已,合上卷轴,打开第二个卷轴。
这是一幅画,名为《高节凌云图》。
风雨之中,几根墨竹挺拔修长,舒朗多姿,以凌云之姿,在风雨中傲然挺立。
画面上方还配着一句诗:长听南园风雨夜,恐生鳞甲尽为龙。
看过诗文,再看那几根挺拔的竹子,竟似真的要活过来一般,像是披着鳞甲、急欲冲天飞起的黑龙。
陆子心肃声道:“这两幅字画,皆出自我儒家大能之手,他们所修行的大写意,便藏在字画之间,能领悟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
叶长生心中激动不已,急忙点头,小心翼翼将两幅卷轴收了起来。
他又取过第三样东西,一个木盒。
木盒并非是盒子,而是八块木板折叠起来,像是一个盒子。
将八块木板折开,拼接出一个长方形的白板,正面光滑如镜,内中透出木头的纹理,多了几分清新之感。
陆子心在一旁解释道:“木板名为子虚木,笔刀划过,便会留下墨痕,用手抹过,便能再度变得空白。”
叶长生连连点头,这个好,省了成天带着笔墨纸张的麻烦,随时都能用,而且还可以重复使用,用来练习再好不过。
将子虚木重新折叠起来,叶长生躬身道:“多谢山长成全!”
陆子心捋着白须,语重心长道:“长生,这间藏书室的典籍,你随时可以借阅,但不可让第二人看到,切记,倘若不行,不可强力为之。”
叶长生虚心受教,又聆听了不少山长的教诲,这才告辞离去。
回去自然是他自己回去,山下早就准备了一匹快马,载着叶长生,不过半个时辰就进入城中。
长生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回住处,修炼一夜。
皇家兵造局那边,他都已经交代完毕,铸剑师们也都忙碌了起来,明早他再过去也不会耽搁。
回到房间,叶长生反锁门窗,然后拿着两幅卷轴和子虚木,意念一动,瞬间从床上消失不见。
缓缓睁开双眼,看着桀罗界外盘旋的转经筒,长生又看看手里的三样东西,不禁开心一笑。
还好,桀罗界不排斥这两幅字画,那他就可以在桀罗界中好好钻研一番了。
领悟不领悟的,长生其实不强求,如果能从儒家大写意中获得启发,让他窥探到一点密宗大手印的奥义,那就很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