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晏明光翻开的一瞬间, 燕危感受到了一股诡异不详的息。瘆人的寒意攀附着骨髓，暗处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窥探。
没有必死的感觉，却仍然凉意包裹而来, 整个卧铺间都低了几度。
“个是我们和今天被盯上的那几个人交换的, ”晏明光说, “我目前我们得到的信息给了他们，告诉了他们, 我们昨晚是怎么躲过死亡，他们把个从乘务员的房间里偷出来的件给我们。”
晏明光虽然轻描淡写，但刚才他和许妙妙去了那么久, 想来废了一番功夫。
燕危瞥了一眼晏明光。
他想起以前他们一起过副本时晏明光的风格，以这人每天说话的字数, 谈判的时候恐怕是晏明光就杵在那, 许妙妙在那边口干舌燥地谈判。
燕危：“……”
有点同情许妙妙。
“件他们看过了？”燕危问完，觉得自己在问废话——怎么可能会有人拿到了线索不完就拿出来换？
但个文件夹确实很有用。
晏明光缓慢地翻了几页，燕危的神色便越来越凝重。
半晌。
燕危沉思着, 骤然打了一个喷嚏, 冷得下意识往晏明光的身上蹭了蹭。
晏明光合上已然被他们从头看到尾的件夹，神情不变，慢条斯理地拿出了一件偏厚的夹克外套，披在了燕危的身上。
衣服显然是晏明光的, 比燕危的身材宽大了不少，披在本来就穿了风衣外套的他身上，仿佛裹着小孩的大棉被。燕危习惯了到哪都是一件潇洒方便的风衣，一下觉得自己样有些奇怪——倘若林缜到了，恐怕还会确确实实说上一句“小宠物”。
他抬手，抓上了衣服的边, 就要脱下，说：“我自己在里面多套一件……”
晏明光不由分说地抓住了他的手。
男人宽大的手掌顿时包裹住了他的手背，温度传来温暖，却十分凌厉。燕危不仅推不动他，还被他就这样抓着衣服穿得更严实了一些。
动作间，他闻到了晏明光外衣上沾染到的皂香，和人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干净清爽，带着一丝冷调。
燕危：“……”
他斜着瞥了晏明光一眼，觉得人重来一次，什都没变，唯独这个独占欲和伪君提升了个十成十。
也不是什大事，他不再反对，就这样披着晏明光的外套，同晏明光靠在一起，等待着丁他们回来。
他说：“最迟明天。”
“我们其实没有几个人能死了，昨晚四个，今天这两个人还不知道能不能逃过一劫，明天如果只剩下十个人……”
那明天出现在小黑板上的床号，已经有大于二分之一的可能性，落在他们五个人身上。
燕危冷笑：“操控这一切的那个意识可真是好算盘，如果是寻常的八十九层副本，不管难度再高，以我们的数据和具水平，再不济也就是一个暴力破解。进步了啊，上一次我去过的顶层副本，它顶多就是拔高副本npc的实，现在学会抹平数据这一招了。”
他还没怕呢，那个卑鄙的东西就怕了起来。
如果他和晏明光现在数据如常，从他们现在知道的一切线索来看，他们现在就可以立刻暴力破解。
“顶层它无法干预副本形式，”晏明光说，“我们会比八十九层过得还容易。”
他们本来就储存了第一次登楼的数据，格式化虽然让燕危第一次没成功，却也同样给了燕危积累额外数值的机会。他现在不仅有着第一次登顶之后获得的一万多身体指数和感知力，还有第二次登楼登到四十九层的几千身体指数和感知力，如果一层没有封存他们的数据，燕危的感知力已经接近两万。
就算是从无数玩家从脱颖而出的那些超高层玩家，数据也不过是在一万上下浮动，燕危和晏明光的数据已经是正常高层玩家的两倍了。
列车再长，他说不定都可以瞬间覆盖。
燕危：“顶层它要是再敢冒充，我就摁着他它的头锤爆。”
晏明光低低的了一声，没说什。
过了一会，丁从卫生间出来了。丁在这狭小的污秽空间中待了许久，惹了一身腐臭味，林情也拆了地板又给装上，也不知道是不是顾虑燕危的洁癖，两人先冲回了各自的卧铺间收拾了一番。
许妙妙先来的，递给了燕危两张门卡，说：“是从赵景臣还有何栋尸体上摸出来的门卡，刚才等丁姐的时候林情去拿的，们晚上要到这一间，拿着比较保险。”
“谢谢。”燕危接过。
“们在文件夹里到了什信息？”
燕危：“等林情丁来了一起说吧，免得还要多说一遍，也正好和丁到的回溯对一对。”
许妙妙在燕危和晏明光对面的卧铺坐下，了一眼燕危身上的外套，没忍住说了一声：“们是把副本当成度假圣地吗？我要瞎了。”
燕危怼她都成了习惯：“那就闭上眼。”
“我昨晚还聋了。”
“。”
燕危不说话了。
“对了，下次和丁姐说话，小心一点。我知道个人比较狂，但是丁姐其实脾气很差，她笑的越好看，就代表越，别看她对就随便安排她。”
燕危：“其实……”
“她也就每次提起们玄鸟那个失踪的当家的有点耐心，所以这几年，虽然不认识林情，我们彼岸花也和玄鸟关系不错，丁姐也就多给们些面子。那位确实是传说，但她眼里，就是个新人，”许妙妙难得如此真诚地说话，“不是那个传说中的玄鸟当家。”
燕危彻底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林情和丁来了。逼仄的卧铺间一下装了五个人，燕危抬着脚就能撞到坐在对面的丁和许妙妙，林情只能靠着门站着。
冰冷的空气都热了一点。
方才在卫生间的恶臭中待了半晌，丁毫无怨言，还对燕危笑了：“我到了很关键的东西，们呢？个文件夹有什内容吗？”
“有，很多，个副本的脉络都在里面，但是唯独漏了一点。我觉得到的东西，可以补上一点。”
燕危将自己整理好的脉络告诉了林情三人。
辆列车其实没有运载过乘客——或者说，没有运载过除了他们这种玩家之外的正常乘客。
楼内世界的副本，越是高层，越容易出现没有任何人通过的副本。类的副本会被调整一下元素和内容，重新存入副本池，等待下一次被玩家进入。
个副本就属于这种类型。辆列车从上车以来的乘客名单，都记录在了个文件夹最后的部分，燕危甚至在里面看到了第一次登楼时有印象的人名。
些人都死了，因为这辆列车有着不能被发现的秘密。
个秘密叫做“蓝天”。同无时无刻的阴雨天截然不同，辆列车初始于蓝天计划，个计划动用了很多人才，目的是要做出一辆永不停歇的列车。
不是无止尽的列车，而是永不停歇的列车。
辆车的名字就叫蓝天。
件夹的头就是蓝天计划的内容，包括这辆列车参与的工人名单、消耗款项、材料、耗时还有工程进度安排等专业上的信息。投资人，同时也是列车长，叫做李茂，在这件事情上花费了十几年的心血。
结果当然是失败。
最终，经费告破，计划流产，只剩下几十个蓝天计划的工人还愿意留在车上，继续个不可能完成的计划。
上面有着些工人的居住信息，就是从十号车厢开始的好几节车厢，也就是他们可以居住的范围。
除了些，计划进程表的结尾，只有一句话。
“我想到办法了。——李茂”
“个字迹和前面那些记录的字迹一样，”燕危说着，晏明光同时翻那些到相关的地方给他们看，“也就是说，个文件夹类似于李茂的记录册，都是他写的。们注意看每一次款项的登记，那些数字的写法，是不是很熟悉？”
林情：“死亡名单。”
“乘务员是李茂。”许妙妙肯定，“也说得通，毕竟那两个人说，个文件夹是从乘务员房间里偷的。他想到了什方法？”
燕危双手交叠，整个人裹在宽大的外衣中，下巴都埋了进去，“没写，也没说为什辆列车变成了现在这样。它不仅上去不会停止，而且还没有尽头，可是资料里明明写着，辆车当初的设计蓝图里，计划的车厢数量约莫是两百到三百个。”
晏明光：“只有可能是用了什邪法。”
晏明光合上件夹放到了桌上，燕危看着丁，说：“就是我说的缺的地方。”
丁点了点头：“对上了，我到的回溯内容，就是和个邪法有关。而停止这一切的方法也到了……”
燕危挑眉——虽然他们走到这一步都是一点一点推敲获得的，但会不会有点容易？
丁接下来的话解了他的疑惑：“是，拿到破局的方法有点太顺利了，但我觉得那是因为这个破局的方法……根本不可能做到。”
死亡压迫本，破局方法是找到和一切紧密相关的物品，那个物品会在被玩家找到之后化作阶梯，接引玩家离开副本。
燕危笑：“再不济就是和李茂或者那些脏东西正面冲突，还能多难？”
丁：“我们要找的代表阶梯的物品，在列车头。”
燕危：“……。”
破地方哪来的车头？
人头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