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岚吹着清晨的海风,发丝在风中张扬。她对男人说的“东西”很感兴趣,就像精力旺盛的水手坐在甲板上,讲述传说里海盗留下的宝藏,以及在宝藏旁低吟浅唱的人鱼公主。
“所以……要找什么东西能告诉我吗?”叶岚弯下腰,直勾勾地盯着男人的眼睛。
男人叼着吸管思索了一会儿,摇摇头:“不行不行,我的同事总说我大嘴巴,藏不住事情,我一定要好好改掉这个坏习惯。”
叶岚撅了撅嘴巴:“这样嘛……告诉我一点点也不行吗?”
“一点点?”
“是啊。”叶岚直起身体,扬起一根手指,“比如说,你想找一个17世纪的水晶球,里面住着当时19岁巫女的精魄……你别这么看着我,我知道这种东西不存在,但打个比方嘛,那你就告诉我你想找‘灵魂’,或者找个‘球’,其他的我自己猜。”
“这倒是有点意思。让我想想应该告诉你什么……”男人被这个提议吸引了,“对了,我要找的东西,它就像‘王冠’。”
“王冠?”
“想象君主时代的加冕仪式,红色的长毯从宫殿门口的台阶上,一路铺到御座下方。新王走过长毯,端坐于御座之上。当他戴上王冠,整个世界全都握在他的手里。我要找的就是这种东西。”
叶岚闭上眼睛,想象新王加冕的风景。骑士们穿着镜面般光亮的铠甲,鲜花一样的斗篷,手持宝剑,整整齐齐地站在御座下面。
他们是宫廷争斗的获胜者,成功盗取了权力,这座宫殿,这个世界是他们的了。
还有什么呢?
啊,从鲜血中走来、却依旧纯白的旧王朝公主拖着长长的裙摆,来到御座前。
宫殿外,全城的子民都在为这一天而狂欢,酒和肉的香气填满了每一条街道。
眼前这个吊儿郎当的男人,想要寻找的就是这样的东西。如他所言,充满魅力。
“我知道了!”叶岚睁开了眼睛。
“这么快?”男人有点意外。
“那当然,我可是在元宵灯会上拿过殿军的。”叶岚把风风吹乱的头发夹到耳后。
“原来还有殿军这种说法……”男人被开发出了一个新词汇,“那你说说,你猜到了什么?”
“我最早想你是来寻宝的,就像《鬼吹灯》那样,这儿有个上古墓穴,挖到其中的陪葬品,就拥有大量财富。但转念一想,无论这些东西多值钱,也只是钱而已。”
“只是钱而已?口气不小啊。”
“钱当然是很好很好的东西,但它还没有资格被称作‘王冠’,王冠不是钱,是‘权’,这是比钱更加高级的东西。可什么东西能够代表权力呢?”叶岚做出苦思冥想的表情,“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暴力’。所以,你在找武器。”
男人叹为观止,但依然喜怒不形于色:“这么说,我是来找大宝剑的。确实很符合我的审美。”
叶岚高兴地说:“怎么样,是不是猜得很准?”
“准,确实准。不过你认为‘权’比钱高级?”男人很乐意跟漂亮的女孩继续扯淡。
“诶?你不这么认为吗?”
男人张开双臂:“你看看我,看看我的长相,看看我的衣着,我这样的人,当然和你这样漂亮的女孩拥有一样的想法。我不但这么认为,还非常喜欢它,就像高高在上的天穹一样。我啊,可喜欢搭建高塔,爬上天穹啦!”
叶岚露出了嗤之以鼻的表情:“诶?我还以为大叔是个浪漫的人,原来喜欢这种东西啊。”
“这可是男人的浪漫。”
“真是低级的浪漫。”
“你刚才不是说‘权力’很高级吗?”
叶岚摊了摊手:“我又没说是最高级的。”
男人有点感叹自己老了,以前明明能够很精准地把住女孩的脉的,现在却总是被怼得措手不及。果然最风流的骑士,也到了找个庄园过田园牧歌生活的时候了。
“康老大,东区传来消息说,发现了不寻常的现象,不知道是不是跟那东西有关,你要去看看吗?”沙滩上某个四处寻觅的“游客”突然跑到男人面前,向他报告情况。
什么嘛,嘴上嫌弃着这群人,原来是一伙的。
男人露出尴尬地笑容:“我叫康季,他们都是我的下属。”
叶岚翻起了白眼,把刚才的好感全部推翻,不想继续搭理他。
康季叹了口气,终于年华已老。他问前来报告的下属:“具体什么情况?”
“那儿有很多鱼。”
“如果有螃蟹是不是还要再报告一遍?”康季揉着太阳穴,“能不能有点梦想?”
“听住在那一片的人说,那一片海域营养丰富,所以鱼很多。但是有时候会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旅游旺季时,都会有大量的鱼死去。而且某一年有一对情侣溺死在海里,听说还是殉情……”
“情侣殉情那天死了很多很多很多很多鱼是吗?”
“对……你都知道啊。”
康德说:“我可是本地人。”
……
通往时钟海滩的鹅卵石路口,王幼玄从轮椅上站起来。何满尊上前扶住他,他摆摆手拒绝了。
只是肚子被开了个洞,又不是脚扭了,不至于矫情地走不了路。他初升的晨曦中仰起头,望向人来人往的沙滩。
“他们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