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破仑穿着黑色礼服，高高的衬衫领上系着血般鲜艳的领结。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何满尊先生与巫马真天女士的婚礼，在新人出场之前，在你们吃猪肘子之前，我想问，你们中有人结过婚吗？”拿破仑一边说，一边扫视会场。
现场鸦雀无声。
何满尊没什么年长的朋友，现场竟然没有任何一个已经结婚的人。
夏娜翘着二郎腿，幽幽地说：“康季，你不是离过婚吗？怎么不回答他？”
康季光是被拿破仑的实现扫过，身体就忍不住发抖，更不用说跟他对话了。他强撑着精神，展开笑颜：“在人家婚礼上说离婚的事，不礼貌。”
“哦，是吗。”夏娜没有追问，但原因并不难猜。
“都没结过婚，很好，那你们还有无限的未来。”达芬奇在台上坐下来，双腿悬空甩着，“我主持过很多场婚礼，给新娘选礼服，化妆，巴拉巴拉，有的成了，也有的没成。我一直很疑惑，那些并不相爱的孩子们，是怎么走到婚姻这一步的？所以这些年，我一直想啊想……想啊想……”
“不对吧！”忽然有个女孩站起来，对着拿破仑摆手。
康季倒吸了一口凉气：“现在的年轻人胆子都这么大吗？”
夏娜不想说话。
毕竟康季自己也明白，他面对拿破仑反应这么中是因为他拿到了异形。只能超越了人类，才能够深刻理解拿破仑的恐怖之处。
“小弟弟，你看起来也就15、6岁，哪来‘这些年’这种事？”
康季忍不住感叹无知的人最幸福。
“长得不显老，其实都奔三了。”拿破仑面不改色地说谎，“不要打断我，我刚才说到那儿了？哦，对，我一直想啊想，究竟是什么原因呢？后来我得出结论，爱只是大海中千万情绪中的其中一尾鱼，而除了爱，婚姻还能给我们很多其他的鱼。那些鱼虽然不够璀璨，但能带给你短时间内的平静。你们还年轻，大概不知道平静有多昂贵。”
被一张15、6岁的脸说“你们还年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当一个人开始老去，他的追求会从幸福转化为平静。你们玩过蹦极吗？很刺激对吧，但其实，大多数去玩蹦极的人并不是为了追求刺激，而是为了平静。他们希望通过这种‘安全的恐惧感’淹没心中激烈的波澜，从而到达某种平静。看恐怖片也是为了这种感觉。”拿破仑甩着双腿，“这样的人，他们对于婚姻的首要需求当然不是爱。挺好的，婚姻可能辜负他们，可能不会，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知不觉中，他们丢掉了短暂生命力唯一一次可能的救赎。现在我再问一个问题，各位幸福吗？”
拿破仑说完后很久，陆陆续续有人举起手。大约占现场三分之一左右，不算少。而且少年少女情绪本就不稳定，今天丧得一比，明天可能就有征服世界的壮志了。
“不少呢。”拿破仑看到这么多人举手，挺高兴的，“但你们知道吗，无论你们聪明、漂亮、英俊、强壮，强运加身，终究都会陷入不幸。别急着争辩，这是命运笼罩后的必然结果，就像从山顶奔流而下的河流，无论怎么兜兜转转，穿过草地还是花园，最终都会在入海口坠落。挺悲惨的，但这就是人类本该有的样子，也是你们会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但是啊……但是……”
拿破仑忽然停下来，目光像金粉一样洒过整个会场。
“但是命运在呼啸而过时，是为你们留下过救赎的蜘蛛丝的——那就是爱。”拿破仑笑得嘴角扬起来，像手滑时将一幕口红划到了耳根，“纯粹得像大火过后的灰烬一般的爱，它深遂而炙热，高贵而浓烈，它凌驾于一切不幸，它像皇冠，像权杖，像鲜花，像天空，你把所有一切美好的东西都往上套好了，它是这一切，又高于这一切。它太好了，虽然你们中绝大部分人，终究会放弃它。不过没关系，还来得及，你们都还未腐朽，你们还有机会把握这唯一一次救赎。”
所有人都听得一头雾水。
这个小孩……是在让他们相信爱情吗？
康季捏着酒杯，好一会儿之后，他说：“夏娜，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
“当爹的关心女儿不是很正常吗？”
“也许吧。”夏娜耸了耸肩，“不过这种事随缘咯，你一把年纪不还是打光棍吗？”
“权力就是我的妻子。”康季冷笑着，“不过你跟我不一样，你还是更爱活生生的人。”
“谁知道呢。”
夏娜似乎不想继续这个问题，康季也不好追问。
“欸呀呀，我好想跑题了。”拿破仑才想起来，他是这场婚礼的司仪，“我们来说说新郎吧，你们中很多都是他的同学、朋友，应该多少了解他是个什么人，没想到他会这么早结婚吧。”
有人忍不住笑出声了。
他确实不像一个能与婚姻、与爱情扯上关系的人。
“你们对他的认知没错，他很蠢得。”拿破仑说，“他连自己喜欢上一个人了……都不知道。”
“真是太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