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欢海平静地站在何满尊、出云和夏娜面前,没有动作,没有声音,他的身材也不算魁伟,却渊渟岳峙。
这是他的生杀之权所构筑的高高在上。
每一条街道、每一片广场,每一个人迹所在的地方,都会有一个风暴中心般的眼,世界的平面围绕这个眼铺开。
现在,交欢海就站在风暴眼上,像神审视着众生。
出云手握冰杖,支撑着身体,双眼深邃如井,似乎在寻找某个翻盘的机会。
何满尊像软泥一样坐在地上,夏娜软绵绵地躺在他的怀里,海藻般浓密的头发被血浆浸泡,从他手臂滑落下来,瀑布般在碧绿的地面上散开。
他眼里好像有愤怒,但也充斥着恐慌,就像站在断崖前的兔子。
他刚才说“你该偿命的”,这句话像威胁,但似乎更在安抚自己的恐惧,就像灌下一瓶烈酒。烈酒从来不是勇气的象征,他是为了懦弱的人而存在的。
英雄不需要酒,懦夫才需要。
何满尊所有的愤怒,只是为了隐藏自身的懦弱而存在。
真是可悲,又可爱啊,就像一个全新的男孩,娇生惯养,皮肤没有一点瑕疵,比牛奶还要光滑。令人怜惜。
不过……他也完蛋了。
“开始吧……”
交欢海的声音像花瓣一样落下,他的身体踩着花瓣,加速到了极限。
出云瞳孔骤然收紧。
“置换——”出云从原地消失,将自己交换到了高空。
“太慢了!”交欢海在第一时间粘了上来,双手握成重锤,由上而下,高高在上地凿下来!
出云的体力已经见底,置换的速度开始大幅度减慢。
面对交欢海的进攻,他双手在身前虚空扯开,一面冰簇凝聚成的冰墙在指间爆开,像从空气中漫涨出来的荆棘,疯狂茂盛。
交欢海的重拳砸在冰墙上,裂沟瞬间布满了冰墙,几乎连阻拦都做不到,茂盛的冰就被砸得粉碎,冰屑像晶莹的星群扑向交欢海。
他凌冽地穿过星群,用勾拳凿在出云的下巴上。
出云的下颌骨瞬间粉碎,身体在庞大的惯性中冲天而起。
“置……置换……”
“太慢了!”
出云在被轰飞之间想用“置换”摆脱交欢海,但交欢海的速度快的惊人,置换还没完全,他的重拳已经轰炸在腰上,脊椎粉碎成骨片,卷入脏器中,剧痛仿佛万千奔流,卷入大脑!
接下来,就是单方面的屠戮。
出云擅长的是“一击必杀”,交欢海和米特这种杀不死的类型,是他最不愿意对付的。在漫长的拉锯战中,他的体力见底,现在已经抵抗不了交欢海了。
但这个过程其实并不漫长,仿佛只有几个眨眼,交欢海和出云就同时落了下来,只不过出云已经躺在地上不能动了,交欢海满脸怜惜地蹲在他身边。
就像一场短暂的哀悼,然后他扭过头,望向何满尊,第二场葬礼开始了。
何满尊跟交欢海对视着,巨大的压迫感像狂涛怒浪,他感觉身体快被吹散了。
他想站起来,但身体破碎得太严重,已经站不起来了。
他没有能够战斗得意志力,更没有能够战斗的身体条件。但逃亡同样是不可能的,他逃不了。
绝望之间,他扭头看了一眼朱诺。
米特快被她拆完了。但新的米特还会诞生,这是一场无休无止的战争,她腾不出手来救他。
是啊,她连出云都没有救,又凭什么救他?
交欢海从出云身边站起来,走向何满尊。他的雪白的指尖滴着血珠子,有点像溶洞中千万年汇聚滴落的钟乳石,但这漫长的时光,从他的指间用一瞬间完成了。
何满尊开始退缩,身体向后挪动,他希望现在身边有一瓶烈酒,灼烈的液体穿过喉咙,灌进大脑。但这个愿望基本是要落空了,他没机会吃断头饭了。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约瑟芬,她兴致勃勃地和离对峙着。
——什么保护他……比起这种保姆一样的事情,她最在乎的是自己的欲望得到满足。
朱诺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快感,就像封闭的入海口开了闸,现在,大水奔流,她已经控制不住了。离就像一管吗啡一样站在她面前,她又怎么能收起刀呢?
“死亡是一件痛苦的事,放心,我会让它快一点。”交欢海出现了少见的温柔。
他对暴力充满热烈的渴望,但在某些时候,他会忽然流露出温柔。比如杀乐丰云的时候……
在杀人时,是他唯一温柔的时刻。
他缓缓走近何满尊,却忽然加速,身影因为高速而变得模糊。
手指骨节爆响,像刀剑出鞘,他抓向何满尊的脑袋。
“再见了……”
鲜血冲天而起,汇成数米高的血泉。
近乎透明的、像粉嫩的花瓣一样的火焰熊熊燃烧起来,樱花色的发丝在火焰中张扬,漫卷如云。
安娜忽然挡在何满尊面前,原本要带走何满尊脑袋的交欢海的右手,穿透了安娜的心脏。
安娜在樱花般灿烈的火焰中抬起头,双眼同样燃起了火焰,像迷幻的琥珀,她声音一改之前的平静如水,变得狂热,一字一顿地说:“何满尊可不能死,安娜的游戏,才刚刚开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