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迪纳斯即便回到宫殿,也只是回去了而已。
是宛若天成的间谍。
朱诺微微歪过脑袋,目光落在他身上,看了一会儿,平静地说了两个字:去吧。
安迪纳斯双手放在口袋里,冷漠地像宫殿的方向出发,很快消失在层层叠叠的枝叶之间。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出云依旧靠在树上假寐,好一会儿之后,他低声说:“不让夏娜跟着他吗?”
“不用。”朱诺摇摇头。
这场战争确实很重要,一不小心,他们就有可能在此丧命。但除此之外,她对安迪纳斯还有别的期待。
巫马真天抱着腿,摇摇晃晃目送安迪纳斯离开。
何满尊趴在巫马真天身边,他为了节省体力,时刻保持着躺着或趴着的姿势:“这样真的好吗?”
其实从各方面,他都不同意朱诺的这个安排。
首先他们跟着安迪什么斯……这个名字太难记了,他们和这个斯只是初次见面,并不了解他是什么人,有没有说谎,是不是间谍,就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这件事太危险太草率了。
其次,如果这个什么斯没有说谎,真的跟他们是一头的,但他只是个孩子。如果只看长相的话,应该跟何满尊差不多年纪。但气场成熟不少。
但据他所说,他才刚出生,只是个婴儿。
让婴儿进行这么危险的任务,太不人道主义了。
但是如果否决这个计划,那就得有人替代他执行这次任务。那么最合适的人选就是夏娜。
他会被夏娜就地活埋的。
而且……而且比起那个只见过一次的孩子,他更加不想让夏娜执行这个任务。
“米特和交欢海很聪明——我跟他们说过话,觉得自己像是透明的,都能被一眼看破……”何满尊回忆起了在空中花园和黄金囚室中的情景,“斯斯去当间谍,很容易就会被发现的。”
“也许吧。”朱诺平静地说。
“又来了,又是这幅表情。”何满尊嫌弃、又略带愤怒地看着朱诺。
“什么表情?”
“就是这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表情。”何满尊说,“我们在打一场随时会死人的战争,又不是玩战略游戏,输了会死人的……你们两个那么强,当然什么都不怕,即便输了也能逃命。而且你们还是想颠覆世界的恶魔,你们并不是参与战争,而是带来了战争!但是我们不一样,我是个学生,真天是个迷离的低智商少女,娜娜是个偶像歌手,而且还没过气,我们是有正常人生的普通人而已……战场我们适应不来,即便失败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一,对我们而言已经大得睡不着了。所以朱诺,别露出这种表情,能不能害怕一点?”
朱诺没有因为何满尊的话而愤怒,平静地说:“你知不知道乐立尊死了。”
“乐立尊……”何满尊点了点头。
他在新闻中看到过他。
“丰云也死了。”朱诺的目光转向出云身边的“尸体”,“你跟她打过,她强吗?”
何满尊再一次点点头。
“多强?”
何满尊摇摇头:“我不知道。”
乐丰云风轻云淡就能杀了他,他窥探不到这个女孩的上限。
“但她死了。”朱诺说,“她怎么死的我们都不知道。战场对我们每一个人都一样,随时会死。我也不认为自己掌控一切。但我不留后路。”
“为什么不留后路?”何满尊不懂,“既然有失败的可能,那就该留好后路,这样对大家都好,不是吗?”
“有些事没有后路。你说你们几个有正常的人生?”朱诺突然笑了,最初像她平时一样,是轻蔑地冷笑,但忽然笑容就受不住了,她抬起头,哈哈大笑。笑声惊飞的鸟儿,卷进了浩大的森林里,回荡不休。好久之后,她终于停下来,回答何满尊可笑的问题:“何满尊,还记得我在出租车里对你说过的话吗?你的人生一点都不正常,你以为的正常的人生,一点都不正常。上学,念书,毕业,工作,你的宏图你的理想,一天一地也好,蝇营狗苟也好……这些是正常的人生?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何满尊不懂朱诺的意思,也不懂她忽然的狂热。
“夏娜,穹顶般笼罩着你整个人生的宿命你还记得吗?”朱诺大步走向夏娜,“你是谁,你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你那曲折却难以理解的人生……所有的答案都在这片森林里。你害怕吗?你们是不是在害怕?你们还能坐在这片森林里害怕,是因为根本不懂我们正在面对什么东西!那是你们的根源!你们的一切所作所为,都来自于此。你们的生来自于此,你们的死来自于此。所有的平安喜乐,都是假的,只是一张幕布!很快你们就会见识到真相——自己的真相!那一刻你们才会明白什么叫恐惧,什么叫正常。”
夏娜的表情在朱诺的话中慢慢凝固起来。
她跳下树杈,快步走到朱诺面前:“你这些话……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你知道这座森林的主人是谁?”
朱诺不再回答,转身面对何满尊。
“我不管你们现在怎么想,战争已经开始了,你们想赢,就照我的计划走。这座森林种藏着足以压垮你们的人生的巨大秘密,战争之后,如果你们觉得承受得起,就好好看一眼这个世界,好好看一眼自己。如果你们不想知道,想继续留在幕布之前,就转身离开,我也不杀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