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诺在高空360度倒翻,重新落回到地面,右臂手腕处玻璃般光滑,没有右手。
交欢海跟着落回地面,但他的藏在深紫色风衣里的身体却不停地晃动,仿佛喝醉了。
朱诺不再去看他,而是一步一步走向了米特。
米特被朱诺和出云前后夹击,却看不出慌张,以脚尖点地,流畅地转身,面对朱诺。
“这么快就冲着我来了,你确定已经打赢交欢了吗?”
“你很快就可以亲自问他了。”朱诺冷淡的说。
她将右手送进了交欢海的体内。
这不只是为了摧毁他的心脏。这只手将会如同扑入羊群的猛虎一样,在他的身体里疯狂地肆虐。不仅仅是心脏,他身体里的所有器官,都会变成比纳米更加微茫的粉末。
他能够死而复生,确实很稀奇。
但也仅此而已。
即便是异形,也不是永恒的。
如果破坏脑袋不行,那就破坏内脏。不需要真的找到“复活”的秘密,只要将一切的“可能”变成粉末,这个“秘密”也就消失掉了。
交欢海忽然倒下了。
米特微微皱了皱眉头。
但他并没有彻底倒在地上,而是仰面坐在地上,双手支撑着地面,双腿向两边分开。
米特嫌弃地“咦”了一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出云也注意到了交欢海这个奇怪的姿势,有点熟悉,这个动作有点像——分娩!
黑色的礼帽从交欢海的脑袋上滑了下去,毛茸茸的耳朵从白色的卷发中跳了起来。然后,他发出了凄厉的长啸……
悲痛和喜悦两种情绪,混合在一起被长啸送上了天空。
然后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米特牢牢地捂住自己的眼睛,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但充满了厌恶。冒着被袭击的威胁,也不愿意睁开眼睛。
而朱诺和出云的目光,牢牢地锁定在了这诡异的画面上。
他们历经了漫长的岁月,见识过种种神秘,却从没有见过这种“诡异”。
有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撕破了交欢海棕色的裤子,从他两腿之间钻了出来。
交欢海应该是雄性,朱诺想象不到,这个圆滚滚的东西,是从哪个器官里爬出来的。
这是圆圆的肉体,他伸出了手,抬起了脑袋——这是个婴儿。
婴儿爬到交欢海身边,将他的衣服一剑一剑扒下来,盖在自己身上。
当交欢海的衣服全部被婴儿脱下来,朱诺有点明白交欢海的性别了:“原来是雌雄同体啊……”
随着朱诺的感叹,盖在婴儿身上的衣服慢慢站了起来。
雪白的胳膊从袖子中钻出来,裤子也变得饱满,有腿伸了进去。最后,一个脑袋从衣服的领口抬起来,是交欢海的脸,一对雪白的耳朵从浓密的白色卷发中跳起来。
“好险好险……”刚刚出生的交欢海看起来心有余悸,红宝石般的眼睛往周围扫视了一圈,然后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礼帽。
他伸手将卷发和耳朵全部拢到耳后,戴上了黑色高顶礼帽。
“真厉害的,差点就被你杀掉了。”交欢海看着朱诺,一边说,一边露出了顽劣的笑容。
朱诺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轻轻抬起右臂。躺在地上的、裸露的交欢海的尸体腹部忽然炸开,她的右手从爆炸中飞掠起来,在空中飞快地转折,回到了手腕上。
她终于弄明白交欢海死而复生的秘密了——繁衍。
他,又或者说是她,在死亡来临前的瞬间跟自己进行交配,怀孕,将自身所有的基因和记忆复制到新生婴儿内。
作为父母的他会在这一瞬间死亡。
婴儿的他会迅速长大,成为全新的交欢海。
一样的记忆,一样的身躯,一样的心,无论是外人,还是他自己,都相信这一刻的交欢海,就是以前的交欢海。
一切都一模一样,当然是同一个人。
但是啊……
“你是交欢海吗?”朱诺说。
“当然是啊。”交欢海轻轻扶过帽檐,看起非常愉悦,“是不是很有意思?这就是永恒啊。”
诡异。
令人作呕的诡异。
朱诺本以为不会再回忆起胃液翻涌的恶心感了,但交欢海,让她重新记起了这种感觉。
想要彻底杀了交欢海,就必须在他还没来得及“交配”之前,就将他完全毁灭。
但他的交配是通过“自我”完成的,根本不存在“来不及”这种事。
除非——
除非已足够的盛大,在一瞬间将他、将他所处的世界,全部抹除。
连一丁点痕迹都不剩下。
“出云,我们该走了。”朱诺低声说。
出云愣了愣,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置换——”
他来到花园的栏杆前,轻轻抱起乐丰云的脑袋,然后收起了红色的伞。
朱诺身边的空气,忽然泛起了红泥般的物质,她的手探入红泥之中,从里面抽出一支2.2米长的巨剑。
剑握由7道河流般的细长银线交互缠绕,银线在剑握顶峰汇聚,共同咬合着一颗红宝石。十字剑锷下,是180厘米的银白剑身,剑身同样被7道细长银线所攀附,仿佛毒蛇环绕的巨大树干。
米特和交欢海的脸色同时变了,那种几乎永恒固定在他们的生命中的优雅与愉悦,忽然全部消失。
“世界树!”
米特身后四片透明的翅膀彻底张开,扬起火焰般的磷粉:“怎么会有两个异形?而且第二个竟然是世界树!”
“《全知之书》也有坏处。”朱诺低声说,“什么都知道,所以你们会更加深刻地感受到……恐惧!一无所知地去死,反而是一种幸福。”
“你真的敢挥剑吗?”米特脚尖轻轻离开地面,“一旦挥落世界树,吹出东风,连你也会一起死。”
“不,我不会。”
“有趣的说法。”
“没人会手握自己掌控不了的剑。”
米特摇了摇头:“不,你会死。”
“你怎么想与我无关。”朱诺的右手悄悄脱离了手腕,高高举起了十字架般的银白宝剑,“你们做了愚蠢的事,就在悔恨中,被吹成粉末吧。”
世界树缓缓挥下。
“交欢,走啦!”米特一边大喊,一边高速后退。
与此同时,整座宫殿在他脚下流动起来,像奔流地大江大河。它们将汇聚成坚实的盾,为米特和交欢海争夺瞬间逃离的时刻。
“玩够了吗?”
忽然有人说话。
声音不是来自朱诺,不是来自出云,也不是来自米特,不是来自交欢海。
世界树即将挥落。
朱诺却在听到声音的同时,收住了剑。与此同时,她急促地大喊:“出云,走了!”
她在第一时间收回了剑。
“置换!”
出云带着朱诺,飞快脱离战场。
米特和交欢海听到声音后,同时抬起了头:
“父亲!?”